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铁皮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带着铁锈味的晚风卷着碎雪,打在沈言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肩上扛着的木板不算重,但磨得肩膀生疼,里面藏着的几块废铜丝硌得肋骨发紧——那是他下午趁着整理废料堆,偷偷摸出来的“战利品”。
傻柱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无非是些“有困难找哥”“在厂里受欺负了吭声”之类的话,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沈言应付了几句,就借口累了,匆匆和他分了手。他实在没精力应付这院里的“名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赶紧回那个小耳房,把今天的收获清点清楚。
从厂门口到四合院,足有三里地。沈言走得很慢,一来是累,二来是要留意周围有没有人盯着。这年头,一个半大孩子扛着木板、揣着不明物品,很容易被当成“投机倒把”的典型抓起来。他把脖子往棉袄里缩了缩,帽檐压得更低,脚步尽量踩在路边的阴影里,活像个偷了东西的耗子。
其实他也不算偷。那些废铜丝、旧铁钉,都是堆在废料区最角落的东西,上面落了厚厚的灰,一看就是被人遗忘了的。清理废料的临时工里,偷偷往兜里塞点零碎的不止他一个,只是别人藏的是能换烟抽的铜疙瘩,他捡的是看着不起眼、却可能在空间里派上用场的“宝贝”。
比如那几根锈迹斑斑的铁丝,在空间里围个小菜圃正好;还有几块带锯齿的废铁片,磨一磨说不定能当小锄头用;最让他在意的,是那半麻袋被机器压碎的煤渣——空间里的土地虽然肥沃,但他总觉得缺点“火气”,煤渣混进去,既能疏松土壤,说不定还能当肥料。
走到半路,沈言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确认四下无人后,意念一动,闪身进了空间。
熟悉的暖意包裹过来,带着黑土地和灵泉水的清润气息。他先把肩上的木板和藏着的废铜丝、铁丝一股脑卸在空地上,又将怀里那几颗干瘪的红薯掏出来,小心翼翼地埋在泉眼旁边的湿润土壤里——那里温度最高,最容易发芽。做完这一切,他才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一亩地的“家底”。
种子有了:白菜籽、萝卜籽,还有刚埋下去的红薯。
工具凑了:几块木板能钉个小架子,铁丝能编个篱笆,废铁片磨一磨能当农具。
“肥料”也有了:煤渣,还有他打算以后偷偷攒的草木灰。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这空间不仅能存活物,连带着泥土、废料这些东西放进来,都能保持原样,甚至那几块沾着油污的木板,在空间里放了一会儿,油污好像淡了点。
“总算不是两手空空了。”沈言低声自语,心里踏实了些。
穿越前他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拿着死工资,最大的技能是跟着爷爷学的那点木工活,别说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搞钱,就是让他去摆摊卖早点都未必能吆喝出声。刚来那几天,他是真慌,看着口袋里那几块钱,总觉得坐吃山空,迟早要饿死。
现在好了,有了份临时工的活计,一天两毛钱,管一顿午饭,虽然累,但至少饿不死。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个“靠山”——这一亩地的空间。就算厂里的活丢了,只要空间里的东西能长起来,他就饿不着。
至于钱……沈言看着那堆废铜丝,心里动了点念头。
他记得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有“废品收购站”这么个地方,专门收些破烂、废铁、旧报纸什么的,给点钱或者换点东西。这些从厂里弄出来的废铜烂铁,说不定能换点零花钱。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这年头,私自买卖废品是犯忌讳的,尤其是从厂里带出来的东西,被人抓住了,轻则扣个“投机倒把”的帽子,重则可能被当成“破坏生产”的坏分子处理。他一个外来户,无权无势,真要是被抓了,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先攒着吧。”沈言叹了口气,把废铜丝和铁丝分门别类放好,“等攒多了,找个靠谱的机会再说。”
在空间里歇了约莫一刻钟,体力恢复了些,他才意念一动,回到现实中。胡同里依旧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墙上的“簌簌”声。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扛起剩下的几块木板——这是要带回四合院当柴烧的,总不能让空间里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屋里,得找个合理的由头。
回到四合院时,天已经擦黑了。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冒着烟,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饭菜混合的味道,大多是玉米糊糊的清香,偶尔能闻到一丝肉味,不用想也知道是傻柱家——只有他能在食堂弄到肉。
沈言刚走到自己那间耳房门口,就看到三大爷阎埠贵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个烟袋锅,吧嗒吧嗒抽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肩上的木板。
“三大爷,您在这儿等着呢?”沈言心里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解开捆木板的绳子,把木板往墙角一放。
阎埠贵磕了磕烟袋锅,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刚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正好瞅见你回来了。这是……从厂里弄的?”他指着墙角的木板,眼睛里闪着精光。
“嗯,厂里废料堆里捡的,看着还结实,带回来说不定能当柴烧。”沈言说得轻描淡写。
“当柴烧?”阎埠贵咂咂嘴,蹲下身摸了摸木板,“这可是好松木,烧了多可惜。你看我家那桌子腿,正好缺这么块料,要不……你匀给三大爷?我给你两分钱?”
