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的气氛,与门外霍格沃茨夜晚的静谧截然不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肖像里的历届校长们似乎都屏住了呼吸,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福克斯在栖木上轻轻梳理着羽毛,偶尔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反而更衬出室内的紧绷。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睛显得比平时更加疲惫。他面前放着的一碟柠檬雪宝,旁边是一份刚刚批阅到一半的魔法部文件,羽毛笔还斜斜地搁在墨水瓶上。他修长的十指指尖相对,抵在下颌,仿佛在努力维持着耐心和平衡。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办公桌前,黑袍因他刚才激烈(尽管极力压抑)的辩解而微微起伏,脸色比平时更加蜡黄,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那双黑眼睛里燃烧着被误解的怒火和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他刚刚结束了对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令人发指的骚扰行为”的控诉,尽管措辞依旧冰冷,但那份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厌恶显而易见。
米勒娃·麦格站在斯内普稍前一点的位置,身姿挺拔如常,但紧握的拳头和紧抿的嘴角显示着她极力克制的怒气。“阿不思,我理解西弗勒斯可能不适应过于热情的学生,”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但对一个一年级学生动用武力,在走廊上公然抓他的手腕留下淤痕——这绝对越界了!我们必须严肃处理!”
“处理?”斯内普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嘶嘶的尾音,“麦格教授,如果你连续数天被一只嗡嗡叫的金色飞贼黏着骚扰,还得忍受它那假惺惺的‘崇拜’,你就会明白我……”
“西弗勒斯!”麦格严厉地打断他,“布莱克伍德先生是个学生!一个或许方式欠妥,但明显将你视为偶像的孩子!”
就在两人间的火药味再次升腾时——咚、咚、咚。非常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室内的紧张。
三位教授都愣了。这么晚了,会是谁?
邓布利多微微蹙眉,却还是温和地开口:“请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家养小精灵闪闪焦虑的大眼睛先探了进来:“尊敬的校长先生……闪闪非常抱歉打扰您……那个小先生……他又不见了!闪闪找遍了您吩咐的区域都没有!”
邓布利多的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混合着无奈、头痛和更深的担忧。他立刻起身:“哦,闪闪别着急,也许他只是躲在书后睡着了……”语气试图轻松,急切却藏不住。
斯内普和麦格满是疑惑——什么“小先生”能让邓布利多如此?
没等邓布利多绕过办公桌,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他穿着合身的缩小版霍格沃茨长袍,看起来约二三岁,黑发梳得整齐,却有几根倔强地翘着。脸蛋精致如天使,可抬眼望过来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像藏着化不开的雾。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全场:斯内普未消的怒意、麦格紧绷的下颌、邓布利多眉间的疲惫,还有那碟一动未动的柠檬雪宝。所有细节被他瞬间捕捉,像小兽在清点领地的异动。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画像里的校长们纷纷前倾,福克斯也停止梳理羽毛,歪头看着他。
斯内普眉头死死皱起,盯着这孩子——发色、脸型轮廓,莫名让他不舒服。麦格则彻底愕然:“阿不思?这孩子是……?”霍格沃茨从没有这么小的孩子!
邓布利多迅速上前,伸出手想牵他的小手——这是他习惯的亲近方式,温和却保持着一寸距离,既不突兀,又能随时收回。他轻声说:“汤姆,怎么自己跑来了?不是说在房间等我吗?”
被称作“汤姆”的小男孩却没伸手,只是往后退了半步,黑眼睛直直盯着邓布利多的手,直到他收回手,才慢慢走向办公桌。到了桌前,他踮起脚尖,小手先碰了碰每一颗柠檬雪宝,确认它们都在原来的位置,然后死死攥住最上面那颗——昨天他拿过的、侧面有浅痕的那颗。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是要把这颗糖完全掌控在掌心。
接着,他转过身,小手紧握着战利品,仰头看邓布利多,语调比普通二三岁孩子清晰,他小嘴抿了抿:“昨天你吃糖时,会笑。笑了,才讲故事。”他顿了顿,黑眼睛像淬了冰,直直指向斯内普和麦格,“他们吵。没用的吵,干扰你。你不笑,就不讲故事。”
邓布利多的笑容淡了些,他蹲下来,和汤姆平视,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我会讲故事的,汤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他的反应。
他的手还没碰到孩子,就被猛地推开。小汤姆后退半步,黑眼睛里满是对“失控”的怒意:“他们走。”他攥着糖,往邓布利多手里塞,另一只手依旧指着斯内普和麦格,重复道,“他们是干扰,没用。他们走了,你吃糖,笑,讲故事——回到该有的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命令,是对“干扰项”的本能清除——他绝不容许任何“无用的存在”打乱他认定的秩序,更不容许流程失控。
“梅林的胡子!”麦格低呼出声,下意识想上前,却被那孩子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斯内普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孩子眼神里的“零容忍”和“掌控欲”,像一把钝刀刺在心口——那是他在伏地魔身上见过无数次的、对“失控”的极致厌恶。
斯内普瞬间转头,目光如匕首般射向邓布利多,满是惊疑和质问——这孩子到底是谁?
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没再蹲着,只是轻轻拍了拍汤姆的肩——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安抚,却也藏着一丝“试探”,看他会不会抗拒。汤姆没躲,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黑眼睛依旧盯着斯内普和麦格,像在评估“他们什么时候走”。
“米勒娃,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藏着更深的谨慎——他怕孩子从这场争执里学会“混乱能打破秩序”,更怕他强化“清除干扰=恢复掌控”的认知,“今晚的事,明天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