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7月9日,dAY28(驻扎泉县调查dAY9),清晨。
蒙兰市泉县的天亮得早,五点刚过,窗外的晨光就透过临时调查处的百叶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是何风生,揉着眼睛从折叠床上坐起来时,鼻腔里还残留着昨天的泡面的味道和墙角除湿机的潮气。
隔壁铺的王思宁已经醒了,正弯腰系登山靴的鞋带,军绿色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印着ScI徽章的黑色t恤。“早啊,”他头也没抬,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骆小乙已经去门口买早饭了,说巷口那家油条摊今天炸得特别脆。”
我嗯了一声,伸手去够放在桌角的眼镜,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镜框时,才发现桌面上已经摆好了整理好的案卷——是前几天泉县连环入室盗窃案的线索,密密麻麻的标注里还夹着几张现场照片。临时调查处就设在兰泉社区派出所旁边的一间闲置办公室里,空间不大,却被我们收拾得井井有条:靠墙的铁皮柜塞满了档案,中间的长桌既是办公桌也是餐桌,角落里堆着我们的行李和采样设备,墙上贴满了标注着红圈的泉县地图。
“昨晚睡得怎么样?”王思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后半夜好像听到外面有狗叫,没吵到你吧?”
“还好,”我戴上眼镜,目光扫过桌上的案卷,“就是梦到之前那个师范大学通知书的案子,没想到最后是那样的结局。”
说起这个,王思宁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感慨:“为人父母的,总想着把最好的路铺给孩子,却忘了问孩子想走哪条。不过还好,最后算是和解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骆小乙拎着两个塑料袋走进来,额头上带着薄汗:“早饭来啦!油条、豆浆还有茶叶蛋,快趁热吃!鲁所长刚才过来说,今天上午要去兰泉社区走访,看看能不能找到盗窃案的目击者。”
他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热气瞬间弥漫开来,混着豆浆的甜香,驱散了清晨的凉意。我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嘴里发出咔嚓的声响,这平凡的烟火气,反倒让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王思宁已经拿起豆浆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兰泉社区地形复杂,老房子多,盗窃案又都发生在凌晨,目击者恐怕不好找。”
“慢慢来,”我擦了擦嘴角的油星,拿起桌上的笔,在案卷上圈出几个重点住户,“我们已经驻扎九天了,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骆小乙一边剥茶叶蛋,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对了,我刚才买早饭的时候,听摊主说,社区西边的蔷薇花墙最近开得特别好,好多人早上都去拍照呢。”
蔷薇花墙?我愣了一下,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泉县以蔷薇闻名,每年七月正是盛花期,但这几天忙着调查案子,倒没心思留意这些。
王思宁挑了挑眉:“蔷薇花墙?正好在我们今天要走访的区域附近,说不定还能碰到些晨练的老人,问问情况。”
我点点头,心里却莫名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或许是连日来的调查太过顺利,又或许是那片未曾谋面的蔷薇花墙,总让人觉得会藏着些什么。
吃完早饭,我们迅速收拾好东西,将案卷、采样工具和证件装进背包。骆小乙扛起相机,王思宁拎着询问笔录本,我则把地图折好放进兜里。临出门时,鲁所长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手里拿着一份住户名单:“都准备好了?走吧,今天争取多跑几家。”
清晨的阳光正好,不燥不热,风里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我们沿着派出所门前的小路往前走,远处已经能看到一片绚烂的粉色,那应该就是骆小乙说的蔷薇花墙。
我不知道这场看似常规的走访会引出怎样的故事,也不知道那片蔷薇花下,是否藏着我们未曾预料的选择。但我知道,作为ScI调查团的一员,无论前方有什么,我们都得一步步走下去。
新的一天,新的冒险,就此拉开序幕。
风里的蔷薇花香还没散去,一声尖锐的大叫突然划破清晨的宁静,从蔷薇花墙方向直冲过来。“死人了!有人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和王思宁对视一眼,立刻拔腿往声音来源跑。骆小乙扛着相机紧随其后,身后的泉文博、柯景宸等人也迅速跟上,脚步声在石板路上踩出急促的回响。
