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上,弥漫着各种古怪药材混合的刺鼻气味。埃德里克完成自己操作台上那份堪称完美的肿胀药水后,那专注到近乎黏着的、带着温度的目光便如同被施了永久粘贴咒,牢牢锁在西弗勒斯·斯内普身上,片刻不离。这异常炙热、几乎能实体化的注视不仅引起了教授本人脊背发凉般的极度不适,更引来了同院斯莱特林们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和探究的侧目。
“他到底图什么?”一个高个斯莱特林抱臂冷眼旁观,语气里的讥讽如同毒蛇的信子,“想当斯内普教授的贴身小厮?鞍前马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教授像是需要这种跟班的人吗?”
“说不定是真爱呢?”另一个在一旁嬉笑道,引来一阵压抑而充满恶意的低笑,“你看他那眼神,跟喝了迷情剂似的,就差扑上去抱着黑袍不撒手了。”
埃德里克对这一切置若罔闻,那些嘈杂的声音如同撞在牢固的盔甲上,根本无法穿透他内心为达成目标而构筑的、冰冷坚硬的壁垒。‘他们懂什么?他们根本不明白掌控力量、洞悉知识本质是多么令人着迷的事情!斯内普教授本身就是一本行走的、深不可测的、用危险与智慧书写的力量教科书!’他在内心不断强化着这个信念,这使得他投向斯内普的目光更加“真诚”和炽热,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狂信徒般的虔诚。
他不仅看,还会在斯内普演示某个复杂精妙、如同指尖舞蹈般的材料处理手法时,眼中流露出近乎痴迷的欣赏;当教授用那低沉丝滑、却每个字都带着冰冷质感的嗓音剖析某个深奥原理时,埃德里克会下意识地向前倾身,全身心投入,耳朵几乎要竖起来,仿佛生怕漏掉一个蕴含智慧的字节,那姿态完全就是一个彻底沉浸其中的、对外界隔绝的狂热学徒,完全无视了周围其他一切,包括各院投来的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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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螺旋石梯在缓慢移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空间本就狭窄逼仄,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插着的火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光影。埃德里克抱着一摞厚厚的、几乎要挡住他视线的古籍从下面上来,一抬头看见他,立刻像被施了石化咒般停下脚步,脸上瞬间绽放出毫不掩饰的、“终于又见到您了”的纯粹喜悦光芒,那笑容明亮得几乎要驱散地窖的阴霾。他甚至下意识地、因为抱着书而显得有些笨拙地微微欠身,表达着一种近乎夸张的、发自内心(至少看起来是)的敬意。
“下午好,教授!”他的声音里带着任谁都听得出的、仿佛中了头奖般的激动和欢欣,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斯内普冷漠至极地略微颔首,连一个音节都吝于给予,黑袍如同受惊的蝙蝠翅膀般猛地一掀,就想凭借身高腿长的优势从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径直走过,多一秒都不想停留在这个被“崇拜”目光污染的空间。
然而,就在两人身形交错而过的瞬间,埃德里克似乎因为太过专注于仰望斯内普那阴沉却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脚下正在缓慢移动、不甚平稳的楼梯台阶),一个“猝不及防的没站稳”,身体轻轻晃了一下,手臂自然地、带着点惊慌地扶向旁边冰冷潮湿的石壁,却也无可避免地、极其轻微地蹭擦过了斯内普翻飞的黑袍袖子。那触感短暂却清晰,带着布料的摩擦感和对方手臂的轮廓。
“哦!抱歉教授!”埃德里克立刻站稳,脸上恰到好处地泛起一丝因唐突了敬爱师长而产生的窘迫红晕,像是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的孩子,“我太不小心了……这楼梯有点滑……只是看到您,有点太高兴了,没注意脚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清澈见底,写满了“敬慕之情难以自控”的真诚歉意,从头到脚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算计痕迹,完美得无懈可击。
斯内普却像被什么粘稠污秽的、带着温度的软体生物沾到了一样,猛地将手臂缩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汁,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到能让周围的火把都为之摇曳。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强行的靠近,更厌恶这种打着“崇拜”旗号的情感绑架和纠缠!这小子绝对是装的!百分之百!但他那副情真意切、仿佛发自肺腑钦佩不已、甚至带着点笨拙可爱的模样,却又让人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可以公然发作的把柄!难道要堂堂一个霍格沃茨院长、魔药大师,去对着全校师生宣布,他无法忍受一个一年级学生“过于崇敬”自己吗?那只会显得他更加可笑!
这种无处不在的、以“敬慕”为名的目光洗礼和这些若即若离的、该死的物理贴近,像一种精神上的慢性腐蚀,持续折磨了斯内普好几天。每一次那炽热专注的凝视,每一次那看似无意却精准无比的靠近,都积累着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种被强行黏上的、令人作呕的窒息感。这小子把他那过剩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精力,全部用在了这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扭曲的情感绑架上!
地窖楼梯“事故”后,埃德里克揉着其实并无大碍、只为逼真而在石壁上蹭过的肩膀,望着斯内普几乎仓促逃离的、黑袍翻滚如乌云的阴沉背影,耳畔飘来下方楼梯口恰好路过的格兰芬多学生的低语。
“梅林的胡子!我刚才好像看到斯内普推了那个斯莱特林一下?”
“不是吧?是那个总缠着斯内普的一年级?我好像看到是他自己没站稳撞墙上了……不过斯内普教授刚才那脸色,啧,真吓人,跟要阿瓦达了谁似的……”
埃德里克低下头,嘴角在无人可见的角度极快地弯了一下,带着计谋得逞的冷然,随即又立刻抬起,换上那副略带委屈却依旧充满“理解”与“包容”的表情。‘教授只是天性不喜与人亲近,他不是针对我……他一定是在用这种方式考验我的决心和诚意,对,一定是这样!’他继续自我催眠般强化着这个设定,巧妙地将对方赤裸裸的、化为实质的厌恶扭曲成一种另类的、严苛的、属于强者的考验。(厌恶吗?烦躁吗?这就对了。你的情绪波动越大,我的“崇拜”就越显得真实而无害。继续忍耐吧,教授,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够了!真是受够了!斯内普的忍耐,终于在这一连串精神与物理的双重折磨、在这种被“热情”包裹的窒息感中,彻底达到了极限。一个念头在他阴沉的心底疯狂滋生——必须立刻、马上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用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而这股即将爆发的风暴,很快就找到了它的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