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蹲在鸽市的角落里,指尖捻着枚鸡蛋对着光看。蛋壳上还沾着点鸡粪,却挡不住那层温润的光泽,透过蛋壳能隐约看到里面的蛋黄,像块裹在薄纱里的琥珀。“这蛋新鲜不?”他抬头问面前的老太太。
老太太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头巾,怀里揣着个竹篮,篮子用棉布盖着,掀开一角能看见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鸡蛋,圆滚滚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老太太声音有点哑,带着乡下口音,“我家老母鸡今早下的,还热乎呢。”
沈言没再问,直接说:“都要了。”
老太太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这么痛快,连忙数:“一共二十三个,按市价,一个五分钱,要票的话能便宜点……”
“不要票。”沈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一毛五,递了过去——这年头鸡蛋是稀罕物,有票能按平价买,没票就得贵一半,可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票,缺的是这种能随手囤、易保存、营养价值还高的“硬通货”。
老太太接过钱,数了两遍,把竹篮往他怀里一塞,嘴里念叨着“遇着爽快人了”,转身就往鸽市深处走,大概是急着回去再取些来。沈言提着竹篮,指尖触到蛋壳的微凉,心里踏实得很——这一篮鸡蛋,够他在空间里存上些日子,不管是煮着吃、炒着吃,还是孵成小鸡,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对鸡蛋的执念,是从第一次在厂里食堂喝到蛋花汤开始的。那汤稀得能照见人影,蛋花碎得像星星,可一口热汤下肚,浑身都舒坦。同车间的老王咂着嘴说:“这鸡蛋啊,就是咱老百姓的燕窝,能补气血,还不贵,就是难买。”
当时沈言没太在意,直到有次去乡下收物资,见着个老乡家的鸡窝。七八只老母鸡在院子里刨土,咯咯叫着,时不时往鸡窝里钻,出来时身后就多了枚蛋。老乡笑着说:“这鸡屁股就是银行,一天一个蛋,攒着能换盐换布,比啥都靠谱。”
“鸡屁股银行”——这说法糙理不糙。在这个缺医少药、物资匮乏的年代,鸡蛋是为数不多能轻易获取的营养品。老人孩子补身子,产妇坐月子,甚至感冒发烧想发点汗,都离不开它。可城里凭票供应,一个人一个月也就两三个,哪够吃?
黑市和鸽市就成了鸡蛋的主要来源。鸽市比黑市隐蔽,多在清晨或傍晚的胡同深处,买卖双方像接头似的,递个眼色就把东西塞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快得很。沈言这阵子几乎天天往鸽市跑,有时也去没被扫荡干净的“地下”黑市,见着鸡蛋就收,不问价格,只问数量。
“同志,要鸡蛋不?”一个穿短打的汉子凑过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十几个鸡蛋,个头比老太太卖的小些,蛋壳带着点褐色。“乡下笨鸡蛋,比洋鸡蛋香,就是贵点,八分钱一个。”
沈言掂量了一下,鸡蛋沉甸甸的,确实是土鸡蛋。“全要了。”他递过钱,看着汉子把鸡蛋小心地放进他带来的布兜里,动作轻得像在捧宝贝。
汉子收了钱,压低声音说:“明儿我还在这儿,有五十个,要的话早点来。”
“好。”沈言点头。他就喜欢这种固定货源,省去了四处搜罗的麻烦。
回去的路上,他拐进另一条胡同,这里藏着个更小的“鸡蛋点”,是个大妈在自家院里偷偷卖。沈言推开虚掩的院门,见大妈正蹲在鸡窝前捡蛋,七八只母鸡被圈在角落里,见了人扑腾着翅膀咯咯叫。
“小沈来啦?”大妈熟门熟路地起身,手里捧着四个刚下的蛋,还带着体温,“今儿就这些,都给你留着呢。”
“谢了大妈。”沈言接过鸡蛋,又多给了两分钱——这大妈家里困难,儿子在外地插队,就靠这几只鸡换点零花钱,他总想着多帮衬点。
大妈推辞了半天,最后把钱收下,塞给他一把自家种的小葱:“炒鸡蛋时放点,香!”
