沈言把最后一件青铜器收进空间深处,拍了拍手上的灰。空间里的“古董区”已经堆到了屋顶,再不清出点地方,怕是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更重要的是,城里的风声越来越紧,巡警盘查得越来越严,连带着信托商店的老张头都劝他:“沈同志,这阵子还是少露面,听说上面要严查‘匿名捐赠’的事,不少人盯着呢。”
他知道老张头的意思。前阵子他匿名给孤儿院捐了三车粮食,动静闹得有点大,虽然没留下把柄,却也引来了不少猜测。再留在城里“清扫”,风险确实太高。
“正好,厂里给了个任务。”沈言看着汽修厂的调令,上面写着“赴周边乡村采购零配件”,这是个再好不过的由头。说是采购零件,实则是去乡下换物资——比起城里的风声鹤唳,乡野间的天地要开阔得多。
出发前一天,他往空间里塞了足足十大捆粗布、五箱红糖,还有二十斤盐。这些都是从黑市和那些“蛀虫”家里抄来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至于茶叶,他只带了两斤高碎——这玩意在城里还能用来遮遮自来水的怪味,到了乡下,怕是连喂牲口都嫌寒碜。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沈言骑着厂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慢悠悠地出了城。官道两旁的玉米地已经泛黄,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空气里都是泥土和庄稼的味道,比城里的煤烟味清爽多了。
骑了约莫两个时辰,到了第一个村子——李家庄。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几个纳鞋底的老太太,见他穿得体面(工装洗得发白,却还算整齐),眼神里都带着好奇。
“同志,你找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开口问,手里的针线没停。
“大娘,我是城里汽修厂的,来村里收点东西。”沈言跳下自行车,从帆布包里掏出半尺粗布,“想换点鸡蛋、干货啥的,您知道谁家有?”
老太太眼睛一亮,纳鞋底的手停了:“布?你想用布换?”在乡下,布票比钱金贵,谁家要是能添块新布做件衣裳,能在村里炫耀半个月。
“对,不光布,还有糖。”沈言又摸出一小块红糖,用油纸包着,红得发亮。
这下,不光老太太,连旁边玩耍的孩子都围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红糖。“我家有鸡蛋!”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手,“我娘攒了一篮子,能换多少布?”
“十个鸡蛋换一尺布,怎么样?”沈言笑着说。这个价格比城里公道多了,城里黑市上,一尺布至少要十五个鸡蛋。
“行!”小姑娘拉着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就往村里跑,“娘!快拿鸡蛋来!”
妇女显然是小姑娘的娘,手里还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摘的豆角。她打量了沈言一眼,有点犹豫:“同志,你这布……是正经布吧?”
“放心,厂里发的,纯棉花布。”沈言把布递过去让她摸。粗布厚实,织得紧密,一看就是好料子。
妇女掂量了半天,咬咬牙:“成,我家有十二个鸡蛋,能换一尺二的布不?”
“能。”沈言爽快地答应。
很快,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像赶集似的围过来,有拎着鸡蛋的,有扛着红薯干的,还有个老汉背着半袋栗子,说是山里摘的,想换点盐。
“盐贵点,一两盐换三斤栗子。”沈言早就盘算好了。盐在乡下是硬通货,官府管控得严,寻常人家一年也吃不上几两。
老汉显然很满意这个价格,连忙把栗子倒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汗:“同志,你真是好人!上次来个换东西的,一两盐要五斤栗子,黑心得很!”
沈言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乡下的日子比城里更难。城里好歹有供应,乡下全靠天吃饭,遇上灾年,别说盐,连红薯都吃不上。用布、糖、盐这些“硬通货”换东西,既不惹眼,又能帮衬一把,比在城里用银元方便多了。
正忙着过秤,一个穿补丁衣裳的汉子挤过来,手里攥着个布包,神神秘秘地说:“同志,你要不要野味?山里打的野猪,肉干,能换点红糖不?”
沈言眼睛一亮。肉干耐放,空间里正好缺这个。“多少?”
汉子打开布包,里面是两大块黑乎乎的肉干,散发着烟熏的味道。“这是五斤,能换……”他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能换两块红糖不?孩子他娘刚生了,想补补。”
红糖在乡下是稀罕物,比布还金贵,一块就能换两尺布。沈言没犹豫,从帆布包里掏出三块红糖递过去:“多给一块,添点营养。”
汉子愣住了,接过红糖时手都在抖:“谢……谢谢同志!您真是活菩萨!”
周围的村民见了,更热情了。有个老太太颤巍巍地捧来一捧干枣,说是自家树上结的,想换点盐;还有个小伙子扛来一捆柴火,说想换半尺布给妹妹做个头绳。沈言来者不拒,布不够了就用糖,糖不够了就用盐,很快,帆布包里的东西见了底,换来的鸡蛋、红薯干、栗子却堆成了小山。
“同志,你咋不换粮食?”有个老农好奇地问,“我家有新收的玉米,想换点布,你要是要,我给你便宜点。”
沈言摇摇头:“粮食不换,官府有规矩,私换粮食犯法。”他没说的是,粮食太扎眼,一车玉米拉回城里,难免惹人怀疑。而且,他空间里的粮食早就够吃了,犯不着冒这个险。
老农也没多问,乡下人本就怕官,一听“犯法”,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你换这些干货,是带回厂里给工人吃?”
“嗯,厂里食堂用。”沈言顺着他的话说,“要是村里还有啥想换的,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儿。”
村民们更高兴了,纷纷说要回家找找有没有能换的东西。那个用野猪干换红糖的汉子更是拍着胸脯说:“同志,我明儿再去山里打只兔子,给你换点盐!”
夕阳西下时,沈言把换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收进空间——鸡蛋放在最上层,怕压碎;红薯干和栗子堆在中间;肉干单独放,用油纸包好。空间里的“物资区”一下子充实了不少,看着这些带着乡土气息的东西,比收进那些冷冰冰的青铜器更让他心安。
骑着自行车往回走,晚风里带着玉米的甜香。沈言摸了摸帆布包,里面还剩最后一小块红糖,是他特意留的。他想起那个汉子说“孩子他娘刚生了”,想起村里那些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忽然觉得,用这些“身外之物”换点实在东西,既能帮到人,又能充实自己,比在城里跟那些蛀虫斗智斗勇要踏实得多。
路过一个小水洼时,他停下来洗了把脸。水里的倒影带着点疲惫,却眼神明亮。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他会把周边的村子都跑一遍,用布换鸡蛋,用糖换野味,用盐换干货。这些东西或许不值钱,却比金条银元更实在——毕竟,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藏出来的。
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灯火,像散落的星星。沈言跨上自行车,朝着光亮的方向慢慢骑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有新的村子等着他,有新的物资等着换,还有新的故事,在乡野间等着被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