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夏雨汐刚用过午餐,正沿着起居室的地毯缓缓踱步。
长期囚禁的生活,让她的脚步有些虚浮。
但她仍坚持每日活动,这是她保持清醒的方式。
就在她走到靠近门廊的威尼斯镜前,一阵压抑的交谈声,从半掩的门外飘了进来。
“烧得都说不出话了,真是造孽——。”
“可不是吗嘛,才多大的孩子,关在那里又打又骂——。”
“现在病成这样,连个送药的人都没有——。”
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银针。
一根根扎进夏雨汐的耳膜。
她扶着镜框的手指猛地收紧,直接瞬间失了血色。
——是囡囡病了吗?
囡囡病的很重,高烧不退,无人理会,甚至可能还在挨打。
一股冰冷的恐惧和灼热的愤怒,席卷了她。
她必须做点什么。
立刻,马上,否则那个孩子可能就——。
可她一个失忆的囚徒,用什么理由去干涉呢?
直接冲过去?
不行。
那无异于自曝其短,不仅救不了囡囡,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绝望之时。
另一个女佣带着紧张和敬畏语气的话,点醒了她——。
“呀,先生来了今天,咱们一定要小心点,可别出了什么差错呀,那样咱们小命就没了。”
先生。
那个神秘的背影,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他今天在这里。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于夏雨汐脑中成型。
她不能直接去救囡囡。
但她可以利用规则,利用深渊对她的重视,借力打力。
她立刻抱起这些天深渊给她解闷的,那本厚重的画册。
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护身符一般。
她走出去向看守她的女佣说。
“我要出去。”
脸上努力装出一种带着点执拗和天真的表情,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
“深渊——和我约好了,让我去找他,你们带我去吧。”
两个女佣明显愣住了,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约好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夏雨汐故意蹙起眉,像是在努力回忆,语气带着不满。
“是——是前天,他过来看我时说的。
他说让我今天去客厅里找他,要给我看新的画册。”
她将怀里的画册抱得更紧,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女佣们将信将疑。
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事儿。
但深渊先生对夏小姐的特殊关照,他们清楚的。
万一真是沈先生私下约定的,他们阻拦了,岂不是要得罪沈先生?
那位先生今天也在,出了差错谁都担待不起。
犹豫再三,其中一名女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夏小姐,我们带您过去。
但如果沈先生不再或者没这回事,您得立刻跟我们回来。”
夏雨汐心中稍定,跟着女佣,心脏却跳得如同擂鼓。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去往城堡的核心区域,主客厅。
客厅比她想象的更加宏伟奢华,却也更加压抑。
巨大的壁炉里燃烧着真正的火焰,映照着昂贵的地毯和古典家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权力和金钱,沉淀下来的冷冽气息。
深渊果然坐在一张沙发上,似乎刚坐下不久,手边放着一杯红茶。
而在客厅另一端的落地窗前,一个挺拔,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打电话。
虽然看不到正脸。
但那个背影,夏雨汐绝对不会认错。
就是那个她在花园里无数次看到,如同梦魇萦绕的神秘背影,城堡的主人。
深渊看到夏雨汐背女佣带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但很快背他惯有的温和笑容掩盖。
他站起身迎过来。
“雨汐,你怎么来了?”
夏雨汐不敢去看那个背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深渊的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想好的剧本,脸上露出些许痛苦和虚弱的神色。
一只手抚在自己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沈先生——我,我有点不舒服,能——能帮我找个医生吗?”
深渊的眉头立刻关切地蹙起,上前一步,下意识伸手探她的额头。
“哪里不舒服?
怎么这么突然——。”
夏雨汐微微侧头避开他的手,继续用这种带着委屈和害怕的语气,仿佛是无意间透露。
“我有点感觉到低烧——就是——就是背那个我们附近的小孩传染的——。”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则坏深渊的反应。
然后加重了语气,清晰地说道。
“他高烧一直不退,我——我路过他那里,所有就——被传染了。”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深渊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了。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夏雨汐,似乎在判断她这话是无心之失,还是别有用心。
那个在窗前打电话的背影,似乎也及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
夏雨汐强迫自己迎上深渊审视的目光。
眼神里只有病人的虚弱,和因被传染儿产生的一丝抱怨,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
仅仅一两秒的沉默,深渊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不再追问夏雨汐,而是转向在一旁的仆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去叫雷纳德博士,让他马上去看看小女孩,她高烧了。”
他特意强调了高烧两个字。
眼神冰冷地扫过,那个负责看守囡囡区域的女佣头目,后者吓得脸色发白。
然后他才转向夏雨汐,语气放缓。
“至于夏小姐,让医生也仔细检查一遍,确保没事。”
医生很快被带来,兵分两路。
夏雨汐被带回房间做检查,她顺从地配合着,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
她成功了,她利用自己对深渊的价值,成功地将医疗资源引向了囡囡。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囡囡得到了被诊治的机会。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这番举动,无疑是在刀尖上跳了一场舞。
深渊不是傻子,那个神秘的先生更不是。
他们一定会重新评估,她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意图。
失忆的她,怎么会如此恰好地路过那个房间?
又怎么会如此清晰地知道,那个孩子高烧不退?
风险已经埋下,但夏雨汐不后悔。
比起囡囡的生命危险,她子还说呢的处境在危险,也值得去赌。
她躺在床上,听着城堡深处似乎传来一些匆忙的脚步声。
心中默默祈祷着囡囡能够听过这一关。
而与此同时,在住客厅内。
深渊站在那位刚刚结束通话,转过身来的先生面前,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凝重。
“先生,您看这——。”
那位先生面容隐在壁炉跳动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只有一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睛,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和一丝兴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看来,我们的客人,比我们想象的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