沈言提着沉甸甸的布兜往回走,里面的鸡蛋相互碰撞,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响,像串特殊的风铃。路过供销社时,见门口排着长队,牌子上写着“今日供应鸡蛋,每人限两个,凭票”。队伍里的人伸长脖子往前看,脸上满是期待,跟过年似的。
他心里叹了口气。对普通人来说,两个鸡蛋或许是三天的营养品,得省着给孩子或老人吃;可对他来说,空间里的鸡蛋已经堆成了小山,随便抓一把就能炒盘菜,这种差距,全靠空间和那些“攒”下的票证撑着。
回到四合院,他先把鸡蛋往屋里搬,刚进门就撞见傻柱。“沈哥,买这么多鸡蛋?”傻柱眼睛瞪得溜圆,鼻子使劲嗅了嗅,“闻着就新鲜,给我两个呗?秦姐家小当咳嗽,想给她蒸个蛋羹。”
沈言从布兜里数了十个递过去:“拿着,不用还。”
傻柱愣了愣,接过鸡蛋时手都在抖:“这……这太多了,我给你钱……”
“不用。”沈言摆摆手,“回头厂里发福利,我再买就是。”
傻柱千恩万谢地走了,沈言关上门,转身就把剩下的鸡蛋收进空间。空间的地窖里,靠墙摆着十几个木箱,每个箱子里都垫着稻草,整齐地码着鸡蛋,白的、褐的、带斑点的,花花绿绿堆在一起,真成了座“鸡蛋山”。
他随手拿起一个,对着灵泉水的光看,蛋壳透亮,没有一丝瑕疵。这都是他这段时间跑遍鸽市、黑市淘来的,有城里鸡场的“洋鸡蛋”,也有乡下老乡的“笨鸡蛋”,最贵的一个花了一毛钱,比平价贵了一倍,可他一点不心疼。
在这个时代,钱有时候真没用——你拿着钱去供销社,未必能买到细粮;揣着票去黑市,可能遇着假货;可鸡蛋不一样,只要你肯花钱,总有地方买。鸽市、黑市、甚至走街串巷的小贩,总能掏出来几个,无非是价格高低的区别。
更重要的是,鸡蛋耐存。普通人家放在阴凉处能存半个月,他放在空间的地窖里,温度恒定,别说半个月,存上半年都新鲜如初。灵泉水的气息似乎能锁住蛋壳里的养分,他试过存了一个月的鸡蛋,打开来蛋黄依旧饱满,炒出来金灿灿的,带着股清香味。
“这才是最实在的营养品。”沈言拿出个鸡蛋,在碗沿上轻轻一磕,蛋清像透明的琉璃液滑进碗里,蛋黄悬在中间,颤巍巍的。他打了五个鸡蛋,加了点灵泉水搅匀,倒进锅里蒸——这是他最近迷上的吃法,水蒸蛋滑嫩如布丁,不用放太多调料,就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蒸蛋的功夫,他翻出空间里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囤鸡蛋的账:“3月15日,鸽市,23个;3月16日,黑市,50个;3月17日,乡下老乡,30个……”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加起来竟有一千多个。
“够吃一阵子了。”他合上笔记本,心里盘算着。自己吃肯定吃不完,回头可以给院里相熟的人分点——秦淮茹家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大爷年纪大了需要补养,傻柱干活费力气,都用得上。
蒸蛋出锅了,撒上点葱花,淋上几滴香油,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沈言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滑嫩细腻,带着鸡蛋本身的鲜甜,还有灵泉水淡淡的回甘。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也是这么给他蒸蛋羹,说“吃了好得快”,那味道,竟和现在有几分像。
或许,无论哪个时代,鸡蛋都是最贴近平凡人的珍馐。它不像肉那样难得,不像糖那样金贵,却能在寻常日子里,给人最实在的滋养和慰藉。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能天天吃上鸡蛋,大概就是好日子的标准之一了。
下午,沈言又去了趟鸽市。之前那个老太太果然又来了,这次带了满满一篮鸡蛋,足有四十多个。“同志,你要的话,算你四分钱一个,我不赚你钱。”老太太笑得满脸皱纹,“我家那几只鸡,见天儿下蛋,攒着也是攒着,不如换点钱给孙子买铅笔。”
沈言全买了,又多给了五毛钱:“给孩子买点糖吃。”
老太太眼眶红了,非要塞给他一把自家腌的咸菜:“这是我用盐水腌的,配粥吃香!”
提着鸡蛋往回走时,沈言觉得这沉甸甸的布兜,比任何金银都让人踏实。金银在空间里只是堆冷物,可这些鸡蛋,却带着人间的烟火气,带着老乡的心意,也带着他对日子的期盼。
回到四合院,他见秦淮茹在院里晾衣裳,就走过去,从布兜里数了二十个鸡蛋递过去:“刚买的,新鲜,给孩子们补补。”
秦淮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沈言把鸡蛋塞进她手里,“傻柱说小当咳嗽,蒸蛋羹吃好得快。不够再跟我说。”
秦淮茹看着手里的鸡蛋,眼圈红了,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说了句“谢谢你,小沈”,声音哽咽着。
沈言笑了笑,回了自己的屋。他知道,这点鸡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秦淮茹家,却是难得的营养品。就像这时代的日子,苦是苦了点,可一点小小的善意,一点寻常的珍馐,就能让人心里暖好一阵子。
他把新买来的鸡蛋收进空间,看着那座越来越高的“鸡蛋山”,忽然觉得,自己囤的不是鸡蛋,是日子里的底气。有这些鸡蛋在,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帮衬院里的人,都能从容些,踏实些。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院里传来傻柱哼着跑调的歌,还有棒梗和妹妹们的笑声。沈言坐在桌前,看着碗里没吃完的蒸蛋羹,心里暖融融的。
这个时代或许缺这少那,可只要肯用心,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珍馐”。对他来说,这满空间的鸡蛋,就是最好的答案。
至于以后?接着囤就是了。反正有钱有票,有空间这个“保鲜柜”,让这座“鸡蛋山”再高些,再稳些,总能在这寻常日子里,咂摸出点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