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我的人,你也敢动”,像是一块万年玄冰,砸进了滚沸的油锅里。整个嘈杂的空地,瞬间被冻结。
周平脸上的淫邪笑容僵硬得如同劣质的面具,他能感觉到,那道看似平淡的目光,像两柄淬了剧毒的尖刀,已经抵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然而,这极致的死寂,却被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喊骤然打破。
“主人!”洛英从洛山身后探出头,当她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借助积压在心头的恐惧与委屈瞬间爆发,半真半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主人,您来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道惊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那股恐怖的杀意中拉扯出来,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刘民身上。
人群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他就是这三人的主人?看起来……好年轻啊。”
“修为好像也不高,我怎么感觉只有炼气一层的样子?”
“嘶……炼气一层?那他刚才那股气势是怎么回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位前辈路过!”
议论声清晰地传入周平耳中,他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再次仔细地打量起刘民。没错,灵力波动微弱,气息平平,确实只是个炼气一层的菜鸟!
一股被欺骗的羞恼瞬间冲垮了刚才的恐惧。
原来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废物!
“哈……哈哈哈!”周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干笑了两声,随即转为猖狂的大笑,他伸手指着刘民,对身后的同伴挤眉弄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小子,你就是他们嘴里的‘主人’?就凭你,也配?”
他身后的四名修士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发出哄笑,看向刘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竟敢在他们五个面前摆谱?简直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小子,我不管你是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这疗伤丹,是你炼的?”周平的三角眼微微眯起,闪烁着贪婪与狠毒的光芒,他向前一步,气焰比之前更加嚣张,“看你这穷酸样,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得到这张丹方的吧?”
洛河气得双目赤红,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洛山死死拉住。洛山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虽然也看不透自己的这位新主人,但直觉告诉他,刘民绝不是一个会做无谓之事的蠢人。他既然现身了,就一定有他的倚仗。
刘民没有理会周平的叫嚣,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超过一息。他只是淡漠地看着洛山三人,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三件工具是否出现了损伤。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周平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妈的,给脸不要脸!”周平脸色一沉,语气阴狠地说道,“小子,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丹方,你交还是不交?不妨告诉你,我堂兄王猛,乃是内城巡逻队的执事!惹了我,别说你这三条狗要倒霉,就连你,这辈子也休想踏入内城半步!甚至,能不能活着离开这营地,都是个问题!”
“内城执事!”
“王猛执事?我听说过他……”
“这下麻烦了,这小子踢到铁板了啊!”
人群中再次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如果说之前周平只是个仗势欺人的地痞,那么当“王猛执事”这个名字被清晰地说出来后,威胁的份量便截然不同了。那代表着营地真正的权力阶层。
看着周围人敬畏的眼神,周平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他就是要用这股势,把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连同他那可笑的尊严,一起碾得粉碎!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外城散修两腿发软的威胁,刘民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终于动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迈开脚步,不急不缓地从外围的人群中走出,朝着场中的周平等人走去。
他的步伐很轻,灰色的道袍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摆动。
周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喝道:“怎么?想动手?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堂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随着刘民的走动,他那略显宽大的道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一个悬挂在他腰间的东西,随之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是一枚令牌。
令牌由木头所制,样式古朴,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在晨光下反射着暗哑深沉的光泽。而在令牌的正中央,一个龙飞凤凤舞的“陈”字,清晰地烙印其上!
大部分修士只是觉得这令牌有些不凡,但并未认出其来历。
可人群中,一名须发皆白、常年在此地摆摊售卖一些低阶草药的老修士,在看到那枚令牌的瞬间,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大,仿佛见了鬼一般,失声惊呼:
“陈……陈家丹师令!!”
这五个字,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瞬间让整个场地的空气都凝固了!
“什么?陈家的丹师令?”
“哪个陈家?难道是内城那个……陈家?!”
“不可能吧!陈家的丹师何等尊贵,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外城这种地方……”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枚木质令牌上,眼神从最初的疑惑,迅速转变为震惊、骇然,最终化为了深深的敬畏与狂热!
陈家!在这片营地,这个姓氏就代表着丹药,代表着财富,代表着高不可攀的地位!任何一名能获得陈家丹师令牌的人,哪怕只是最低级的客卿丹师,其身份之尊贵,也绝非区区一个内城巡逻队执事所能比拟的!
周平脸上的嚣张与得意,在听到“陈家丹师令”五个字的瞬间,便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三角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丹师……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修为只有炼气一层的穷酸小子,竟然是……竟然是尊贵的丹师大人?!
“咕咚。”
周平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他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刘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噗通!”
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周平,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流下,将地上的尘土都浸湿了一片。
“丹……丹师大人……饶命……”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我……我该死!我该死!”
他身后的四名同伴,更是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面无人色,跟着跪倒在地,把头埋得死死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周平那如同杀鸡般的求饶声。
洛山、洛河、洛英三人,已经彻底呆滞了。他们张大了嘴巴,震撼地看着眼前这宛如梦幻般的一幕,又看了看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缓缓走来的主人。
原来……这才是主人的底气所在!
刘民终于走到了他们面前,停下脚步。他没有去看地上跪着的周平,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半分。
他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洛英脸颊上的一道泪痕,然后目光越过所有人,望向了内城的方向,声音沙哑而平淡,却带着一股令人神魂冻结的寒意。
“你刚才说,你的堂兄,是内城巡逻队的执事?”
“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