跑到花墙下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顿住了——一大片盛放的粉白蔷薇被压弯了枝桠,花瓣上溅着点点暗红,一名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子仰面躺在花丛中,双目圆睁,脸色惨白,胸口插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鲜血已经浸透了裙摆,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几个早起赏花的居民围在不远处,吓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都别过来!保护现场!”王思宁立刻出声喝止,快步上前蹲下身,手指探向女子的颈动脉,片刻后抬头对我摇头:“没气了,估计死亡时间没多久。”
骆小乙已经举起相机,开始拍摄现场照片,镜头对准尸体周围的蔷薇枝桠、地面的血迹,还有那把半露在外的水果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泉文玥和泉文珊下意识退后两步,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惧,却还是强忍着不适,留意着周围围观的人群。
“怎么回事?”鲁达安、鲁达善和鲁达瓦带着鲁所长匆匆赶来,鲁所长脸色凝重,快步走到尸体旁,目光扫过现场后沉声道,“韩亮、韩轩,立刻封锁周边,禁止无关人员进出;青宇、青泽,去询问围观居民,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可疑人员;关浩、关越,联系法医和技术科,让他们尽快过来!”
“是!”众人齐声应道,迅速行动起来。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尸体旁的蔷薇花枝,仔细观察着地面。血迹呈滴落状,从花墙内侧延伸到尸体位置,看起来像是死者被袭击后倒地形成的。那把水果刀的刀柄上没有明显的指纹,似乎被人擦拭过。“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我抬头对鲁所长说,“伤口位置在胸口,精准刺中心脏,凶手可能是熟人,或者是有备而来。”
柯景宸和柯景瑜已经开始检查花墙周围的环境,花墙后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地面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被晨露打湿后显得有些不清。“鲁所长,这边有脚印,”柯景瑜喊道,“看起来像是男性的鞋印,尺码在42码左右。”
泉文博、泉文轩几兄弟则在安抚围观的居民,试图从他们口中获取信息。“我早上五点多就过来了,当时还没看到人,”一位老大爷颤巍巍地说,“就刚才,我听到有人喊救命,跑过来就看到她躺在这儿了!”
“我也是,”旁边一位大妈补充道,“没看到是谁干的,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小巷那边跑了!”
饶明宇、饶明哲等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将围观人群挡在外面,确保现场不被破坏。柳伍、柳曜则在小巷入口处进行排查,试图找到更多线索。苏清荷、苏清苗姐妹蹲在尸体旁,轻轻拨开死者的头发,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试图找到其他异常。
鲁所长站在花墙前,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忙碌的众人:“何风生,你和王思宁负责梳理现场线索;泉文杰、泉文凯,去核实死者身份;薛清禾、薛清晏,记录现场所有细节,包括血迹分布、凶器位置、周围环境等。所有人各司其职,务必尽快找到突破口!”
我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记录现场观察到的每一个细节。蔷薇花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在清晨的风里弥漫开来,让人有些窒息。这起突如其来的命案,打破了泉县的宁静,也让我们原本的走访任务,变成了一场紧急的命案调查。
而此刻,所有人都清楚,蔷薇花下的这具女尸,只是一个开始,凶手还潜藏在暗处,等待着我们去揭开真相。
我正低头查看死者裙边沾染的草屑,余光瞥见花丛深处露出一角米白色的帆布包——应该是死者的随身物品,被慌乱中折断的蔷薇枝半掩着。伸手拨开带刺的花枝,小心翼翼拎起包的提手,刚避开沾血的花瓣,包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刺破现场的凝重。
“有手机!”我喊了一声,王思宁立刻凑过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包上。我拉开拉链,取出一部银灰色滑盖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小雅”两个字,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号码。
周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鲁达安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我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尽量让语气平稳:“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催促:“你在哪?赶紧来啊,我都等你十分钟了!”
