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包拯这尊青天大阎罗,苏青阳心中稍定。阎罗王之位已有人选,但十殿阎罗至少需归位五人,这第二位,他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正是那位日后敢在梦中斩龙、直言敢谏,连皇帝老子都敢怼的“魏铁头”,魏征!
只不过,当苏青阳循着因果线,一步踏出,降临到目标所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酆都大帝都微微一愣。
此处并非长安,也非后世大唐的朝堂,而是一处略显简朴的府邸书房。窗外是北地的朔风,隐隐有兵戈操练之声传来。案几上堆满了竹简与帛书,一个身着朴素青衫、年约三十出头、面容清癯、眉宇间却已凝聚着一股不屈风骨的青年文士,正伏案疾书,笔走龙蛇间,字字如刀,锋芒毕露。
此时的魏征,尚是太子李建成麾下心腹谋士,正殚精竭虑为太子谋划抗衡秦王李世民之策。年轻,充满锐气,远非后世画像上那位须发皆白、沉稳厚重的名臣形象。
“魏征?”苏青阳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平淡无波。
魏征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声音来源。看到书房中凭空多出一位气质超然、如同谪仙般的白衣人,他瞳孔微缩,但脸上并无太多惊惧,反而迅速恢复了镇定,放下毛笔,起身拱手:“阁下何人?如何入我书房?”
这份临危不乱、直面未知的心性,让苏青阳暗自点头。不愧是能斩龙的头铁人物。
“本座苏青阳,琼华掌教,兼掌幽冥地府,酆都大帝。”苏青阳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幽冥帝威,“幽冥崩坏,轮回失序,阴阳失衡,万灵受苦。本座欲重整地府,再立轮回纲纪。”
魏征眼中精光爆射!琼华仙尊!酆都大帝!这两个名号,任何一个都足以震动天下!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帝君法驾,魏征惶恐。不知帝君寻魏征,所为何事?”
“十殿阎罗,执掌轮回审判之要职,乃地府基石。本座观你,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心怀天下,不畏强权,刚直不阿,正是执掌第一殿秦广王,主掌鬼魂初审、发配之责的不二人选!”苏青阳直视魏征双眼,帝威隐现,“你可愿承此神职,为天地立心,为万灵断轮回?”
秦广王?! 魏征心头剧震!这比听到仙尊大帝的名号更让他心神激荡!执掌幽冥第一殿,初审亿万鬼魂,断其善恶,发配轮回!这是何等权柄,何等责任!他那颗以匡扶社稷、直言进谏为己任的心,瞬间被这更宏大、更直接的“审判”职责点燃!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魏征猛地一撩青衫前摆,对着苏青阳,轰然拜倒! “魏征,愿领秦广王之职!必当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梳理幽冥,重定轮回!纵万劫不复,亦在所不辞!”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一往无前的决心!什么太子幕僚,什么争储大业?在这执掌阴阳轮回、为万灵主持公道的神职面前,瞬间变得渺小如尘埃!
他甚至看都没看案几上那块代表太子李建成心腹身份的鎏金腰牌,仿佛那只是一块碍眼的顽石。直接起身,对着苏青阳再次郑重一拜:“帝君,魏征已无挂碍,随时可随帝君赴任!”
苏青阳看着眼前这年轻气盛、眼神灼灼如火的“铁头青年”,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很好,够爽快!够头铁!这秦广王,非他莫属!
“善!”苏青阳颔首,帝袍一挥,一道清光裹住魏征,两人身影瞬间从书房中消失。
下一刻,两人已出现在一片混沌未明、气息幽深晦暗的奇异空间。这里并非具体的殿宇,更像是幽冥本源的投影,充满了初生与混乱的法则气息。
苏青阳再次祭出酆都大帝印玺投影,帝威浩荡,敕令再起:
“酆都敕令!”
“今有魏征,骨鲠刚直,心怀苍生,可镇幽冥!吾以酆都大帝之名,敕封魏征为——十殿阎罗之第一殿,秦广王! 掌鬼魂初审!司善恶簿!断发配轮回!”
