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四九城的胡同。沈言踩着青石板路,鞋跟敲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他穿着件藏青色短褂,袖口卷到肘弯,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紧实——这是常年在空间里劳作、又经了血火淬炼的模样。白日里他是轧钢厂那个沉默寡言的采购员,到了夜里,便成了游走在暗影里的猎手。
四九城的夜,和白日里的热闹不同。褪去了车马喧嚣,褪去了人声鼎沸,那些藏在砖缝里、躲在门墩后、盘在戏楼檐角的“东西”,才敢探出脑袋。和平解放的城,看似温顺,骨子里却攒着几十年的戾气,像口积了锈的老井,白天瞧着是寻常水洼,夜里就翻涌着黑沉沉的暗流。
沈言拐进一条窄胡同,墙根下堆着半人高的垃圾,发出酸腐的气昧。三个穿着短打、敞着怀的汉子正围着个挑担子的小贩,其中一个刀疤脸伸手抢过小贩的钱袋,另两个则踹翻了货担,烂菜叶子滚了一地。小贩佝偻着背,不敢作声,只是捂着心口直哼哼。
“爷几个今儿手气差,借你这点碎银子花花。”刀疤脸掂着钱袋,唾沫星子喷在小贩脸上,“不服?不服让你这担菜明天喂狗!”
沈言站在胡同口,指尖在袖管里摩挲着那枚磨得光滑的铜环——那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内环淬了锋刃,看似是把玩的物件,实则是趁手的家伙。他没出声,只是往胡同深处退了两步,隐在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
小贩哭丧着脸求饶,刀疤脸却嫌他聒噪,抬脚就往他腰上踹。就在这时,沈言动了。他像片叶子似的飘到刀疤脸身后,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的铜环往他颈后狠狠一勒。刀疤脸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双腿蹬了两下便软了下去。
另外两个混混刚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转身,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沈言一脚一个踹在膝弯。两人“扑通”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抬头,后颈就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便没了声息。
沈言探了探三人的鼻息,确认没了气,才弯腰将他们一一拖拽到胡同深处。那里堆着几捆旧木料,他掀开最底下的木板,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是他早就挖好的临时藏匿点。他将三人并排塞进洞,又用木料盖好,拍了拍手上的灰。
转身看向那小贩时,对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在地上直哆嗦。沈言从怀里掏出块银元丢过去,沉声道:“收拾东西,赶紧走,就当没见过。”
小贩抓起银元,连滚带爬地挑着空担子跑了,扁担“吱呀”作响,很快消失在胡同尽头。
沈言没立刻离开,而是靠在槐树上,指尖划过空气,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屏——那是空间的界面。原本边界模糊的空间边缘,此刻正泛起一圈淡淡的白光,像水纹似的向外扩了寸许。他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三个混混的“奉献”,不多,却足够让空间再往前推进一步。
这是他发现的秘密。空间的扩张,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养分”。最初他以为是植物生长、动物繁衍带来的生机,直到有次遇到个抢小孩糖吃的无赖,被他失手拧断脖子,扔进空间后,才发现空间边界竟隐隐向外扩了扩。
从那以后,沈言便成了四九城的夜巡人。
他专挑那些藏在暗处的“脏东西”下手:欺辱良善的混混、拐卖孩童的人贩、偷鸡摸狗的惯偷、还有那些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夜里出来作恶的纨绔子弟。这些人,白日里或藏在人群里装模作样,或躲在深宅大院里无法无天,只有到了夜里,才会露出獠牙。
而夜,是沈言的主场。
他熟悉四九城所有的胡同脉络,知道哪条巷子的墙能翻,哪道院门的锁是虚掩的,哪片屋檐下藏着窥视的眼睛。他像只敏锐的猫,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现身,用最利落的手段解决掉那些“养分”。
有次在什刹海边上,他撞见个穿绸衫的公子哥,正指挥着家丁殴打一个黄包车夫。那车夫不过是不小心蹭了公子哥的马车,就被打得头破血流。沈言没急着动手,只是跟着他们到了公子哥的别院。夜深时,他翻墙而入,先用迷香熏晕了守夜的家丁,再摸到公子哥的卧房。那家伙还在醉醺醺地骂骂咧咧,沈言上去捂住他的嘴,用床幔勒断了他的脖子。
处理完尸体,他在别院的库房里翻了翻,竟找到几箱银元。他没动那些钱,只拿走了公子哥腰间那块玉佩——不是值钱,是那玉佩上刻着的“李”字,让他想起白日里在厂里听人说的,财政科李科长家的公子,向来横行霸道。