“您好,”我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我是ScI调查团的调查员何风生。很遗憾通知你,你的朋友已经去世了,现在在兰泉社区的蔷薇花园里。”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几秒钟的沉默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紧接着是慌乱的追问:“你说什么?谁去世了?你别开玩笑!”
“死者穿着浅蓝色连衣裙,随身携带这个包,”我尽量客观地描述,“我们正在现场调查,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协助我们确认身份?”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是急促的呼吸声,接着电话被猛地挂断。
“她会来吗?”骆小乙举着相机,镜头还对着尸体旁的凶器。
“应该会,”我把手机放回包里,拉好拉链,“从语气来看,她和死者关系不浅,而且显然不知道发生了意外。”
鲁达善已经让人在警戒线外腾出一块空地,泉文玥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先喝点水,等她到了再详细问。”
我刚接过水瓶,就看到巷口跑来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焦急,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看到警戒线和围观人群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哪?我朋友在哪?”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被鲁达瓦拦住时,几乎要哭出来,“是小冉吗?是不是江小冉?”
我上前一步:“你是刚才打电话的‘小雅’?”
女孩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是沈雅!江小冉呢?你们说的死者是她对不对?”
王思宁指了指蔷薇花墙的方向,声音放轻:“你先冷静一下,我们需要你确认她的身份,还有……了解一些你们之间的情况。”
沈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瞥了一眼地上的浅蓝色连衣裙,就双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旁边的苏清荷扶住。“是她……真的是她,”她哽咽着,双手捂住脸,“我们约好了今天早上七点在蔷薇花墙见面,她要带我去看新开的月季园,怎么会这样……”
我拿出笔记本:“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昨晚有没有联系过?”
沈雅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昨晚八点多还在微信上聊过,她说今天要早点出门,先去花墙拍几张照片,让我晚点过去找她。我刚才打电话给她,想问问她到哪了,没想到……”她的声音又开始发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性格那么好,怎么会有人害她?”
沈雅的哭声还没平复,巷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红色短裙、妆容精致的女孩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正是江小冉的闺蜜孟瑶。她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沈雅,再顺着众人的目光瞥见花丛中那具熟悉的身影,脸色瞬间由红转白,随即又涨得通红。
“沈雅!”孟瑶几步冲到沈雅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都是你!要不是你约她来这种破地方,她怎么会出事?!”
沈雅本就沉浸在悲痛中,被她这么一吼,眼泪掉得更凶,哽咽着反驳:“我没有……我们只是约好来看花,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看花?”孟瑶冷笑一声,眼眶却红了,语气里满是悲愤,“她昨天还跟我说,不想早起,是你硬拉着她来的!你要是不催她,她根本不会死在这里!”
“孟瑶,你冷静点!”我上前一步,轻轻拉开她的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小冉的死因还没查明,我们需要了解更多情况。”
“冷静?”孟瑶猛地转头瞪着我,眼神里满是血丝,“我闺蜜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又落回沈雅身上,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尖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事?不然为什么偏偏约她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昨天是不是吵架了?”
沈雅被她问得浑身发抖,摇着头说:“没有!我们从来没吵过架,我怎么会害她……”
王思宁皱了皱眉,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孟小姐,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凌晨五点到六点之间,而沈小姐是七点才联系她的,这期间有足够的时间发生意外。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而不是在这里互相指责。”
孟瑶的肩膀垮了下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捂住嘴,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小冉那么好……谁会这么狠心杀她……”
沈雅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也跟着哭了起来,两个女孩相拥着,哭声在蔷薇花墙下回荡,让原本就沉重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悲凉。
泉文珊递了两张纸巾过去,轻声安慰道:“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还小冉一个公道,你们现在仔细想想,小冉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什么异常的情况?”
