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长身而立,环视着满地狼藉,心中的迷雾虽已散去,但新的问题却接踵而至。
他摸了摸下巴,感受着皮肤下那仿佛蛰伏着一头洪荒巨兽的爆炸性力量,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浮现在他心头。
“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强?”
这个问题,他无法找人来验证,只能在自己的脑海里,构建出一个最真实的沙盘。
他的第一个假想敌,很快便在脑中成型——一个典型的、挣扎在修仙界最底层的炼气一层巅峰散修。
那种人,刘民见过不少。面黄肌瘦,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贪婪与警惕,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法袍,唯一的攻击手段,或许就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飞剑,或者一个练了半辈子的“火球术”。
“战斗,开始。”
刘民眼神一凝,脑海中的场景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昏暗的巷道里,那名散修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块肥肉。
对方毫不犹豫,掐动一个生涩的法诀,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带着灼热的气浪,呼啸着朝他面门砸来!
若是从前,刘民定会第一时间催动《流风魅影》闪避。
但现在……
他脑海中的自己,动都未动。
他只是心念一动,那无形无质的三尺罡气,瞬间笼罩全身。
“轰!”
火球精准地撞在罡气护罩上,爆开一团绚烂的火焰。
然而,那足以熔金化铁的温度,却被隔绝在三尺之外,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未能燎到。
罡气护罩,稳如磐石,连一丝涟漪都欠奉。
那散修的脸上,瞬间被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填满!
就是这个破绽!
“嗖!”
刘民的身影在对方瞳孔中骤然消失,流风魅影身法全力发动!
三尺的距离,几乎被瞬间抹平!
那散修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混杂着血腥与霸道的恐怖气息已经扑面而来,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祭出自己那柄唯一的破烂飞剑。
但,太迟了。
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在他眼中急速放大,拳风甚至压迫得他脸颊的皮肉都在扭曲变形!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脑海的剧本中是如此的悦耳。
没有灵力加持,纯粹的肉身力量,裹挟着《龙象功》那股无坚不摧的蛮横劲力,直接洞穿了对方那层薄如蝉翼的灵力护罩,精准地轰在了他的胸口。
整个胸膛,会像被攻城锤砸中的木门一样,瞬间向内塌陷、崩碎!
战斗,结束。
从对方出手,到自己反杀,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三个呼吸。
“有八九成的把握……”
刘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丝冷酷,“不,是十成!
面对这种连像样的法器都没有的散修,我甚至可以站着不动让他打,等他灵力耗尽,再一拳了结他!”
这《龙象功》,简直就是为欺负这些穷鬼修士量身定做的!
然而,这股自信并未持续太久,他很快便在脑海中构想出了第二个对手。
一个出身小宗门,同样是炼气一层巅峰的内门弟子。
这种人,手头就宽裕多了。
场景变换,这一次是在一片山林之中。
对面的宗门弟子,一脸傲然,他身上穿着的,是刻有防御符文的制式法衣。
他没有用火球术那种低级法术,而是一拍储物袋,一柄青光蒙蒙的飞剑便已悬浮身前,剑身上灵光流转,显然是一件入了品的下品法器!
“去!”
对方一声低喝,飞剑化作一道青虹,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刺刘民眉心!
“叮!”
脑海中,刘民依旧是撑开三尺罡气硬抗。
青虹撞在罡气之上,爆开一团火星,发出一声脆响。
罡气依旧稳固,但刘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维持罡气的灵力消耗,比承受火球术时,大了至少三倍!
那宗门弟子见一击无效,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手上动作却没停。
他一边操控飞剑从各个刁钻的角度不断斩击、穿刺,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声响,一边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箓!
“缚身符!”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黄光,瞬间跨越距离,试图缠绕在刘民身上。
虽然黄光同样被罡气挡住,化为点点光斑消散,但刘民的心,却沉了下去。
飞剑的持续攻击,符箓的诡异莫测……每一样,都在疯狂地消耗着他的灵力!
他脑海中的自己,立刻改变了策略,不再被动挨打,而是顶着飞剑的攻击,发动《流风魅影》强行突进!
可那宗门弟子战斗经验显然也颇为丰富,见他突进,非但不乱,反而冷笑一声,脚下一动,竟也施展出一种颇为精妙的身法,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一个在前面逃,不断用飞剑和各种手段骚扰消耗。
一个在后面追,却始终无法将距离拉近到足以一拳毙敌的范围。
脑海中的战斗,陷入了僵持。
刘民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能“看”到,自己丹田内的灵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
而对方,却不紧不慢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嘴里。
回气丹!
“妈的……”刘民在心中低骂了一句。
这场推演,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能在灵力耗尽前找到机会近身,最终被耗死的,一定会是自己!
“手段太单一了……”
他睁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罡气虽强,却不是无敌。
它更像是一面坚固的盾牌,但盾牌再硬,持盾人的力气也是有限的。
面对手段层出不穷的宗门修士,自己依旧处在巨大的劣势之中。
刘民心中感慨万千。
《龙象功》加上《流风魅影》……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踏入仙门,而是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两门绝学,在凡俗的武林当中,现在会是何等光景?
或许,他早已是某个大国敬若上宾的武学宗师,开宗立派,弟子三千。
每日里喝着最烈的酒,品着最香的茶,身边有无数美女环绕,享受着人世间的无上权柄与尊荣。
至少,不会有那几年在矿洞里不见天日、如同蝼蚁般挣扎求生的痛苦日子。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这个念头一生起,就像一根毒藤,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然而,仅仅两三个呼吸之后,刘民的眼神就猛地一厉,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自嘲。
“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开始想这种屁事!”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矫情!”
若非进了子午谷,若非经历了那一番生死,别说修仙,自己连当初那个穿天猴都打不过!
甚至,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活着走出那个小山村!
在那灾荒连年的日子里,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寒冬,和村里其他没熬过去的人一样,被活活饿死,最后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
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去思考什么凡俗武宗,什么仙门蝼蚁?
能活着,能有机会去争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狗屁的武林宗师,百年之后,还不是一抔黄土!”
“我刘民的命,可没那么不值钱!”
想通了这一点,他只觉得念头通达,浑身舒泰,方才那一点因为实力瓶颈而产生的郁结之气,也随之一扫而空。
心魔已斩,道心愈坚。
刘民回过神来,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的目光,落向了识海深处,那一段玄奥无比的信息。
是时候,去钻研一下那个真正的保命底牌了。
他盘膝坐下,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