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灯火通明。李世民端坐御案之后,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李靖、侯君集分列两侧,气氛肃穆。关于颉利和东突厥残部的处置方略,已近尾声。
李世民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侯君集身上,沉声道:“招抚之策已定。颉利既已诚心归附,其号召力犹存。趁突利逆势作乱、勾结外寇之际,正是分化瓦解、收拢东突厥人心之时。”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决断:“侯君集。”
侯君集立刻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末将在!”经历了御书房那夜的震撼,他此刻心中再无半分杂念,只有将功补过、誓死效忠的决绝。
“朕命你为‘北道安抚大使’,持节,总领招抚东突厥诸部事宜。”李世民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明日一早,你便持朕敕书,携颉利一同北上,前往朔州前线,与秦杨、李绩部汇合。”
“末将遵旨!”侯君集大声应诺,眼中闪过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光芒。这是陛下对他的巨大信任,也是他洗刷“未来”污名、重获新生的关键一步。
李世民继续部署,条理清晰:“你的任务有三。”
“其一,以颉利之名,广发檄文,公告草原。斥责突利背弃盟约、勾结外敌、祸乱部落之罪,言明其覆灭在即。宣示大唐天恩,凡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之部落首领及民众,既往不咎,一视同仁,准其迁往河套肥美之地安居,设羁縻州府妥善安置,并由朝廷提供粮种、农具,教习耕种。”
“其二,精选可靠使者,携颉利亲笔手书,秘密潜入突利控制之部落,联络其内部不满突利倒行逆施、或与颉利有旧之头人,许以重利,晓以利害,策动其归降或阵前倒戈。”
“其三,抵达朔州后,一切行动须听从秦杨节度调配。招抚为怀,然军威为后盾。若遇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者,可与秦杨、李绩商议,果断以雷霆手段击之,以儆效尤!”
侯君集听得心潮澎湃,再次抱拳,斩钉截铁道:“陛下圣明!末将必不负陛下重托!定当竭尽全力,分化敌顽,收拢人心,扬我大唐天威!”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李靖:“药师,君集此行,关系北疆大局。招抚成败,直接影响后续对三方会盟之战的态势。你还有何补充?”
李靖沉吟片刻,出列道:“陛下决策英明。臣补充两点:一,招抚使者须机警可靠,精通突厥语,熟悉草原习俗,不良人可协助甄选。
二,对率先来归、且有影响力之大部落首领,可请陛下恩准,赐予虚衔官爵,赏赐财物,以为表率,速见成效。”
“准!”李世民立刻道,“玄龄,克明,此事由你二人会同鸿胪寺、吏部速办。官爵、赏赐名录,尽快拟定呈报。”
“臣等遵旨。”房玄龄、杜如晦齐声应道。
长孙无忌此刻也开口道:“陛下,招抚需耗钱粮。臣以为,可先从朔州、代州官仓调拨部分布匹、盐铁、茶叶作为赏赐之物,以示诚意。
同时,户部需提前规划河套安置所需粮秣、农具之数。”
“可。”李世民点头,“辅机,此事由你督促户部办理,务必充足、及时。”
安排已定,李世民环视众臣,语气深沉:“诸位爱卿,北疆之事,皆系于此。
若能不成而屈人之兵,通过招抚瓦解突利根基,则三方会盟不攻自破,我军可减少无数伤亡,善莫大焉。然,亦需做好强攻之万全准备。秦杨那边,朕已去信,令其见机行事,软硬兼施。”
他看向侯君集,目光中带着期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君集,此役不同以往,攻心为上。
颉利虽降,其心难测,你用之,亦需防之。凡事多与秦杨、李绩商议,不可莽撞。”
侯君集心头一凛,知道这是陛下对他的提醒,更是信任的体现,轰然应诺:“末将明白!定当谨慎行事,以大局为重!”
“好!”李世民站起身,袖袍一挥,“即刻准备,明日出发!朕,在长安静候佳音!”
“臣等领旨!定不负陛下期望!”
夜色中,两仪殿的决策化为一道道具体的指令,发往各方。
一支肩负着“攻心”重任的队伍,即将带着大唐的敕书与颉利的降表,奔赴朔北烽烟之地。
而千里之外的秃鹰谷,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北疆的棋局,进入了最关键的中盘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