孟瑶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她性格很温和,从来不得罪人……不过前几天,她跟我说过,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尤其是晚上下班的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但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一动,立刻追问:“她有没有说过跟踪她的人是什么样子?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孟瑶抹了把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她说那人总跟在她身后不远,穿深色衣服,个头挺高,每次她加快脚步,对方也跟着快,回头却连个影子都抓不到。”她顿了顿,指尖攥得发白,“前晚她还说,窗户外面好像有动静,吓得她一整晚没敢睡,我当时还劝她是太敏感了……”
顺着沈雅和孟瑶提供的线索,我们一行人往江小冉家所在的老巷走去。青石板路两旁的墙头上爬着绿藤,晨雾还没完全散去,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霉味。
“前面那个拐角就是她家单元楼。”泉文杰指着前方说。话音刚落,我就瞥见巷口阴影里站着个身影,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正朝着江小冉家的方向张望。
“谁在那儿?”王思宁沉声喝了一声。
那人猛地回头,帽檐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察觉到我们一行人后,身体瞬间绷紧,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巷尾跑。“拦住她!”鲁达安一声令下,关浩、关越立刻抄近路包抄,韩亮、韩轩紧随其后,我和王思宁也快步追了上去。
巷尾是片废弃的空地,周围堆着旧家具和建筑垃圾,那人慌不择路地往里冲,却被提前绕到侧面的柳曜、柳琛堵住了去路。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时,帽衫滑落,露出一头凌乱的黑色长发,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眼神里满是惊慌和戒备。
女人看着前后夹击的我们,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惊慌瞬间凝固,随即像被点燃的炮仗般炸开。“你们想干什么?!”她猛地拔高声音,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凭什么拦着我?我又没犯法!”
她的情绪激动得几乎失控,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尖锐的抗拒,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让开!都给我让开!”她一边吼着,一边试图从柳曜和柳琛之间的缝隙冲出去,动作带着几分不顾一切的莽撞,长发随着挣扎散乱地甩动。
“你没有犯法,为什么要跑?”我往前半步,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女人的挣扎猛地一顿,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要害,脸上的怒气瞬间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无措,眼神涣散了片刻才重新聚焦。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气音,过了好一会儿,才迟迟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我只是……路过这里,看到你们人多,有点害怕……”
“害怕?那你为什么偏偏在死者家附近逛?”我顺着她的话追问,目光始终锁在她微颤的指尖上。
女人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嘴唇翕动着,眼神慌乱地躲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底气。愣了足足几秒,她才声音发颤地挤出一句:“我……我是来找人的……找江小冉……我没想到她……”
“你知不知道她有什么仇人?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语速平稳地抛出两个问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
女人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眼神更加躲闪,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回应:“我叫许蔓……江小冉性子软,平时没跟谁红过脸,哪来的仇人?”她说着,双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没有仇人?那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我追问着,目光紧紧锁住许蔓的眼睛,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许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喉咙滚动了两下才低声说道:“前几天跟她聊天,她说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她,还说家里的门锁好像被人动过手脚,当时我还劝她是不是太紧张了……”
“只能去她家看一下。”我放下笔记本,转头对鲁达安示意。
我们先去小区物业处说明情况,调取了江小冉的居住登记,顺利拿到了备用钥匙。一行人走到单元楼下,刚上到三楼,就发现江小冉家的防盗门竟然虚掩着,没有完全闭合,隐约有压抑的抽气声从里面传来。
“谁在里面?”王思宁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声音警惕。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随即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回应:“是……是我。”
我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正蹲在沙发旁,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眶通红,布满血丝,正是江小冉的父亲江国栋。
“江先生?”我轻声开口,“您什么时候来的?”