沈言差点被气笑。这阎埠贵还真是见缝插针,几块破木板都能惦记上。两分钱?够买根火柴就不错了。
“不了三大爷,我自己留着有用。”沈言直接拒绝,转身就要开门。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阎埠贵一把拉住他,“几块破木板而已,跟三大爷还这么小气?再说了,你一个临时工,在厂里能待几天?这些东西放你这儿也是占地方,不如给我,物尽其用嘛。”
沈言皱了皱眉,甩开他的手:“三大爷,这是我辛苦扛回来的,给不给是我的事。您要是实在需要,自己去厂里捡,废料堆里多的是。”
“你当我不想去?”阎埠贵嘟囔了一句,“厂里看门的认识我,不让进。”他以前也想去厂里捡点废料,结果被保安拦了回来,说他不是厂里职工,不许靠近废料区。
见沈言油盐不进,阎埠贵也没辙,只能悻悻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嘴里还嘟囔着“不懂事”“没眼力见”之类的话。
沈言没理会他,打开房门钻进屋里,反手插上门栓。
屋里比外面还冷,墙壁上结着一层薄霜。他没点灯——一来舍不得煤油,二来也怕招眼,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脱下沾满灰尘的外套,露出里面那件打了好几层补丁的单衣。
他从怀里掏出那几颗在厂里偷偷藏起来的红薯,借着微光看了看,确认没被压坏,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破木盒里。这是他的“储备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然后,他再次闪身进了空间。
这次,他没歇着,而是开始规划那一亩地。灵泉旁边的土壤最湿润,他打算先把白菜籽和萝卜籽种在这里。他用手刨出几条浅浅的土沟,把种子均匀地撒进去,再盖上一层薄土,最后用灵泉水轻轻浇了一遍。
做完这些,他又去整理那些废料。铁丝被他捋直了,绕成几捆;废铁片找了块光滑的石头打磨着,虽然进度缓慢,但至少有了点锄头的样子;木板被他用石头敲掉上面的钉子,堆在一边,打算以后钉个简易的架子,用来放收获的蔬菜。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沈言累得浑身散架,在空间里喝了半瓢灵泉水,感觉精神好了些,才回到屋里,和衣躺在冰冷的土炕上。
炕是凉的,被子是薄的,但他心里却比前几天踏实多了。有活干,有种子,有空间这个秘密武器,至少短期内饿不死了。
只是,这临时工的活计不是长久之计。清理废料累不说,工资也低,一天两毛钱,除去自己吃的,根本攒不下钱。而且他总觉得,在厂里捡废料不是长久之事,万一被发现了,工作保不住是小事,被当成“小偷”抓起来就麻烦了。
“得想个更稳妥的来钱道。”沈言盯着黑漆漆的屋顶,脑子里盘算着。
靠空间种蔬菜卖?不行,太扎眼了。这年头,私人买卖蔬菜是不允许的,更何况他这蔬菜长得肯定比别人好,万一被发现来源不明,麻烦就大了。
靠木工活?他会是会点,但没工具没材料,也没门路,谁会找他做东西?
那几块废铜丝……沈言又想到了这个。废品收购站肯定收,但怎么安全地卖出去,是个问题。
他想起今天在厂里看到的情景,废料区旁边好像有个专门收废金属的地方,挂着“国营废品收购点”的牌子,应该是厂里官方指定的。或许,可以试着把这些废铜丝卖给那里?就说是自己清理废料时,按规定上交的“可回收物”,说不定能换点钱或者工业券。
工业券也挺有用的,能买布料、肥皂这些紧俏东西。
“明天去问问。”沈言打定主意,先试试官方渠道,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梦里,空间里的白菜和萝卜长得郁郁葱葱,绿油油的一片,他甚至看到了红薯藤爬满了半亩地……
第二天一早,沈言被院里的咳嗽声吵醒。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揣了个昨天省下的粗粮馒头,就往轧钢厂赶。路上遇到秦淮茹去挑水,对方又热情地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帮忙,沈言都淡淡应付过去了。他现在没精力搞这些人情往来,只想赶紧把活干好,多攒点钱和“宝贝”。
到了厂里,张师傅已经在废料区等着了,见他来了,指了指旁边一堆新运过来的废料:“今天把这些清理出来,分类堆好,中午有肉包子。”
“谢谢张师傅!”沈言眼睛一亮。肉包子!这可是好东西。
他干劲十足地拿起铁锹,开始清理新的废料堆。今天的废料里,金属件格外多,有断了的钢筋,有变形的铁皮,还有不少废弃的螺丝、螺母。沈言一边清理,一边偷偷把那些看起来成色不错的铜丝、铝片往怀里塞——这些东西比铁丝值钱多了。
他发现,厂里对这些“边角料”的管理其实挺松的。废料区的保安也就是象征性地巡逻一下,只要不把大件的钢材往外带,谁也不会较真。毕竟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谁也想不到有人会专门捡这些“破烂”。
中午去食堂领饭时,果然是肉包子,虽然肉馅不多,掺了不少白菜,但咬一口,油香混着肉香,比昨天的粗粮馒头好吃多了。沈言没舍得吃完,留了一个藏起来,打算晚上带回四合院当晚饭。
吃饭时,他又遇到了傻柱。对方端着一大碗红烧肉,正和几个工友说笑,看到沈言,老远就喊:“沈言!这儿呢!”
