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啊,”
曼妮摘下耳机,舒了口气。
作为与新四军军部直接沟通的发报员,这几天她的工作量特别的大。
已经坐在那好几天了。
不过这几天倒也不怕发报被发现,因为码头细菌照片的发酵,整个租界的各国电报都成百上千的发报,租界各国都对自己辖区的电波无能为力。巡捕房也不再纠结此事。
而且自从自己搬到这里后,一直很安静,上面好像打通了巡捕房的关系,一直很安静。
她知道,在她周围几个街角,分别有几组人员专门为她服务。
彼此不认识,通过窗边的鲜花和晾晒的大面积的床单来辨认是否安全。
这些同志不做别的,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曼妮深受感动。
现在租界有几部电台她有数,只有她,能直接对接新四军军部和淞沪支队柏队长那里。
新四军的师长要下来,她听默哥说,是要跟董书记和老齐见面的,作为核心成员之一,她也被选为代表,到时可以列席。
这是对她无上的信任。
发完了中午的电文后,整个下午都没事。
按照要求,师长一行五人,必须在傍晚五点前到达城外指定地点,那里会有专人接到临时休息地,那里有一部电台等着他们。
到时他们需要联系这边,进行下一步的交接。
为了彼此的安全,分为阶段性接触。
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不管是租界还是外面的师长一行,都能及时止损。
直到双方安全见面。
外面传来的固定又熟悉的敲门声,她知道,是李默来带她出去吃饭。
每次重要任务密集执行的前后时间,李默总会出现,带着她去吃顿好的,顺便散散步,调整心情。
谍报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项极其枯燥又耗费心神的工作。
适当的换心情,换环境,是必要的。
曼妮对着镜子稍微梳理了下,开门,看见李默,相视一笑,她转身锁上门。
边走边聊。
“默哥,如果不是你身上的尿布的味道,我多少得认为你是不是喜欢我。”
曼妮已经可以跟李默开玩笑了。
她年轻,女大学生,向往圣地延安,成为了无线电高手后回来。
在稚嫩的年纪从事了枯燥危险的工作,一方面是使命和性格,其实也违背了年轻的心性。
现在的环境相对安逸,她慢慢有了些年轻姑娘该有的草长莺飞。
李默只是“嗯”了声,猎人从不开玩笑,跟自己妻子都是一板一眼。只是抱着两个大儿子,才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而且他知道,曼妮是喜欢未亡人的。
年轻姑娘崇拜英雄。
能理解。
曼妮的口味越来越重,喜欢吃咸辣。
“默哥,我能问问,他是哪里人么?”
李默嘿了声,“最好是四川人是么?跟你口味一样。”
曼妮也没不好意思,地工的嗅觉都异常敏锐。
“也不知道他成没成家。”
“天知道。”
“他这次会参加高层会议么?”
李默犹豫片刻,“即便参加,你也不会见到他。这是纪律,是为了你们好。”
“我知道的。”曼妮语气欢快,“只是想一想,能跟跟他那么近,我就很开心啊。”
“你开心就好。”
李默知道她大概率不会见到郑开奇,也知道这小姑娘这一阵子忙的,粘在座位上不能动,可能屁股都会长痱子,决定多跟她说一些。
“这次细菌照片的披露,也是他做的。”
“真的么?”曼妮大吃一惊,双手放在胸前做出祈祷状,“他好厉害啊。不对,报纸上不是说是军统透露的消息么?”
“树大招风。共同抗日,揭露日本人的虚伪嘴脸是我们的共同目的。
再说,在传媒力量上,我们远不如他们根深蒂固。不管是小作坊还是大的报社,军统的手段更加丰富。”
曼妮懂,但就是惋惜,“那不是说,就不算他的功劳了么?”
李默笑了,“在我们组织内部,自然是他的功劳。而且,你觉得,他缺功劳么?
不管是学运组还是工运组,谁有他功劳大?”
“那倒是。”曼妮自我陶醉。
看着面前这个满眼是星星的女孩子,李默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她,未亡人不仅吃不大习惯咸辣,而且早已经成家。
但是他又什么都不能说。
爱情是个好东西,憧憬也不是罪过。
他不当那坏人,反正罪孽都是郑开奇担着,他乐意看他好戏。
跟曼妮吃过饭,又把他送了回去。
曼妮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今天去理发店理发,听老板跟别人说起,最近有陌生人在问跟我外形很像的女孩子。”
李默笑着说道:“日本人一直在追查你,上次转移的匆忙,你遗留的衣物也好,化妆品也罢,他们自然有专人负责研究你。
所以,还是谨慎些。”
曼妮有些意外,默哥好像并不惊讶。
她不知道,她被推荐的经常去的理发店,是自己人开的。最喜欢吃的小面馆,也是自己人。
都为了她的安危。
曼妮不光自己业务精湛,光是抽空,就培养了五六个当地的发报员。
她配得上组织为她殚精竭虑的看护。
送了曼妮回去,李默又见了几个同志。
他们从前几天开始,就在山上准备下来的四名随行人员老家附近开始侦查,查看是否这几天有可疑人员出现。
那四人有的还有家,有邻居,有的只剩下个弄堂。
李默的要求很简单,发现异常,只记录不惊动,不跟踪。
同时,他又见了另外的同志,盯着进上海的几个哨卡,看有没有增员,有没有平时不常见的嘴脸。
郑成虎一行刚下山,这边就开始了运筹帷幄。
他心里是有点意外的。
平时这些工作,特别是这么高级别的会面,这种事情应该都是齐多娣亲自负责。
他也跟郑开奇一样,是个操心的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他去了哪里?”
李默嘀咕着,“还有什么比这事还重要?”
齐多娣自然有更应该的去处。
他正在跟自己的姐姐齐多芮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