江国栋抹了把脸,声音哽咽:“早上接到警方电话,就赶紧从老家赶过来了……钥匙是我自己带的,推门进来就……”他话说到一半,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是悲痛和无力。
“江先生,您的女儿有没有什么仇人?还有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我在他对面的矮凳上坐下,尽量让语气温和,避免加重他的悲痛。
江国栋垂下头,双手用力按了按眉心,指腹蹭过眼角的泪痕,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仇人?小冉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待人掏心掏肺,怎么会有仇人……”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前阵子她给我打电话,说总感觉有人跟着她,晚上在家还能听到奇怪的动静,我让她报警,她却说可能是自己太敏感,没敢麻烦警察……”
“所谓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我盯着江国栋泛红的眼眶,语气沉稳地追问,试图从他的回忆里捕捉更多线索。
江国栋皱紧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脸上满是懊悔与茫然:“她没说清楚……就提过一次,说是个穿深色衣服的男人,总在她公司楼下或小区附近晃悠,她躲了两次就没再敢细观察。我当时还骂她胆小,让她多留意,没想到……”他的声音陡然哽咽,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我弯腰捡起沙发角落那张被揉皱的合照,照片边缘泛着磨损的毛边,上面是江小冉和另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并肩而站的样子,两人笑容灿烂,手臂紧紧挽在一起。我指尖捻起照片翻转,背面用红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字迹凌厉的字,墨迹因用力而有些洇染:“江小冉,你敢动我男人?他父亲是云江市江市长——江伟翔”。
“这里有张姐妹合照。”我将照片递到江国栋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背后的字迹很不对劲,提到的江伟翔,正是ScI调查局驻蒙兰市罗兰岛基地的调查员。”
江国栋盯着照片上的字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江伟翔……江市长……小冉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我指尖敲了敲照片背面的字迹,目光扫过一旁神色紧绷的许蔓,缓缓开口:“我猜,这位许蔓女士,大概是以为江小冉和江伟翔有过牵扯。”
话音刚落,许蔓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变得躲闪。
“她或许觉得,江小冉抢了本该属于她的生活,甚至影响到了她和江伟翔的关系,”我顿了顿,语气笃定,“所以,她才会一直跟踪江小冉,甚至……对她下了杀手?”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我正对着照片上的字迹沉思。接通后,江伟翔沉稳的声音传来:“何队,我已经到泉县兰泉社区派出所了,刚接到通知就赶过来了。”
“好,我们马上过去。”挂了电话,我示意众人收队,许蔓被鲁达安带着先行前往派出所,我和王思宁陪着江国栋紧随其后。
临时调查处就设在派出所二楼的会议室,推开门时,里面的景象瞬间让空气凝固——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紧紧拉着江伟翔的胳膊,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执拗,嘴里反复念叨着:“伟翔,我们说好这周末就去领证的,现在就走,别管这些事!”
江伟翔眉头紧蹙,正想挣脱,余光瞥见我们进来,刚要开口,那女人却先捕捉到了江国栋悲戚的神色,又看到我手里捏着的合照,脸色骤变。
“江小冉死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女人就猛地拔高了声音,眼神瞬间变得猩红,一把松开江伟翔,指着我们怒目圆睁,“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她要是活着,怎么会拦着我们结婚!”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死死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划破耳膜:“都怪你们!我和伟翔本来好好的,都是江小冉这个绊脚石!现在她死了,你们满意了?”
“我们满意?你才是杀害江小冉的凶手!”我向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目光如利剑般刺穿她的伪装。
女人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狠狠砸中,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神从狰狞转为茫然,嘴角还维持着刚才的刻薄弧度,却忘了继续发作。几秒钟的死寂后,她猛地尖叫起来,情绪比刚才更加失控:“你胡说!我没有!是她自己不知廉耻,抢别人的男人!她死有余辜!”
她一边嘶吼,一边伸手要去抓挠我,被身旁的鲁达安及时按住。挣扎间,她的头发散乱开来,精致的妆容化得一塌糊涂,眼底翻涌着疯狂与恐惧:“我只是想让她离开伟翔!我没杀她!是她逼我的!”
“你凭什么觉得伟翔喜欢你?”我步步紧逼,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冽,“凭什么否定别人的生活,还要用极端的方式插手?”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女人心上。她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住,瞳孔涣散,脸上的疯狂与愤怒瞬间褪去,只剩下全然的茫然。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几秒后才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颤抖着反问:“他……他不喜欢我吗?我们一起长大,他说过会对我好的……江小冉明明知道他是江市长的儿子,明明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还要靠近他?”