沈言不想过去,但傻柱已经端着碗走过来了,不由分说地把一块红烧肉夹到他碗里:“拿着,干活累,补补。”
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躺在粗瓷碗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沈言愣了一下,看着傻柱那大大咧咧的笑脸,心里有点复杂。他知道傻柱这人耳根子软、爱面子,对院里人向来大方,但也正因如此,才被秦淮茹拿捏得死死的。
“谢谢柱哥,不用了,我不爱吃肉。”沈言把肉夹了回去。他不想欠傻柱的人情,这院里的人情债,最难还。
傻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嘿,还有不爱吃肉的?跟哥客气啥?拿着!”又把肉夹了回来。
推让了几次,沈言实在拗不过,只能收下,低声道了谢。他快速把肉塞进嘴里,囫囵咽了下去,没敢细嚼——这肉吃着香,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下午干活时,沈言找了个机会,往厂里的废品收购点走去。收购点就在废料区隔壁,是个用铁皮搭的小棚子,里面堆着各种回收的废金属,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老头正坐在里面打瞌睡。
“大爷,问一下,这个收吗?”沈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捡来的铜丝,递了过去。
老头抬起头,看了看铜丝,又看了看沈言,问道:“厂里的?”
“嗯,清理废料时捡的。”沈言点点头。
“收。”老头拿出一个小秤,把铜丝放上去称了称,“一两二钱,按市价,一毛五一两,给你一毛八。”
沈言心里一算,这价格比黑市低了点,但胜在安全。他点点头:“行。”
老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毛八分钱递给沈言,把铜丝收了起来。
拿着手里的一毛八分钱,沈言心里一阵激动。这是他穿越过来,靠自己挣的第一笔“外快”!虽然不多,但意义重大——这证明,那些不起眼的废料,真的能换钱!
他压抑住心里的兴奋,回到废料区,干活更有劲了。他决定,以后每天都捡点废铜烂铁,攒到一定数量就来这里卖掉,积少成多,总能攒下点钱。
傍晚下班时,沈言又偷偷藏了些废铝片和几根细钢筋,打算带回空间。路过废品收购点时,他看到那个老头正在盘点,心里琢磨着,以后可以多捡点铜、铝这些值钱的,铁虽然便宜,但量大了也能换点钱。
走出厂门,天又开始飘雪了。沈言裹紧棉袄,加快了脚步。他现在归心似箭,不是因为那间冰冷的耳房,而是因为空间里那些刚种下的种子——他想知道,它们有没有发芽。
回到四合院,刚进门就看到二大爷刘海中站在院子中央,背着手,挺着肚子,正训斥他那三个儿子:“一个个懒驴上磨!让你们去挑点水,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家里水缸见底了?”
他那三个儿子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
看到沈言进来,刘海中停下训斥,眼睛落在他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手里攥着的那个油纸包上——里面是中午省下的肉包子。
“小沈啊,下班了?”刘海中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那笑容比阎埠贵的还假。
“嗯,二大爷。”沈言点点头,不想多说话,侧身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哎,等等。”刘海中拦住他,“听说你在轧钢厂干活?”
“嗯。”
“怎么样?累不累?一个月多少钱?”刘海中一连串地问道,眼神里带着审视。
“临时工,不累,一天两毛钱。”沈言含糊地回答,加快了脚步。
刘海中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油纸包,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肉香味。他咂咂嘴,心里嘀咕:这乡下小子运气不错,刚进厂就能吃上肉包子,看来轧钢厂的临时工待遇还行。回头得让老大也去试试,总比在家待着强。
沈言没心思管刘海中怎么想,回到自己的耳房,插上门栓,立刻闪身进了空间。
他第一时间跑到灵泉边,只见昨天种下的白菜籽和萝卜籽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嫩芽,嫩绿色的,像针尖一样,在黑土地上格外显眼。
“发芽了!真的发芽了!”沈言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灵泉水和空间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才一天时间,种子就发芽了,这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一点灵泉水,轻轻浇在嫩芽周围,生怕力气大了把它们冲倒。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手里的肉包子,这才感觉到饿,几口就把包子吃了下去,连带着昨天省下的半个馒头,总算吃了顿饱饭。
接下来的几天,沈言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揣上一个粗粮馒头往轧钢厂赶;白天在废料区埋头干活,偷偷捡各种能用的废料和种子;中午在食堂吃饭,尽量省下点口粮带回;下午继续干活,傍晚把捡来的“宝贝”藏好,扛着几块木板或废柴回四合院;晚上回到耳房,就钻进空间,侍弄那些刚发芽的蔬菜,整理捡来的废料,顺便用灵泉水改善一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