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把最后一捆棉布塞进闷罐车的角落,车壁上的铁锈蹭了他一手。车厢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有装着红糖的木箱,有盛着盐巴的陶缸,还有捆得结结实实的粗布,都是他从四九城“清扫”时收来的物资。介绍信就揣在他贴身的口袋里,盖着汽修厂和地方供销社的红章,写明了“赴各地调配物资”,有这东西在,无论是火车站的检票员还是沿途的盘查人员,都只会客气地放行。
“同志,这趟车到保定府得半夜,您不眯会儿?”同车厢的货郎凑过来,递给他一块硬邦邦的窝头。货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里面装着针头线脑,见沈言带了这么多紧俏物资,眼里虽有好奇,却识趣地没多问。
“不了,看会儿货。”沈言摆摆手,从帆布包里摸出自己的干粮——是王老五媳妇给的玉米饼,还带着点甜味。他撕开饼子,目光落在那些物资上,神识无声铺开,清点着数量:棉布三十捆,红糖五十斤,盐巴一百斤,还有些零散的茶叶、火柴,足够一个中等村子用上半年。
这些东西,在空间里堆得像座小山。他一个人练武消耗再大,也吃不完那么多粮食,用不了那么多布匹,与其让它们在空间里蒙尘,不如送到真正需要的地方去。就像老张头说的:“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放着烂掉,不如让它救几条命。”
火车“哐当哐当”地往前跑,窗外的风景从城市的烟囱变成了乡下的田埂。沈言想起刚到四九城时,第一次在黑市见到有人用半块窝头换一个姑娘的银镯子,那姑娘哭得满脸是泪,银镯子是她娘的陪嫁。从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些能让人活下去的物资,不该只躺在少数人的仓库里。
车到保定府时,天刚擦黑。沈言雇了辆板车,把物资卸下来,直奔城郊的李家庄。上次来换土鸡时,他记得村里有个孤儿院,十几个孩子挤在破庙里,冬天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
“沈同志?你咋来了?”村口纳鞋底的老太太认出了他,手里的针线差点扎到手指头。
“给孩子们送点东西。”沈言指了指板车上的物资,“麻烦您老人家带路。”
老太太眼睛一亮,扔下针线就往村里跑:“快!快去叫院长!城里的好心人给孩子们送东西来了!”
孤儿院的破庙在村子最东头,院墙是用泥巴糊的,早就斑驳不堪。十几个孩子正围着一个穿灰布褂子的中年妇女,听她教认字,见沈言拉着板车进来,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小脸上沾着泥巴,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沈同志?”院长是个剪着短发的妇女,叫赵静,以前是女学生,战乱时留在村里办了孤儿院,双手因为常年洗衣做饭,布满了裂口,“您这是……”
“给孩子们带点过冬的东西。”沈言指挥着板车师傅卸物资,“布能做棉衣,红糖和盐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赵静看着那些棉布和红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去年冬天,三个孩子因为冻饿发烧,没能挺过去,她抱着冰冷的孩子,在破庙里跪了整整一夜。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孩子们至少能暖暖和和过冬了。
“谢谢……谢谢您……”赵静哽咽着说不出话,转身对孩子们喊,“快给沈叔叔磕头!”
“别!”沈言连忙拦住,“孩子们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他蹲下身,从包里摸出几块红糖,分给最小的几个孩子:“拿着,冲水喝。”
孩子们怯生生地接过,小手攥得紧紧的,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偷偷舔了一口,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一样,在破庙里荡开。
沈言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心里忽然暖暖的。他想起空间里那些冰冷的金条和古董,它们或许价值连城,却换不来这样的笑声。这些棉布、红糖,看似普通,却能实实在在地温暖这些孩子的冬天,这种感觉,比收走那些不义之财更让他心安。
从李家庄出来,沈言又去了附近的几个村子。在王家屯,他把半车物资交给王老五,让他分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在张村,他给村小学送了几捆布,让老师们给孩子们做校服;在刘庄,他留下了些盐巴和红糖,托村长转交给刚从灾区迁来的几户人家。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不多说,放下物资就走。有人问他名字,他只说是“城里来的采购员”;有人想给他磕头,他都笑着拦住。他不想留下名字,这些物资本就来路“特殊”,太过张扬,反而会惹来麻烦。
半个月后,沈言坐着火车回四九城。板车空了,帆布包瘪了,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物资也少了大半,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沿途的村子里,已经能看到新变化:李家庄孤儿院的孩子们穿上了新棉衣,在晒谷场上追逐打闹;王家屯的孤寡老人家里,灶台上飘着红糖粥的甜香;张村小学的孩子们穿着蓝布校服,朗朗的读书声能传到村口。
这些变化,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细微,却漾开了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回到四九城的四合院,已是深夜。傻柱正坐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连忙递过一碗热汤面:“沈哥,你可回来了!这阵子院里都在念叨你,说你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事,去乡下办点事。”沈言接过面,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我就说你没事。”傻柱嘿嘿地笑,“对了,前儿个街道办的来问,说城外几个村子都在夸一个城里来的采购员,给他们送了好多东西,是不是你啊?”
沈言吃面的动作顿了顿,含糊道:“不知道,可能是别的单位的吧。”
傻柱也没多想,又跟他说了些院里的事:三大爷算计着把院子里的老槐树卖了换钱,被一大爷骂了回去;二大爷想给儿子找个供销社的工作,托了好多关系都没成;许大茂最近老实了不少,见了谁都点头哈腰,大概是上次的处分还没消。
沈言安静地听着,手里的面汤渐渐凉了,心里却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或许改变不了什么大环境,却能让那些在寒风里挣扎的人,多一点温暖,多一点希望。
空间里还剩下些物资,他打算过阵子再去趟更远的乡下。听说那边刚遭了灾,粮食紧缺,正好把剩下的粮食和布匹送过去。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大锅饭的时代会不会很快到来,他只知道,趁现在还能做,就多做一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空了大半的空间里,照亮了角落里剩下的几捆棉布。沈言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那是他从信托商店淘来的老玉,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物资是死的,人是活的。让这些冰冷的物资流动起来,变成孩子们的笑脸,变成老人灶台上的热粥,变成寒冬里的一件棉衣,这或许就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至于自己,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的人罢了。沈言笑了笑,喝完最后一口面汤,起身吹灭了油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还有新的路要走,新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