“行了,林薇薇!”江伟翔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猛地打断她的质问,“你简直不要脸!”
他一把甩开林薇薇试图抓住他的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眼神里满是厌恶与失望:“每个人的生活本来就不一样,你懂不懂?自己不争气,总想着把失败归咎于别人,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刺骨:“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结婚,那些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江小冉只是我工作上认识的朋友,你却因为自己的偏执,把她当成仇人,甚至……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事!你清醒一点吧!”
会议室的门被“砰”地一声踹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快步闯了进来,正是林薇薇的父亲林嘉湘。他一眼就看到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女儿,以及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怒火瞬间冲顶。
“林薇薇!你这个孽障!”林嘉湘几步冲到女儿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江家小子看得上你吗?你死缠烂打还不够,竟然害了人家姑娘的性命!”
林薇薇被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哭声陡然拔高:“爸!连你也不帮我?是江小冉抢了我的东西!是她逼我的!”
“逼你?谁逼你了!”林嘉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怒斥,“是你自己心胸狭隘,是你自己偏执疯狂!现在闯出这么大的祸,你让我们林家怎么抬头做人!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江家,对得起死去的江小冉吗?”
林薇薇瘫坐在地上,听完父亲的怒斥,眼神突然变得涣散,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一边拍手一边喃喃自语:“抢我的……都是我的……伟翔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江小冉该死,她就不该存在!”
她猛地爬起来,朝着江伟翔的方向扑过去,嘴里胡言乱语:“伟翔,我们结婚,现在就去!谁也别想拦着!”
“你还疯!”林嘉湘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怒火更盛,上前一步再次扬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林薇薇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林嘉湘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她怒吼:“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疯婆子!省得你再留在世上害人!你以为疯疯癫癫就能脱罪?江小冉的命,你拿什么赔!”
林薇薇被打懵了,愣了几秒后,突然抱着头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刺耳:“我没疯!我没错!是你们都不懂我!是江小冉欠我的!”她一边叫,一边在地上打滚,头发凌乱如鸟窝,脸上泪痕、血迹混在一起,模样狰狞又可怜。
“行了。”我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一个成年姑娘,闹得跟三岁娃娃似的撒泼打滚,像什么样子?”
我目光落在她扭曲的脸上,字字清晰:“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一步步摸索出来的,靠自己挣来的,不是靠抢、靠闹就能得到的。”
这句话像是瞬间抽走了林薇薇所有的力气,她打滚的动作猛地停住,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我,仿佛没听懂又像是被狠狠击中。几秒钟的死寂后,她突然爆发出更剧烈的嘶吼,双手胡乱挥舞着:“你懂什么!我想要的为什么不能抢!是她挡了我的路!我没错!”
她一边嘶吼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动作幅度极大,腰间突然“哐当”一声掉出一样东西——一把银色的折叠刀,刀身还沾着暗红的血迹,刀刃上的血痂已经凝固,正是法医报告里提到的、杀害江小冉的凶器!
“刀!”王思宁低喝一声,立刻上前按住林薇薇的肩膀。
林嘉湘看到那把带血的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他冲上前,指着林薇薇的鼻子,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孽障!你竟然真的杀了人!这把刀……这把刀就是证据!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今天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他气得浑身发抖,扬起的手却在半空僵住,最终重重落下,捶在自己的大腿上,满是绝望与悔恨:“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林薇薇看着地上的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恐惧取代,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扔的……这刀不是我的……”
“到现在你还嘴硬?”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目光却像淬了冰,直直落在那把带血的刀上。
林薇薇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地上。几秒钟的死寂后,她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双手胡乱挥舞着,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我没有!我没有嘴硬!是你们陷害我!是这把刀自己跑到我身上的!江小冉的死跟我没关系!”
