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埃德里克那套以“崇拜”为名的贴身战术,如同附骨之疽,让斯内普的耐心消耗殆尽。那种精心设计的、一次次“无意”的肢体触碰;那双总是亮得反常、写满“敬慕”的眼睛;那些关于魔药与力量掌控的、喋喋不休的“请教”与“梦境分享”……所有这些,都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厌恶与高度警觉。他宁愿面对一整间教室炸坩埚的巨怪,也不想再被这个布莱克伍德用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方式“蹭”到一下!
终于,在又一个被愚蠢论文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傍晚,斯内普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推开办公室的门,只想尽快沉入地窖的寂静与无梦药水的怀抱。
然而,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如同早已校准好的陷阱,瞬间便堵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埃德里克的声音里洋溢着足以刺破走廊昏暗的喜悦,他快步上前,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精准地拦住了去路。他仰视着斯内普,眼神灼热得像是要将对方的身影烙在视网膜上,“关于您昨天讲解的神经毒素精确魔力引导模型,我思考了整整一天一夜!它太精妙了,我甚至梦见自己触摸到了您所说的‘绝对控制’的边缘——那种感觉,太震撼、太迷人了!我迫不及待想与您分享我的理解,也许我……”
周围几个饭后闲逛的学生立刻驻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霍格沃茨的奇观——竟有人,尤其还是个一年级的斯莱特林,能对着活蝙蝠般的斯内普教授展露如此毫无阴霾的狂热笑容,还说着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斯内普的理智之弦,在这一刻,伴随着连日积压的烦躁、被当众“表演”的难堪、那黏腻恶心的触感,以及眼前这喋喋不休的噪音,终于——“砰”地一声,彻底崩断!
他甚至没有听完那令人作呕的“梦境感悟”,猛地转身!黑袍带起一阵厉风!枯瘦苍白的手指如鹰爪般疾探而出,一把死死攥住了埃德里克的手腕!力道之狠,让埃德里克瞬间痛得闷哼,脸色“唰”地惨白,也让围观的学生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布莱克伍德!”斯内普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嘲讽,而是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发出的嘶鸣,压抑着暴怒与极度的憎厌,在骤然死寂的走廊里尖锐刺耳,“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表演!你以为这种拙劣的、令人反感的……”
“西弗勒斯!”
麦格教授严厉的声音如同冰鞭,骤然抽断了斯内普的怒吼。她和弗立维教授刚从楼梯上来,恰好目睹了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斯内普脸色铁青、近乎狰狞地抓着一个一年级学生的手腕,而那学生疼得龇牙咧嘴,苍白脸上却凝固着一种被信仰亲手碾碎般的、混合着痛苦与巨大委屈的表情,看上去可怜极了。
周围瞬间静得能听见火星迸溅的声音。
麦格教授快步上前,高跟鞋敲击石地板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惊心:“放开他,西弗勒斯!立刻!这成何体统!”她的目光锐利如炬,迅速扫过斯内普异常的脸色和埃德里克手腕上迅速浮现的乌青指痕,眉头紧紧锁死。
弗立维教授也吓坏了,尖声叫道:“梅林啊!斯内普教授,请冷静!布莱克伍德先生他只是……只是个孩子,比较热情,可能……只是过于崇拜您了!”(这几乎成了所有围观者的共识——看呐,斯内普又把一个崇拜他的小蛇弄哭了!还动了手!)
斯内普的动作猛地一僵,在麦格不容置疑的注视与周围无数道目光的灼烧下,极其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松开了手,仿佛甩脱什么秽物。但他盯着埃德里克的眼神,依旧冰冷锋利得足以将人凌迟,里面翻滚着被算计的暴怒与百口莫辩的憋屈。
手腕一获自由,埃德里克立刻倒抽着冷气后退,用力揉搓那剧痛肿胀的手腕,疼得眼角渗出了泪花。他抬起头,望向斯内普的眼神充满了破碎的、被彻底伤害的难以置信与深可见骨的委屈,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与哽咽:“教授……我……我真的只是……太想变得像您一样强大,能掌控那么精妙的力量……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这么晚还来打扰您……我不该做梦……我不该……” 他的表演无懈可击,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抽搐,每一个带着哭腔的颤音,都在诉说着一个狂热崇拜者被偶像无情践踏真心后的悲伤与无助。他甚至身体微晃,仿佛虚弱得无法承受这沉重打击。
‘对,就是这样……疼痛很真实,委屈要足够……我是无辜的。’埃德里克在内心冷静地评估并微调着表演,同时让那份“心碎”与“迷茫”充分弥漫。
“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斯内普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尚未平息的怒火与极度憋闷,“事情绝非你们看到的这样简单!布莱克伍德他……”
“无论发生了什么,西弗勒斯,”麦格教授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斩钉截铁,她再次看了一眼埃德里克那“心碎欲绝”的样子和手腕上的红痕,脸色更加冷硬,“对一个学生,尤其是一个只是向你表达敬意的学生动用武力,都绝不是霍格沃茨教授应有的行为!布莱克伍德先生,你先回公共休息室,如果需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看手腕。西弗勒斯,你,现在立刻跟我去校长办公室!”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斯内普看着埃德里克那精湛的、足以骗过所有人的表演,气得几乎要冷笑出声,胸腔剧烈起伏。但他根本无法在麦格和弗立维面前解释那种持续被“狂热崇拜”骚扰的诡异感与深入骨髓的恶心,那听起来简直像个被迫害妄想的疯子!
弗立维教授看着埃德里克失魂落魄、仿佛信念崩塌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唉,孩子,有时候……崇敬也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和方式……斯内普教授他……一向比较注重……私人空间……”他似乎想缓和气氛,但话说得苍白无力。
埃德里克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是教授的错,是我太不懂事了……”他顿了顿,才慢慢转身,脚步放得极轻,背影透着股“被碾碎希望”的落寞,走了两步还忍不住揉了揉手腕——那小动作,全落在了围观学生眼里。
斯内普狠狠瞪着那道“可怜”的背影,眼神冷得能冻结空气,最后只能咬着牙,跟随麦格离开,黑袍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埃德里克走在回地窖的冰冷石阶上,慢慢放下揉着手腕的手。脸上那浓重的伤心与委屈如同劣质涂料般剥落,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兴奋,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的、计谋得逞的冷静取代。
他深吸一口地窖入口阴冷潮湿的空气,重新挂上一丝“受伤后仍无法完全熄灭崇拜之火”的落寞与坚持,低声对石门说出了口令。
石墙缓缓滑开,隐约还能听到走廊另一端传来麦格教授压低却依旧严厉的询问,以及斯内普压抑着怒气的、模糊而憋闷的辩解声。埃德里克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
这第一步,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