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夜探药库
玄心如同疾风般穿行在黎明前的山林中，手中紧握着那袋救命的“莲子”和危险的“残土”，心中却无丝毫轻松。夺取“莲子”只是第一步，如何将其转化为能救治村民的药物，才是更大的难题。
阿秀懂得草药，但“清心莲”显然非寻常药材，其炮制、配伍必有特殊法门，胡乱使用可能无效甚至有害。庆余堂垄断此药，必然严格控制其制法。返回山村与阿秀会合后，或许能凭借她的草药知识和自己的内力辅助，尝试摸索出一些门道，但时间不等人，且风险极高。
更让玄心忧虑的是，他此次出手，已然彻底暴露，并严重触动了幕后之人的利益。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鬼见愁的据点被发现，“莲子”被夺，他们必定会加强防范，甚至可能提前采取更激烈的行动——比如，立刻对山村进行“清理”！
他必须尽快将“莲子”送回，并立刻带阿秀和尽可能多的村民转移！同时，还需设法获取“清心莲”的正确药方，或者找到更多解药！
心思电转间，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既然庆余堂是“清心莲”的垄断者和售卖者，其库房中必然储存有大量成药“清瘟散”以及可能未炮制的“清心莲”原料！若能潜入其中，盗取成药和药方，不仅能立刻救治村民，还能打破垄断，获得应对未来可能再次爆发类似瘟疫的资本！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庆余堂作为垄断此药的药铺，又与知府衙门关系密切，其防卫必然森严，很可能有高手坐镇，甚至埋伏着“影堂”的人。但此刻，玄心已别无选择。军令状期限在一天天减少，山村村民命悬一线，他手中的“莲子”需要正确引导，而他刚刚破戒夺取“莲子”的行为，也让他心中那“破戒为救众生”的信念更加坚定。
“偷盗”一次是破，两次也是破。若能以此破戒之行，换取千百人的生机，那这戒，破得值！
下定决心，玄心不再直接返回山村，而是辨明方向，朝着金陵城的方向，再次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他必须在对方反应过来、加强庆余堂守卫之前，完成这次夜袭！
旭日初升时，玄心已然潜回金陵城外。他没有从城门进入，而是寻了一处防守相对薄弱的城墙段，凭借高超的轻功和《醉罗汉拳》中攀援的技巧，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翻越城墙，再次融入这座繁华而危机四伏的巨城之中。
白日里，他并未贸然行动。而是先找了处偏僻角落，换上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将僧袍和斗篷收起，又将“莲子”和“残土”仔细藏好（“残土”用多层油布包裹，深埋于一处荒废院落的地下），只随身携带了盟主府铜牌、“胭脂泪”和“清音哨”。
随后，他如同一个寻常的市井闲汉，在庆余堂所在的街市附近游荡、观察。庆余堂果然气派非凡，五间开阔的门面，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庭若市，求药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衣着华贵之辈。门口有伙计殷勤招呼，也有数名孔武有力的护院看似随意地站在左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
玄心注意到，在庆余堂斜对面的一处茶楼二层，临窗的位置，始终坐着两个看似悠闲喝茶、实则目光不时扫过庆余堂大门和周边街道的男子。他们气息内敛，但偶尔流露出的精悍之气，绝非寻常茶客。很可能是官府的暗哨，或者“影堂”的眼线。
防卫果然严密。但这并未让玄心退缩，反而让他更加确信，庆余堂库房中藏着重要的东西。
他耐心地等到日暮西山，庆余堂打烊。厚重的门板合拢，护院增加了人手，开始在门外巡逻。对面茶楼的“茶客”也换了人，但监视依旧。
夜色渐深，街市归于寂静。庆余堂所在的街区并非贫民区，入夜后巡逻的官差也较为频繁。
玄心没有选择从正门或临街的窗户潜入，那太容易被发现。他绕到庆余堂后巷。后巷狭窄昏暗，堆放着一些杂物，与庆余堂高大的后墙之间，仅容一人通过。后墙高约两丈，光滑平整，难以攀爬，但紧邻着一家绸缎庄的后院，那院墙稍矮，且有一株老榆树的枝桠伸了过来。
玄心观察片刻，确定四周无人，身形一纵，轻巧地攀上绸缎庄的院墙，再借力老榆树的枝干，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庆余堂的后院之中。
后院颇大，堆放着不少晒药的笸箩和未处理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药香。几间厢房黑着灯，似乎是伙计的住所。而靠北的一排房屋，门窗格外厚重，上着大锁，门口还有两名护院抱着刀，靠在墙边打盹，但呼吸均匀，显然并未睡死。
那里，应该就是库房所在！
玄心伏在阴影中，屏息凝神，仔细感知。除了门口两名护院，库房内并无活人气息，但隐约能听到某种极其轻微的、仿佛机簧转动般的“咔哒”声，间隔规律。是机关！
他耐心等待。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两名护院换了一次岗，新来的两人同样精神不佳，哈欠连天。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夜色最深沉时，两人终于抵不住困意，抱着刀，背靠背坐了下来，脑袋一点一点，显然快要睡着了。
就是现在！
玄心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没有直接攻击护院，而是运起《金刚微言》中隔空点穴的手法，指尖连弹，两道细微却精准的指风无声无息地射向两名护院颈后的昏睡穴。
两人身体微微一颤，便悄无声息地软倒下去，陷入深度昏睡。