她一边嘶吼,一边疯狂地踢打着周围的桌椅,椅子被踹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你们都针对我!就因为我喜欢伟翔!就因为江小冉比我好!你们都瞎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依旧充满了偏执的怒火,眼神疯狂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要把所有怨恨都倾泻出来。
“行了。”我打断她的嘶吼,语气冷得像冰,“凭什么觉得,江伟翔的生活里,必须有你这种死活不承认罪行、偏执又疯狂的女人?”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她最后的伪装。林薇薇挥舞的动作骤然停住,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涣散,脸上的疯狂与怒火瞬间褪去,只剩下全然的茫然。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过了许久,才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缓缓开口:“我……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啊……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不要我……江小冉她……她明明可以让给我的……”
“行了!”江伟翔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薇薇惨白的脸,“你现在说这些,不就是想遮盖你的罪行吗?”
他上前一步,指着地上那把带血的刀,语气冰冷刺骨:“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你再怎么狡辩、再怎么装可怜,有什么用?你杀了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薇薇浑身一颤,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那把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刚才的疯狂与执拗像是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顺着脊椎一点点蔓延开来。
林薇薇的嘴唇还僵在刚才的失神状态,瞳孔里的茫然还没散尽,江伟翔的话就像一盆滚烫的热油浇在炭火上,瞬间引爆了她最后的理智。
“遮盖罪行?!”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破得像是被撕裂的绸缎,“我没有!我根本不需要遮盖!”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是你们逼我的!是江伟翔你先给了我希望!是江小冉她不知好歹!我没错!错的是你们所有人!”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疯狂地冲撞着身旁的桌椅,文件散落满地,桌椅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你们都想让我认罪!想毁掉我!我偏不!”她嘶吼着,眼神里翻涌着极致的愤怒与绝望,甚至朝着江伟翔的方向扑过去,却被早已戒备的鲁达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行了。”我冷眼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总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却不知道人外有人,迟早会被别人超越。”
我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锋,直直刺进她的眼底:“更可笑的是,你凭什么否定别人的生活?江小冉有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为你的偏执买单?”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薇薇的心上。她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住,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茫然,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但这份茫然只持续了几秒,她突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嘶吼,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我没有否定她!是她挡了我的路!我才是最厉害的!她根本不配和我比!”
她一边嘶吼,一边拼命扭动着被按住的身体,头发散乱地糊在脸上,眼底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怒火:“你们都偏袒她!都看不起我!我要让你们都知道,我才是对的!谁也别想阻止我!”
“行了。”我语气里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冰,“你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觉得江伟翔适合你,可你问问自己,你能为他奉献什么?不过是满脑子的偏执和一摊搅不清的浆糊,有什么用?”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刺穿了她最后一层伪装。林薇薇的嘶吼猛地卡住,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瞳孔里的疯狂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全然的茫然,嘴角还维持着嘶吼的弧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两秒,这茫然就被更汹涌的怒火吞噬。她猛地挣脱鲁达安的钳制,哪怕被按住肩膀,也拼命仰着头尖叫:“我自私?我为他付出了十年!从青梅竹马到现在,我等了他那么久!你懂什么!”她的声音又尖又哑,带着哭腔却依旧充满戾气,“江伟翔本来就该是我的!我为他做什么都愿意!是你们不懂!是江小冉毁了一切!”
她一边嘶吼,一边用头去撞按住她的人,头发凌乱如狂草,脸上泪痕与血迹交织,模样狰狞又可悲:“我不是浆糊!我是真心爱他!你们都是骗子!都是帮凶!我要杀了你们!”
“行了。”我抬手打断她的嘶吼,语气平静却字字戳心,“你口口声声说为他奉献十年,从1997到2007,可你有没有想过——江伟翔为ScI付出的,已经是整整十二年,从1995到2007,比你所谓的‘等待’早了两年,也久了两年。”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林薇薇心上。她疯狂扭动的身体骤然停住,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狰狞瞬间被错愕取代,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全然一副被抽走魂魄的模样。
不过片刻,这错愕就被更狂暴的怒火点燃。她猛地抬起头,尖叫声响彻整个会议室:“我不管!ScI是什么东西!他就该围着我转!我等了他十年!他凭什么把时间都给那种破工作!”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都是ScI害的!都是江小冉害的!如果没有他们,伟翔早就和我结婚了!”
