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当沈渊再次递给她黄玫瑰时。
她虽然依旧没有伸手去接。
但目光会在花上多停留一两秒。
甚至嘴角会牵动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几乎不穿在的,类似于友好的弧度。
但深渊说起他们过去的趣事时,她有时会不再立刻表现出茫然。
而是微微侧头,像是在努力倾听。
虽然最终还是会摇头,表示想不起来。
但那片刻的专注,自已给沈渊一种努力正在见效的错觉。
她在演戏。
演一场冰层,可能正在缓慢融化的戏。
她要让深渊和幕后观察,她的人认为,他们的刺激和温情策略,正在起作用。
从而放松警惕。
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是必须找到一个能与囡囡接触。
或者至少能获得更多,关于囡囡情况的机会。
这无比苦难,风险极高,但她必须尝试。
机会在一个下午悄然来临。
她照例在女佣陪同下遛弯,远远看到那个负责,给囡囡送餐的仆人,正端着餐盘走向那扇小门。
许是走得及急了,又或许是餐盘边缘有些油腻。
在仆人单手掏钥匙开门时,最上面的一碗汤轻微摇晃,些许汤汁洒了出来,溅在了仆人的袖口和门把手上。
仆人低低咒骂一声,显得有些烦躁。
他匆忙打开门,将餐盘放了进去。
然后立刻锁上门,快步离开,似乎是处理弄脏的衣袖。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十秒。
但就在那扇门开合的瞬间,夏雨汐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入。
她看到了房间内昏暗的光线,看到了一个角落里缩着 ,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小身影。
虽然只是一瞥,却让她更加确信。
那就是囡囡,而且,房间内部似乎比想象中更加简陋和阴冷。
她的心紧紧揪起,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型。
下一次,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
她要想办法制造一点小小点意外。
比如不小心掉了一个东西在附近。
然后借故靠近,哪怕只是靠近一点,感受一下里面的气息。
或者,留下一个微小的,只有她和囡囡才懂的记号?
这个想法让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也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知道自己行走,在万丈深渊的边缘。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为了囡囡,也为了她自己。
她必须鼓起勇气,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自那日窥见囡囡的身影后,夏雨汐的心中,便埋下了一颗行动的种子。
她知道直接接触风险太大。
但至少,他可以尝试留下一个信号。
一个或许只有囡囡,或者外一冷泽榕的人,能找到这里,能识别的信号。
她开始留意身边的一切可用的,不起眼的小物件。
最终,她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衣服上,那些用于装饰的,颜色各异的小小线头。
她趁着无人注意时,小心翼翼地揪下几根亮黄色的线。
这是囡囡最喜欢的颜色,也是她记忆中,属于阳光和快乐的色彩。
下一次遛弯经过那扇小门时,她的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她刻意放慢脚步,在与女佣错身而过的瞬间。
手指极其轻微地一弹,那几个细小的黄色线头
便悄无声息地飘落,粘附在门框下方不易觉察的角落里。
这个动作微小到近乎幻觉,却耗费了她巨大的勇气。
她不敢回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心中祈祷着,这微弱的信号能够存留,能够被需要的人看到。
深夜,那诡异哀婉的歌声,再次如期而至。
这一次,夏雨汐不再仅仅是恐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倾听。
歌声依旧飘渺,但她似乎能隐约辨出,他来自于何方?
难道这城堡有地下层?
伴随着歌声,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再次冲击着她的脑海。
——黑暗,摇晃,咸腥味,锁链的冰冷触感。
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疤痕狰狞男人的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猛地捂住嘴,抑制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这次出现的面孔,比之前的感觉更加具体,更加真实。
那是绑架她的人。
还是——乌鸦组织里的成员?
这歌声,果然是在刻意唤醒,她某些被遗忘的记忆。
雷纳德博士的治疗,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入和可怕。
他们不仅要测试她现在的状态。
似乎还在试图挖掘,她过去经历中可能存在的价值。
沈渊带来的礼物在发生变化。
不再仅仅是黄玫瑰和画册。
他带来了一些看似普通,却可能蕴含着生意的小物件。
有一次,他带来了一盒包装精美的桂花糖。
“尝尝看,这是你家乡的味道。”
他微笑着,眼神却紧紧锁住她的反应。
夏雨汐确实非常喜欢吃桂花糖。
瞬间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只是好奇地拿起一块,小心舔了一下。
然后蹙起眉,带着孩子气的挑剔。
“好甜,腻死了。”
随手将糖扔回了盒子里。
还有一次,他无意间播放了一首,旋律轻快的儿歌。
那是,那是囡囡小时候,冷泽榕曾让人录制。
囡囡非常喜欢听的一首。
夏雨汐的手指,在膝盖上及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但她立刻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沈渊。
“这个——吵——。”
沈渊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但夏雨汐却能感受到,那笑容地下冰冷的审视。
他就像在玩一个高难度的拼图游戏,不断尝试着不同的碎片,试图拼凑出她真实的内心图景。
废弃仓库内,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硝烟味混合着灰尘和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冷泽榕持枪的手臂缓缓垂下。
他背对着众人,宽阔的肩膀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僵硬的轮廓。
那瞬间爆发的怒火之后,是更深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没有咆哮,没有歇斯底里。
但这种极致的沉默,反而让在场的每一个暗影队员,都感到脊背发凉。
李伟丙直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先生此刻正处于极度危险的边缘。
像一座随时可能彻底爆发的火山。
几秒后,冷泽榕缓缓转过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无感情的,绝对冰冷。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算计,杀意和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