玄心迅速上前，检查库房门锁。是精铁打造的重锁，结构复杂。他没有试图强行破坏或开锁——那会留下明显痕迹。他目光落在库房一侧的透气窗上。窗户不大，装着粗密的铁栅栏，但栅栏与墙壁的连接处，似乎有些微的松动和锈蚀痕迹。
他运足内力于指尖，小心翼翼地扣住一根栅栏的根部，冰火内力交替作用，先以冰寒内劲凝滞锈蚀连接处的结构，再以灼热内劲微微膨胀金属，同时配合巧劲，缓缓扭转。
“嘎吱……”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摩擦声响起。那根栅栏根部锈蚀的榫头，竟被他以这种巧妙的方式，缓缓地拔出了一小截！
如此反复，小心处理了三根栅栏，已然在铁窗上打开了一个足够他侧身钻入的缺口。他先将昏睡的两名护院拖到角落阴影处，摆成仿佛依旧在打盹的姿势，然后身形一缩，如同无骨般从缺口钻入了库房之内。
库房内一片漆黑，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其中正有那股熟悉的、“清心莲”特有的清凉香气！玄心不敢点燃火折子，只能运足目力，凭借记忆中药香最浓郁的方向摸去。
库房内部空间极大，一排排高大的药柜和堆积如山的麻袋、木箱几乎顶到房梁。玄心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间，避开地面上可能存在的绊绳或机关触发点（那规律的“咔哒”声始终在耳边隐约回响）。
很快，他在库房最内侧、防卫似乎最严密的一片区域，发现了目标。
那里单独用铁栅栏隔出了几个小间。其中一间，堆满了贴着“清瘟散”标签的瓷瓶和小木匣，密密麻麻，数量何止数百！另一间，则堆放着许多用特制玉盒或锡罐盛放的、散发着浓郁清凉香气的干枯莲花状药材，正是“清心莲”！还有一间，存放着一些账簿、药方匣子以及几个上了锁的小铁箱。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清瘟散”和“清心莲”，再想到山村中因无药可治而垂死的村民，玄心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怒火与悲愤几乎要淹没理智！
这些本可救命的药物，却成了权贵富贾的专享，成了幕后黑手榨取钱财、操控生死的工具！而门外，就是因买不起药而被放弃、即将被焚烧的整村百姓！
慈悲心再次熊熊燃烧，比在鬼见愁时更加炽烈！系统似乎也感应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隐隐泛起微光，但并未给出新的提示——或许，在它判定中，玄心此刻的“偷盗”行为，已是“破戒救世”之念的延续。
玄心不再犹豫。他迅速扯下外袍铺开，开始往里面装“清瘟散”的瓷瓶和木匣。他尽量挑选那些看起来密封完好、药性保存最佳的。同时也取了几盒完整的“清心莲”干品，以及旁边药方匣中几份看起来最新的、可能与“清瘟散”配方有关的方子。
他动作极快，却异常沉稳，没有发出多少声响。心中估算着能携带的最大分量——他必须尽快离开，且要保证能带走足够的药量。
就在他装了约莫三四十瓶“清瘟散”、数盒“清心莲”和几份药方，准备打包离开时，忽然，库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有贼！库房那边有动静！”
“快！拦住他！”
不好！被发现了！是换岗的护院发现了异常？还是那昏迷的两人被识破？抑或是……这库房本身就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警报装置？
玄心心中一凛，立刻将包裹飞快捆好背在身上，身形急退，朝着来时的透气窗方向冲去！
然而，库房大门处已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开锁声！对方来得太快了！
不能走原路！玄心目光急扫，看到库房另一侧靠近屋顶的位置，有一处用于通风换气的、用木栅栏封住的气窗！位置较高，但或许可以一试！
他足尖一点，身形拔地而起，在空中接连踏过两个高大的药柜顶端，如同大鸟般扑向那处气窗！同时反手拔出“胭脂泪”，寒光一闪，那看似结实的木栅栏在淬毒匕首的锋芒下如同豆腐般被切开！
“贼人在上面！”
“放箭！”
下方传来厉喝，紧接着是弓弦振动和箭矢破空之声！数支弩箭朝着玄心身影射来！
玄心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但他临危不乱，体内冰火内力轰然爆发，身形硬生生在空中做了一个诡异的扭动，《醉罗汉拳》中“醉卧云床”的身法施展到极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箭矢，仍有两只擦着他的臂膀和肋下掠过，带起两道血痕！
他闷哼一声，却借着扭动之力，已从那破开的气窗中钻了出去！
外面是庆余堂的屋顶。瓦片湿滑，寒风凛冽。玄心刚一落地，便听得四周呼哨连连，火把的光亮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而来！不仅庆余堂内的护院追了出来，连街面上巡逻的官差、以及对面临街茶楼里的暗哨，也全都惊动了！
“在那里！房顶上！”
“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玄心知道，此刻若被围住，插翅难飞！他咬牙强忍伤口疼痛，辨明方向，朝着与城门相反、屋舍更为密集杂乱的城西贫民区方向，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在高低起伏的屋脊上狂奔起来！
身后，箭矢不断射来，呼喝声、脚步声紧追不舍。火把的光亮如同追逐猎物的群狼眼睛，在黑夜中闪烁跳跃。
一场惊心动魄的屋顶追逐，在金陵城的夜空下骤然上演。玄心背负着救命的药物，也背负着被全城追捕的危机，在生死边缘亡命飞驰。
前路茫茫，杀机四伏。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药带回去！救阿秀！救村民！
慈悲心火，照亮险途，亦燃尽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