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丝塔愣在原地,扬起的积木缓缓放下。她看着汤姆的背影,又看看散落的积木,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混合着困惑和“崇拜”的神情——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知道“怎么对付犯错的人”,这让她觉得厉害。
点心时间的到来,如同一阵春风吹过,让办公室内原本紧张的气氛稍稍得到了缓和,却也带来了新的观察窗口。 汤姆乖巧地帮忙分发勺子,甚至在卡丝塔的勺子掉落后弯腰捡起。但他递还给邓布利多时,指尖在勺柄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动作不是审视,是“确认自己的作用”,仿佛在说:我能做好这些事,你看。
“谢谢你,汤姆。”邓布利多接过勺子,敏锐的目光捕捉到男孩耳根那一闪而过的红色——那不是羞赧,是“期待被认可”的紧张。但这并不能让他放松警惕:一个懂得“按大人的期待调整行为”的孩子,远比直白的顽劣更难引导。
汤姆低下头,轻声回应:“只是它掉在地上了。”但邓布利多没有错过他低头瞬间,眼底那一抹飞快敛去的、“没得到表扬”的失落。这孩子擅长伪装,却还不懂得完全隐藏“渴望被看见”的情绪——这或许是唯一的破绽。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时刻,一个意外的插曲打破了平静。 福克斯飞落时振下一片金红的羽毛,飘向孩子们。索菲娅和西比尔都被美丽的羽毛吸引,卡丝塔也伸手去够。汤姆没有动,他只是看着那片羽毛,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乎无人察觉地,动了动指尖。
那片本该轻飘飘落下的羽毛,突然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精准地、径直地落入了汤姆摊开的掌心。没有任何咒语,没有念咒,只是一种纯粹的意念驱动。
汤姆立刻抬起手,指尖轻轻捻着羽根,先转向邓布利多的方向——他微微扬起下巴,黑眼睛里亮着明显的得意,连嘴角都勾起一点浅淡的弧度,像是在等一句“你真厉害”;又缓缓转过去,目光扫过卡丝塔和索菲娅:卡丝塔的手还停在半空,看见那片稳稳落在汤姆手里的羽毛,小嘴下意识抿紧,眼里闪过一丝羡慕;索菲娅更是怯怯地缩了缩肩膀,不敢再看。
他要让邓布利多看见——他比其他孩子都强;也要让妹妹们看见——他能拿到她们拿不到的东西。
这场直白的炫耀之后,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邓布利多缓缓下沉的心又恢复了些——至少,他还愿意“炫耀”,还渴望被认可,这说明他的世界里还不是只有“规则”和“力量”。
他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拍了拍手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好了,小家伙们,午休时间到了。”但在他湛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抹警惕已化为沉重的忧虑——汤姆的“炫耀”里藏着“支配欲”,他要的不是“夸奖”,是“所有人都承认他的厉害”。
老校长看着汤姆小心地将那片凤凰羽毛收进口袋,看着卡丝塔依然紧握着她的积木,看着索菲娅抱着薰衣草毛绒球昏昏欲睡,看着西比尔好奇地望向闪烁的银器。他看到了联结的可能,但也更清晰地看到了那潜藏在温暖表象下的、冰冷而危险的暗流。
当孩子们被逐一安置,办公室里重归宁静时, 邓布利多知道,引导汤姆·里德尔的路,远比想象中更为漫长和艰难。这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宝石,内里却已经刻下了“力量即公平”的纹路。每一步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既要遏制他天生的“支配欲”,又要引导他非凡的才能——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当邓布利多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被汤姆珍藏的凤凰羽毛上时,一丝希望悄然升起。或许,就连最习惯用“力量”证明自己的灵魂,也渴望过“被看见”的温暖,哪怕此刻,他只懂用“厉害”来换取这份看见。
月光透过小房间的彩绘玻璃,在铺着柔软绒毯的小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汤姆没有立刻睡着,他侧躺着,小手悄悄从睡袍口袋里摸出那片金红相间的凤凰羽毛——羽毛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边缘的绒毛轻轻蹭过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把羽毛举到眼前,指尖慢悠悠地摩挲着羽根处的纹路,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反而亮着细碎的、兴奋的光。白天邓布利多温和的目光、卡丝塔抿紧嘴唇的羡慕、索菲娅怯怯缩起的肩膀,像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过。
“只是让羽毛飞过来而已。”他小声对自己说,指尖轻轻弹了一下羽毛,羽毛在空中微微颤了颤,又落回他掌心。这句话里没有自满,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足”——邓布利多没说“你真厉害”,卡丝塔的羡慕也不够明显,索菲娅的害怕又太容易,这都不够。
他翻身坐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窗外是霍格沃茨静谧的庭院,夜风偶尔吹得树叶沙沙响。
汤姆举起羽毛,对着月光晃了晃,漆黑的眼眸里映着羽毛的影子,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次可以试试让壁炉里的火星跟着自己的手指转,那样比羽毛更难;或者,把办公室里那些会自己动的银器,叫到自己跟前来——那样的话,卡丝塔肯定会睁大眼睛看着他,索菲娅再也不敢随便碰他的东西,就连阿不思,也一定会更认真地看他做的事。
他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浅淡的弧度,指尖用力捏了捏羽毛,仿佛在确认这“力量的证明”还在。
然后他小心地把羽毛压在枕头底下,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时,脑海里还在推演着“控制火星”的步骤——他要让所有人都记得,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要让他们每次看到他,都知道“他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