第二天,城里就传遍了“李公子夜里暴毙”的消息,说是饮酒过量伤了五脏。李家虽有权势,却查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没人知道,那位作恶多端的公子哥,早已成了沈言空间里的一捧沃土。
沈言的空间,也确实在这些“养分”的滋养下,一点点变着模样。最初只有半亩地大小,如今已扩到两亩有余。原本光秃秃的土地,长出了齐腰深的野草,踩上去软绵绵的;那眼灵泉的泉水越发充沛,顺着新挖出的沟渠流淌,在低洼处聚成个小水潭,潭里竟自己冒出几尾小鱼;他移栽的银杏树枝繁叶茂,树下的石凳旁,多了圈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
夜里钻进空间时,沈言常会坐在石凳上,看着那些因“养分”而新生的草木。它们比外界的植物长得更旺盛,叶片上总沾着层淡淡的光泽,像是蒙着层月华。他知道,这是那些作恶者最后的“价值”——以最不堪的方式,滋养出最蓬勃的生机。
这时代的四九城,还没有电灯,更没有什么监控。夜里死了人,若是找不到尸体,官府多半只会记个案,日子久了便成了悬案。尤其是那些本就名声狼藉的混混、失踪了也没人惦记的无赖,更是像水滴融进大海,连点涟漪都泛不起来。
沈言记得有次处理一个拐卖孩童的团伙,一共五个人,窝藏在废弃的戏楼里。他夜里潜进去,用淬了迷药的手帕捂晕了所有人,再一个个拖到戏楼后院的枯井边。井不深,他却特意在井底铺了层石灰,再把尸体扔下去,上面盖满碎石和黄土。
第二天,有人发现戏楼里空无一人,只余下满地狼藉,报了官也查不出所以然。那些被拐的孩童,他提前就偷偷送到了城外的义庄,留了张字条说明来历,也算积了点阴德。
没人知道是他做的。他依旧是那个在轧钢厂上班、见了谁都点头问好的采购员,穿最普通的布衫,吃最便宜的窝头,住在四合院里最不起眼的小耳房。
只有在夜里,当月色爬上墙头,他才会换上那身便于行动的短褂,揣好铜环,走出院门。胡同里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双在暗处格外明亮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谈不上正义,也算不上邪恶,不过是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让那些本该消失的“垃圾”,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空间边界每向外扩一寸,他心里的安全感就多一分——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谁也夺不走的领地。
今夜的收获不错。三个混混,加上白日里解决的那个抢钱的刀疤脸,空间应该能再扩出半尺。沈言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往四合院的方向走。胡同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此刻的人生——一半在白日的平淡里蛰伏,一半在黑夜的暗影里生长。
路过街角的馄饨摊时,他停下脚步。“老板,一碗馄饨,多加辣。”他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老板用铜勺舀起滚烫的汤,心里想着:等空间再大些,就把那棵银杏树移栽到木屋旁,再挖个小池塘,种上些荷花。
至于那些消失的人?谁会在乎呢。四九城的夜,本就吞噬过太多故事,多几个无名无姓的“失踪者”,不过是让这夜色,更浓稠了些罢了。
馄饨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沈言吹了吹,舀起一个送进嘴里,辣意瞬间窜遍全身,熨帖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抬眼看向漆黑的夜空,星星很少,月亮被云遮了大半,像块蒙了尘的玉。
“再来一碗。”他对老板说,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吃完馄饨,身上暖烘烘的。沈言起身付钱,脚步轻快地往回走。胡同里的风似乎也温柔了些,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伴奏。
他知道,明天一早,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采购员,会在厂里和同事点头问好,会认真核对采购清单,会在食堂里啃着窝头,听着旁人闲聊。
而今夜的事,会像掉进水里的墨滴,慢慢散开,最终融入四九城的夜色,再无痕迹。只有他的空间,会悄悄记下这一切,用一寸寸扩张的边界,诉说着那些无人知晓的“奉献”。
走到四合院门口,沈言停了停,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夜色。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笃——笃笃”,已是三更天了。
他推开门,院里一片寂静,只有月光在青砖地上画着清冷的图案。他放轻脚步,溜回自己的耳房,脱下短褂,换上平日穿的布衫,躺到床上。
闭上眼睛前,他最后想的是:明天该去趟城郊的苗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荷花种藕。空间里的小水潭,该添点新颜色了。
夜,还很长。他的“领地”,也会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