轰隆! 一道比包拯那道更加凌厉、带着初审裁决之威的幽暗神光,自虚无中垂落,灌入魏征头顶!魏征身躯剧震,青衫瞬间化为玄底金纹、绣着狰狞鬼首与审判锁链的秦广王帝袍!一顶同样玄黑、但样式更为刚硬霸气的王冠加身!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蜕变,年轻的脸庞上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审判威严,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一股不同于包拯公正厚重、而是更加锋芒毕露、裁决果断的阎罗威压弥漫开来!
神光收敛,魏征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审判神力,以及脑海中关于初审流程、善恶簿规则的信息,心中豪情万丈,恨不得立刻升堂问案,将这混乱幽冥梳理个明明白白!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象中那本记载着鬼魂一生功过、沉重无比的“善恶簿”,以及那支能勾决命运的“判官笔”,应该立刻出现在手中……
然而。 手,空空如也。 想象中的威严阎罗殿?没有。 想象中的肃立阴差?没有。 甚至连个能记录口供的小鬼文书……都没有!
魏征脸上那刚刚升起的、属于秦广王的威严与豪情,瞬间僵住,然后一点一点地……裂开了。
“帝……帝君?”魏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低头看看自己华丽威风的帝袍,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和同样空空如也的四周,再抬头看向苏青阳,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问号和一种……“我是不是被忽悠了”的茫然,“微臣这……善恶簿呢?判官笔呢?还有……本王的阎罗殿呢?手下……鬼差呢?” 他想象中的升堂断案、惊堂木一拍、鬼差如云的场景呢?!怎么啥都没有?!
苏青阳轻咳一声,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你懂的”光棍笑容,语气无比自然:“啊,这个嘛,秦广王啊,幽冥初立,百废待兴。你那善恶簿和判官笔,估计在幽冥深处哪个犄角旮旯等着你去寻宝呢。至于阎罗殿嘛……需要你自行选址,凝聚幽冥之力构建。至于手下鬼差……” 他摊了摊手,“本座这里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包拯那边好歹还自带了几个人才,你这边……得自力更生,努力招工了。”
魏征:“……”
自力更生?努力招工?! 他堂堂新任秦广王,执掌第一殿审判大权的阎君!上任第一天,被告知衙门是空的,法宝是丢的,手下是光杆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白手起家?! 一股巨大的、名为“被坑了”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魏征!这和他想象的威风凛凛、执掌生死的阎罗王生活……差距也太大了点吧?!他感觉自己这“铁头”,第一次有点懵,有点晕。
“帝君!这……这……” 魏征急了,刚想据理力争(他习惯性想谏言了),却见苏青阳袖袍一挥:“包拯就在附近熟悉幽冥气息,同为阎君,你们二位正好亲近亲近,交流交流经验。本座还有要事,先行一步!招工之事,二位阎君多费心!”
话音未落,苏青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这片混沌空间,溜得比鬼还快!
“帝君!帝君留步!!” 魏征伸着手,徒劳地对着空气呼喊了两声,最终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幽冥雾气。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穿着华丽威严的秦广王帝袍,看着这空无一物、混沌未开的“办公环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外加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
就在这时,不远处混沌雾气一阵翻涌,一个同样穿着玄黑帝袍(样式与他略有不同)、额生月牙、面容威严中带着一丝苦大仇深的身影,带着一个身着青色判官袍、手持一支无处落笔之笔的文士,步履(略显沉重)地走了过来。
正是刚刚熟悉完“工作环境”(其实就是一片混沌)、同样愁眉苦脸的阎罗王包拯和他的判官公孙策!
包拯远远就看到这边站着一位同样穿着阎罗帝袍、但气质更加锋芒毕露的年轻人,正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办”的茫然与憋屈。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包拯那因为自己是个“空头王爷”而郁闷的心情,在看到魏征那更加“光溜溜”的状态后,瞬间……豁然开朗了!
“哈哈哈!” 包拯难得地发出了一声爽朗(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大笑,快步上前,对着魏征拱手,“这位……想必就是新晋的秦广王魏征魏大人了?久仰久仰!在下第五殿阎罗王,包拯!”
