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灵石！不二价！”
钱掌柜那肥硕的手指稳稳地立在柜台上，仿佛不是五根手指，而是五座不可撼动的小山。
这五个字从他那被肥肉挤压的嘴唇里吐出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斩钉截铁，带着一股“要么给钱，要么滚蛋”的蛮横。
昏暗的店铺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寿脸上的豪迈笑容，像是被寒风吹过的蜡烛火焰，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熄灭。
他的眼角肌肉控制不住地跳了跳，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五百灵石！
这个数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站在一旁的刘民，低垂的眼帘下，心湖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默默地计算着，以外门丹师的份例，哪怕他不吃不喝，将每个月炼制丹药所得的灵石全部积攒下来，也要将近五年的时间，才能凑够这笔堪称巨款的数目。
五年！
对于一个挣扎在底层的修士而言，这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王寿，为了拉拢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竟然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刘民的心中，没有半分感激，反而那根警惕的弦绷得更紧了。
这份“投资”太过沉重，沉重到让他嗅到了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味道。
“呵……”
王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干笑，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滴血之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不屑一顾，“区区五百灵石，钱掌柜，你倒是真敢开价。”
他嘴上说着“区区”，动作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挣扎。
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袋口解开时，他的手指甚至有些僵硬。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又令人心碎的声响，一小堆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灵石被倒在了油腻的柜台上。
光芒瞬间照亮了钱掌柜那张贪婪的脸，他那双眯成缝的眼睛，在这一刻骤然睁大，迸发出饿狼见到鲜肉般的光芒。
王寿看也不看那些灵石，像是甩掉什么烫手山芋一般，一把抓过那本深蓝色的诡异书册，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他没有立刻将书册交给刘民，而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仿佛在宣告这件物品的所有权。
钱掌柜则像是抚摸情人一般，用他那戴满戒指的肥手，将柜台上的灵石一颗一颗地收拢起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灿烂的油菊花，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那声音刺耳至极。
交易完成，王寿却并未打算就此离去。他刚刚大出血，若就这么走了，岂不显得自己被这价格吓住了？
为了挽回颜面，也为了将对刘民的“投资”进行到底，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地问道：“钱掌柜，你这里……还有没有别的炼器材料？
要便宜点的，给我这位兄弟练练手。”
“有！当然有！”
钱掌柜一听还有生意，动作麻利得不像他这个体型的人。
他将最后一颗灵石收入怀中，笑呵呵地再次转身，在身后那排杂乱的货架上摸索了片刻，随即又取出了一个储物袋，“啪”的一声丢在柜台上。
“王丹师，您瞧好了！”
钱掌柜拍了拍那鼓鼓囊囊的袋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这里面，是满满一袋子一阶初级妖兽的材料，什么铁甲蜥的鳞片、风狼的爪牙、赤眼兔的皮毛，应有尽有，足够您这位小兄弟练手到吐了！”
王寿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点了点头，沉声问道：“这个，什么价？”
钱掌柜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再次伸出了那五根肥硕的手指，在王寿眼前重重一晃。
“嘿嘿，王丹师是爽快人，我钱某人也不啰嗦！”
“一口价，五百块灵石，不二价！”
同样的价格，同样的语气，同样的不容置疑。
这一次，王寿脸上的笑容是彻底地、完全地僵住了。
他胸口一阵起伏，仿佛被一口气堵住，半天没喘上来。
如果说第一次的五百灵石是让他肉痛，那这第二次的五百灵石，就是要活生生地割他的肉，抽他的筋！
“你……”王寿刚想发作，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能感觉到身旁刘民那平静的目光，那目光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此刻所有的窘迫与色厉内荏。
他不能在这里丢了面子，更不能让刘民觉得他这个“盟友”只是个空架子。
王寿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无奈与憋屈。
他摸遍了全身，再也凑不出第二笔五百灵石了。
店铺里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尴尬而凝重。钱掌柜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没钱就别充大头。”
就在这寂静之中，王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储物袋，光华一闪，一柄通体青碧、流光溢彩的飞剑出现在他手中。
飞剑约莫三尺长，剑身之上，有符文若隐若现，一股凌厉的庚金之气扑面而来，瞬间将周围的霉味都冲淡了几分。
即便是在这昏暗的杂货铺里，这柄剑的光芒也难以掩盖，品质显然不凡。
“钱掌柜！”
王寿将飞剑重重地拍在柜台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把中品飞剑，估个价！”
他死死盯着钱掌柜，一字一顿地补充道：“这是我王寿，亲手炼制出来的，你可别给我乱压价！”
他说出“亲手炼制”四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来这黑市的，十有八九都是销赃。他这番话，既是在展示自己身为炼器师的骄傲与能力，也是在明确告知对方，这柄剑来路正当，绝非那些会引来无穷后患的“夜货”。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那双被肥肉挤压的眼睛里，贪婪的光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锐利、更加精明的审视。
他伸出肥手，没有立刻去碰那袋妖兽材料，而是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了那柄青碧飞剑。
他的目光，如同最挑剔的鉴定师，一寸一寸地扫过剑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灵力波动。
整个杂货铺，只剩下王寿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钱掌柜抬起头，那张肥脸上，重新堆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看着王寿，慢悠悠地开口了。
“王丹师亲手炼制的飞剑……呵呵，这成色，倒也算不错。”
“只是，我这小店做的，是收货的买卖。
这价格嘛……”他拖长了尾音，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剑身，发出的“叮叮”声，如同敲在王寿的心上，“可就得按我这里的规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