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意外像块投入湖心的石头,在沈言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却没掀起滔天巨浪。他没刻意去找“祭品”,空间的扩张慢了下来,却也没停滞——土壤依旧默默消化着他扔进的菜叶、果皮,只是那圈杨树半年才往外挪了半尺。沈言倒也坦然,反正日子安稳,急什么?
采购员的差事成了他最好的掩护。厂里对他这种“编外采购”向来宽松,只要每月按清单交齐给招待科的物资,没人管他几点上班、在哪晃荡。考勤本上永远是“全勤”,科长见了他总笑着拍肩膀:“小沈会来事,弄来的鱼新鲜,上周那尾三斤的鲤鱼,赵厂长的老战友吃了直夸。”
沈言嘴上应着,心里门清——这“会来事”的背后,是空间里源源不断的产出。招待科要的山珍野味,他从空间的林子里挑;要的时鲜蔬果,空间的菜畦里随摘随有。至于最费心思的鱼,他有自己的门道。
清晨的什刹海还浸在薄雾里,沈言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慢悠悠停在银锭桥边。车后座绑着个竹编鱼篓,里面垫着湿水草,他往桥墩上一坐,甩出鱼钩,动作娴熟得像个老钓客。
这活儿是他摸索出来的“正经营生”。厂里招待科要大鱼,说是“招待客人显诚意”,可四九城的河里,哪还有那么多大鱼?永定河、护城河年年拉网,连二斤以上的鲤鱼都成了稀罕物。也就什刹海靠着景区,管得严些,偶尔还能藏住几条漏网之鱼。
“沈小子,今儿来挺早?”旁边的老张头笑眯眯打招呼。老张头退休前是水产公司的,守着什刹海钓了十年鱼,也算看着沈言从“毛头小子”变成“沉稳青年”。
“张叔早。”沈言往鱼钩上挂了只活虾,“昨儿听人说,有人在这儿钓着条斤半的鲫鱼,我来碰碰运气。”
老张头嘬着旱烟笑:“哪那么容易?前儿水利局又来撒网了,说是‘清理河道杂物’,实则还不是为了捞鱼?再这么折腾,以后只能钓虾米了。”
沈言没接话,眼睛盯着水面的浮漂。他哪是真指望从什刹海钓到大鱼?不过是借钓鱼的由头,找个地方“进货”罢了。
太阳慢慢爬高,雾气散了,晨练的人多了起来。有遛鸟的提着鸟笼哼小曲,有推着三轮车卖豆腐脑的吆喝着穿梭,还有年轻姑娘穿着布拉吉,在湖边拍照。沈言的浮漂纹丝不动,他却不急,慢悠悠掏出个窝头,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水啃——这是空间里种的小米面做的,带着股自然的甜香。
“嘿,动了动了!”老张头突然喊了一声。
沈言抬眼,果然见浮漂往下一沉,他手腕一扬,钓线绷得笔直,水里传来一阵力道不小的挣扎。折腾了半分钟,一条尺把长的草鱼被拽出水面,银闪闪的鳞片在阳光下晃眼。
“不错啊小子,够招待科的标准了!”老张头凑过来看,“这鱼劲够大,估摸着得有两斤。”
沈言取下鱼钩,把鱼放进鱼篓:“运气好。”心里却清楚,这鱼是他早上从空间的池塘里捞的——那池塘是他特意挖的,引了灵泉水,里面养着从各地搜罗来的鱼苗,长得飞快,条条肥壮。
他每天来什刹海钓两小时,运气好了能钓上条野生的,运气差了就从空间“补”一条,反正鱼篓里总有像样的收获。厂里没人较真鱼是哪来的,只要够大、够新鲜就行。
有一次,招待科突然要条五斤以上的胖头鱼,说是晚上要招待“重要客人”。沈言在什刹海蹲了一天,连条半斤的鲫鱼都没钓着,眼看太阳落山,他骑着自行车绕到后海僻静处,从空间的池塘里捞了条六斤多的胖头鱼,用草绳捆了,装作刚钓上来的样子,满头大汗地送到厂里。
科长见了鱼眼睛都亮了:“小沈你可真是及时雨!这鱼够大,够气派!”
沈言擦着汗笑:“今儿运气好,在后海深水区钓着的。”心里却暗道,这“运气”,全靠空间给的底气。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早上去什刹海“钓鱼”,上午去郊区的集市转一圈,收点农民的土特产——其实是用空间的粮食换点新鲜菜,中午回空间的木屋吃顿饭,下午要么去厂里交物资,要么在家侍弄空间里的庄稼。
他的空间越来越像个小庄园。东边是稻田,金灿灿的稻穗压弯了腰;西边是菜地,茄子紫、辣椒红、黄瓜绿,看得人眼馋;南边挖了个池塘,里面不仅有鱼,还养了几只鸭子,嘎嘎叫着在水面游弋;北边盖了间新木屋,比以前的更宽敞,里面摆着他自己打的桌椅,墙上挂着从乡下收来的旧农具。
最让他得意的是那片果树林,苹果、梨、桃、杏,都是他从各地找来的老品种,结出的果子比市面上的甜得多。上次给招待科送了筐苹果,科长说赵厂长的小孙子吃了,非缠着要“沈叔叔”再送点。
这天傍晚,沈言收了鱼竿,鱼篓里躺着条三斤多的鲤鱼——是真从什刹海钓上来的,挣扎得厉害,把他的胳膊都累酸了。他骑着自行车往家走,路过胡同口的小卖部,买了瓶橘子汽水,对着夕阳喝着,心里透着股踏实。
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身边经过,车铃叮铃响,是下班回家的工人,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对晚饭的期待。沈言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鱼篓,突然觉得,这日子挺好。
不用打打杀杀,不用提心吊胆,靠着空间的馈赠,守着一份安稳的差事,偶尔钓钓鱼,侍弄侍弄庄稼,就像什刹海的水,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自己的活法。
至于空间需要“滋养”?沈言摸了摸口袋里的弹弓——那是他防野狗用的。遇到该收拾的坏人,空间自然能“消化”;遇不到,就慢慢等着。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空间也有的是耐心。
晚风拂过树梢,带着什刹海的水汽和饭菜的香味。沈言蹬着自行车,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鱼篓里的鲤鱼偶尔扑腾一下,溅起几滴水花,落在地上,很快被晒干,像个无声的注脚,印在这四九城的寻常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