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刘民低沉的自语,在落针可闻的静室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脚边散落着无数金属碎片,每一片都曾是一柄精铁长剑的一部分。
墙壁与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坑洞与划痕,仿佛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无形的罡气护罩,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不应该……”
刘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俯身,从地上捻起一片最大的剑身残片。
冰冷的触感和锋利的边缘,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能量法则,万变不离其宗。
范围越大,力量越分散,防御就越薄弱。这是铁律!”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将灵力护罩压缩到极致时,防御力会成倍增长。
为何这《龙象功》的罡气,却完全违背了常理?”
一丈范围,剑碎。
三尺范围,剑也碎。
过程、结果,如出一辙,稳固得令人心悸,也诡异得让人心寒。
一个未知的底牌,比没有底牌更加危险。
刘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大脑在疯狂地运转,将方才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压缩时的阻力……那如同锻打生铁般的顽固质感……
驱物术刺中时的火星……
飞剑俯冲斩落时那干脆利落的崩碎……
“等等……”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灵力如水,顺滑流畅,压缩灵力护罩,如同将一盆水汇入一只碗,水的总量不变,密度自然增加。”
“但这罡气……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铁!
一块从始至终都坚硬无比的生铁!”
“我所谓的压缩,或许并不是在增加它的‘密度’,而仅仅是在改变它的‘形状’和‘大小’!”
这个念头一生起,就像是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门后的景象,让他豁然开朗!
“如果……如果这罡气的防御力,从它被催动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恒定的数值呢?
它与范围大小,根本就毫无关系!”
“那么,改变范围大小的意义又何在?”
刘民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找到了验证自己猜想的方法——消耗!
他盘膝坐下,心念微动,那无形的罡气护罩再次张开,恢复到半径一丈的巨大范围。
他闭上双眼,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仔细地感知着丹田气海中,那股用以维持罡气存在的灵力,正在以何种速度流逝。
那是一种稳定而持续的消耗,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沙漏,正不疾不徐地带走他的力量。
他默默记下了这个速度。
下一刻,他心念再动!
“咯……吱……吱……”
令人牙酸的压缩声再度响起,巨大的球体护罩开始向内收缩,最终稳稳地固定在了离体三尺的极限范围。
刘民再次沉浸心神,去感知那股灵力的消耗。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个无形的“沙漏”,流逝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虽然差距不算巨大,但以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绝不会感知错误!
“原来如此!”
刘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爆射出两道恍然大悟的精光!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他忍不住低吼出声,胸中的迷雾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了真相的狂喜!
这罡气的防御力,并非来源于能量密度,而是由他灌注的灵力“强度”和“总量”来决定的!
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它的“硬度”就被锁定了!
而范围的大小,只与一件事有关——维持它的灵力消耗!
范围越大,消耗越大!
范围越小,消耗越小!
“好一个《龙象功》!
好一个金刚不坏!
这根本就不是修士的思路,这是最纯粹、最霸道的武夫逻辑!”
想通了这一点,一个更具诱惑力的问题,浮现在他的心头。
“方才我为了稳妥,只用了大概三分的灵力去催动罡气。
若是……我用五分,七分,乃至一成的灵力去催动它,那它的防御力,又会达到何等恐怖的境地?”
这个念头,像是一团烈火,瞬间点燃了他的野心!
他甚至已经能够想象,一个坚不可摧的绝对领域笼罩自身,任凭千军万马、万法神通,我自岿然不动的场景!
“试一试!”
他毫不犹豫,立刻付诸行动。
他深吸一口气,引导着丹田气海中的灵力,试图将更多的力量,灌注进催动《龙象功》的那条特定经脉之中!
半成……一成……
就在他将灵力输出提升到接近半成的一瞬间!
“嘶——!”
一股如尖针攒刺、如刀锋切割般的剧痛,猛地从他体内的数条主干经脉中爆发开来!
刘民脸色一白,闷哼一声,瞬间切断了灵力的输送。
他额角渗出冷汗,内视己身,只见那几条经脉壁垒上,正传来阵阵不堪重负的刺痛感。那股比以往精纯、狂暴了数倍的灵力,对于脆弱的经脉而言,就像是试图通过一条乡间小路的滔天洪流,光是冲击力,就足以让“堤坝”崩裂!
“不行……经脉承受不住!”
刘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瓶颈。
《龙象功》突破,连带着他体内的灵力质量也得到了淬炼和提升。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意味着他施展任何法术的威力都会更强。
可凡事有利弊。更高质量的灵力,也意味着它更加狂暴,更难驾驭。
而他的经脉,却还停留在原来的水准,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升级”后的力量全力奔涌!
这就好比,他拥有了一座能产出烈性火药的工坊,但运输火药的,却依旧是老旧的木板车。
稍有颠簸,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该死!空有宝山,却只能用汤勺去挖!”
刘民一拳砸在身旁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如何才能快速强化经脉?
这在修仙界,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需要水磨工夫和天材地宝,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他忽然感知到了自己身体最深处,那股被他一直刻意压制、小心翼翼封存的力量。
那股力量,霸道、蛮横,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气息。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用它……用那股力量,短暂地包裹住经脉,形成一层临时的‘铠甲’,强行拓宽经脉的承受极限……”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行,风险太大了。”
他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理智,“那股力量至今我还无法完全掌控,用它来保护最脆弱的经脉,无异于引狼入室。万一失控,瞬间就会经脉寸断,沦为废人。”
“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这份不甘和野心暂时压下。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重新审视起自己当下的收获。
“以我目前经脉能承受的三分灵力催动,这罡气的防御力,已经不亚于我将自身灵力压缩成护罩,固化在离体半寸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维持这三尺罡气的消耗,连我那半寸灵力护罩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想到这里,刘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意味着,他的持续作战能力,得到了史诗级的提升!
以往与人斗法,他必须时刻计算着灵力的损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失。
但现在,他可以顶着一个乌龟壳,和敌人慢慢耗!
光是耗,都能耗死大部分同阶修士!
“这笔买卖,不亏!”
刘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龙象功》第二十一层,金刚不坏,总算是摸清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