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夏雨汐在那条被允许的固定路线上遛弯时。
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掠过,那扇紧闭的橡木小门。
自从那天听到疑似囡囡的哭声后,那里就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结。
一个既希望被证实,又害怕的猜测。
她不敢过于明显地驻足,只能利用转身,欣赏窗外虚假景色的瞬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那扇门。
心跳总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既期待能再次听到声音,又恐惧那扇门后,真的隐藏着残酷的真相。
这天下午,她照例在女佣不耐烦的陪同下,慢慢踱步。
就在他们即将走过那扇小门时,门竟然’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夏雨汐的心猛地一提,脚步下意识地放慢。
只见两个身材粗壮的女佣,一左一右,几乎是驾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走了出来。
那女孩低着头,穿着一条脏兮兮的,原本该是粉色的裙子,头发有些散乱。
但就在女孩被带着转向另一个方向的刹那,夏雨汐看清了她的侧脸——。
是囡囡,真的是囡囡。
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她摸过无数次。
可此刻她的脸色苍白无比,眼神空洞呆滞。
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布偶。
任由两个女佣,粗暴地拖拽着前行,没有丝毫反抗。
囡囡,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巨大震惊和心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夏雨汐。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上去,喊出囡囡的名字。
将她从那些恶徒手中夺回来。
理智在最后一刻,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冲动。
她不能,她自身难保,暴露的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因极力压抑情绪,身体微微颤抖,目光紧紧追随着囡囡被带离的方向时。
她听到自己干涩,而带着一丝好奇的声音响起,指向那几个人。
“他们——带那个小孩——去哪?”
押送她的女佣,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语气充满了警告和厌烦。
“少管闲事,走你的路。”
而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却让夏雨汐瞬间血液几乎冻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雨汐,你认识那个女孩?”
——沈渊。
他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后?
他看到了多少?
他是否觉察到了,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
夏雨汐吓得心脏骤停,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但她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发挥了极致的作用。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所有的震惊,心痛和焦急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扰的茫然和因被突然提问,而浮现的纯然的困惑。
她看着沈渊,眼神空洞。
微微歪着头,仿佛在努力理解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然后用一种带着些许木讷和不确定的语气回答。
“不——不认识啊。”
她顿了顿,像是为了解释自己刚才的指向,补充道。
“只是——好奇,她好像——不太高兴。”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将一个失忆者对同遭事物,仅有的一点本能的好奇。
以及看到别人不高兴时,最浅层的反应,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渊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像是仔细甄别她话语和表情里的每一丝细节。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笑了笑。
语气轻松地说。
“可能的新来的小客人,不太适应环境吧。
走吧,我今天带来了一本很有趣的画册,我们一起看看。”
夏雨汐顺从地点点头,跟在沈渊身边。
强迫自己不再回头看囡囡消失的方向。
但她的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冰冷刺骨。
囡囡在这里,而且状态很不好。
沈渊在试探她。
这座城堡,囚禁的不仅仅的她,还有冷泽榕的女儿。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
这绝非简单的绑架勒索,这是一个针对冷泽榕的,更加庞大和恶毒的阴谋。
而她夏雨汐,以及无辜的囡囡,都只是这盘棋局上的棋子。
她必须想办法,必须做点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眼神空洞,令人心碎的孩子。
沈渊拿过一本制作精良,色彩斑斓的画册,在夏雨汐眼前一页一页翻过。
一边用温和的语调讲解着,试图营造一种宁静温馨的氛围。
但夏雨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的全部心神,都还停留在囡囡那空洞呆滞的眼神里,和被粗暴拖拽的背影上。
恐惧和愤怒在她心中交织,沸腾。
囡囡才那么小,他们怎么敢?
冷泽榕知道吗?
他一定快疯了吧?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画册,手指机械地指着上面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
用一种刻意模仿的,带着点幼稚的语气问。
“这个——黑白色的——是什么?”
沈渊耐心地回答,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持续的评估。
夏雨汐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虽然勉强过关。
但一定引起了沈渊更深的兴趣。
他就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猫,在逗弄着爪下的老鼠,不急于一击致命,而是享受着猎物挣扎的过程。
她不能在坐以待毙了。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强烈。
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只是微小的一步。
从那天起,夏雨汐的遛弯变得更加专注。
她不再仅仅是机械地走路,而是开始真正用心观察。
记住了那条固定路线上,每一个拐弯。
每一扇看起来相似,却又有细微差别的门。
甚至墙壁上挂着的不同油画的主题。
她留意那些仆人和守卫换班时,细微的交接动作和可能的时间规律。
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尤其是关于那扇,关押囡囡的小门附近的情况。
她发现,那扇门并非一直禁闭。
每天会有固定三次打开,有仆人送餐进去。
送餐的仆人并非固定一人。
但他们的表情都是冷漠,行动迅速。
似乎还能听到里面极其微弱的,压抑的缀泣声。
这让她心如刀绞、
面对沈渊日益频繁的探望和温情,夏雨汐调整了策略。
她不再仅仅是空洞的茫然,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极其微弱是,仿佛被他持之以恒的善意所打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