她一边嘶吼,一边拼命挣扎,被鲁达安按在地上也不肯安分,双腿疯狂蹬踹着地面,眼泪混合着恨意滚落:“我恨你们!我恨所有抢走他的人!他本来就该是我的!”
“你自己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过意不去就觉得全世界都在挡你的路,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用?”我向前半步,目光如炬,“别拿‘渣男与傻女’的戏码当筹码,试图博取同情、掩盖罪行,这在铁证面前,没有任何用!”
林薇薇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抽中了软肋。她脸上的怒火瞬间凝固,眼神涣散,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愣在原地,全然没了刚才的癫狂。
但这份怔忡只持续了几秒,她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我没有!我不是傻女!是他江伟翔给了我希望!是你们不懂我们的感情!”她拼命扭动着被按住的身体,头发散乱地糊在脸上,眼底翻涌着极致的愤怒与不甘,“你们都是冷血动物!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我为他付出一切,凭什么不能得到回报!”
她一边嘶吼,一边用头去撞旁边的桌子,额头撞得通红也浑然不觉,嘴里反复念叨着:“我没错!错的是你们!是江伟翔!是江小冉!”
“行了,你就是个嘴硬到底的人,说什么都油盐不进!”我看着她死不悔改的模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
林薇薇嘶吼的动作骤然停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底的疯狂褪去大半,只剩下茫然与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细碎的气音,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嘶哑得几乎变形的声音颤抖着问:“我……我嘴硬?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伟翔他明明……明明说过会对我好的,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你不就是杀了江小冉吗?”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手上沾着人命,嘴里全是谎言,你还觉得我们能相信你?”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狠狠砸进林薇薇混乱的思绪里。她浑身一震,疯狂的气焰瞬间熄灭,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鲁达安的钳制下。
沉默在会议室里蔓延,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过了许久,她才用细若蚊蚋、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缓缓开口:“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找她理论,她不肯离开伟翔,还……还嘲笑我是没人要的疯子……我一时没忍住……”
“孽障!你终于承认了!”林嘉湘的怒吼像惊雷般炸响在会议室,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薇薇的鼻子,指尖都在剧烈颤抖,“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人家姑娘招你惹你了?你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动手杀人!”
他上前一步,扬手就要再打,却被身旁的警员拦住。林嘉湘挣了挣没挣开,怒火更盛,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你可知杀人偿命!你让我们林家万劫不复!江小冉的父母该有多伤心?你这是要把我气死,把林家的脸丢尽啊!”
他看着女儿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的模样,眼底满是绝望与痛心,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偏执疯狂、草菅人命的畜生!今天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两名民警上前,取出手铐“咔嚓”一声铐在林薇薇腕上。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嘶吼,只是瘫软着被民警架起,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嘴里反复呢喃着“我没错……伟翔是我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林嘉湘看着女儿被带走的背影,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满是悔恨与绝望。
江伟翔望着林薇薇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失望,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唏嘘。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对我点了点头:“风生,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我颔首回应:“放心,后续会依法处理。”
江伟翔没再多说,转身快步走出会议室,身影挺拔却带着一丝疲惫。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要赶回蒙兰市罗兰岛的ScI基地,那里还有未完成的使命,等着他继续坚守。
会议室里,散落的文件、地上凝固的血迹与那把作为证据的刀,无声诉说着这场因偏执与占有欲引发的悲剧,最终随着民警的撤离,归于沉寂。
阳光越过会议室的窗棂,将案发现场残留的痕迹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晕。散落的文件已被整理归档,带血的凶器封装入证物袋,空气中残留的焦灼与戾气,随着林薇薇的被带走渐渐消散。
我们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多余的言语——一上午的唇枪舌剑、抽丝剥茧,从疯狂的对峙到真相的败露,这场因执念而起的命案,终于暂时画上了句号。
【ScI案件加载中第4期(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