魏征看着包拯身后好歹还跟着个拿着笔的判官(虽然那笔也没地方写),再想想自己这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顿时感觉心口更堵了。他勉强回礼,声音干涩:“包阎君……幸会。魏某……刚被帝君敕封,正愁……正愁这秦广殿如何开张。”
“理解!太理解了!” 包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重重拍了拍魏征的肩膀(拍得魏征身子一晃),脸上带着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帝君……嗯,比较务实。这重建幽冥,万事开头难啊!本王这边,好歹还有公孙先生相助,又临时抓了几个……嗯,‘潜力股’。”他含糊地带过了展昭等人被“临时征用”的事。
包拯压低声音,凑近魏征,分享着来之不易的“工作经验”:“魏老弟啊(套近乎),本王摸索了半天,发现帝君所言不虚。在这地府任职,并非一定要死后方可!只要得帝君敕令,或者咱们阎君以自身神位权柄,降下‘敕命灵光’,便可赋予活人‘阴职’,令其魂魄在特定时辰或状态下,拥有阴差之力,可入幽冥,勾魂锁魄,协理公务!相当于……嗯,兼职!白天做人,晚上或特定时辰做鬼差!”
魏征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活人可为阴差?敕命灵光?”
“正是!”包拯点头,指了指自己额间的月牙印记(现在已蕴含阎罗神威),“只需阎君以神念沟通幽冥法则,凝聚一丝本源神力,化作‘敕命灵光’,打入被选中的活人体内,便可为其开启‘幽冥视界’,赋予临时阴差权柄!不过,此法有损元气,需谨慎使用。而且,必须选择身具正气、意志坚定、且自愿之人,否则易遭反噬。”
魏征听完,那颗拔凉拔凉的心,瞬间火热起来!头铁的劲头又上来了!只要有人手就好办!活人兼职?没问题!总比当光杆司令强!
“多谢包兄指点!” 魏征对着包拯郑重一揖,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我明白了!魏某这就去招工……不,去遴选合适的‘生魂勾魂使’!”
他迫不及待地沟通体内秦广王的神位权柄,尝试着引动那浩瀚(但暂时没地方用的)审判神力。第一次操作,颇有些生疏。只见他额间隐有金光(秦广王神威)一闪,指尖艰难地凝聚出一小撮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微弱幽冥气息的灰色光点——这便是最初始的“敕命灵光”了。
“公孙先生,你看魏老弟这敕命灵光……嗯,很有潜力!” 包拯看着那比萤火虫还微弱的光点,强忍着笑意,对公孙策说道。公孙策嘴角抽搐,默默点头。
魏征却毫不在意!他看着指尖这点微弱的光,如同看着希望的火种!立刻神念沟通酆都帝印留在自己神魂中的坐标印记(相当于地府临时导航),身影一晃,迫不及待地冲出了这片混沌空间,他要回阳间!回他当幕僚的那个小城!他要招人!
片刻之后,北地小城,魏征之前任职的府衙内。 几个正在整理文书的普通衙役,突然感觉一阵阴风刮过!随即,他们那位年轻气盛、脾气有点倔的魏先生(魏征),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堂中!身上还穿着一身他们从未见过的、黑得吓人、绣着恐怖鬼头的华丽袍子!整个人的气势也完全变了,冰冷、威严,如同庙里的神像活了过来!
衙役们吓得腿都软了:“魏……魏先生?您……您这是?”
魏征没空解释,目光如电,扫过这几个平日还算老实本分、胆子也相对大点的衙役。他伸出食指,指尖那一点微弱的敕命灵光颤颤巍巍:“你!你!还有你!莫要抵抗!本君赐尔等一场造化!”
说着,不等衙役们反应,他屈指连弹! 噗!噗!噗! 三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点,如同飞蛾扑火,颤巍巍地没入三个衙役的眉心!
“啊——!”
“鬼啊!”
“我的眼睛!”
三个衙役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瞬间冲入脑海,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颜色!灰蒙蒙,阴森森!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面容扭曲的灰白影子(其实是附近的微弱游魂)!耳边仿佛听到无数凄厉的哭嚎!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三人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魏征:“……”
他看着地上躺得笔直的三个“新晋生魂勾魂使”,再看看自己指尖那因为消耗过度而几乎熄灭的敕命灵光,那张年轻的阎罗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叫做“懵逼”和“挫败”的表情。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包黑子(他心里已经开始给包拯起外号了)不是说开启幽冥视界就行吗?没说能把人吓晕啊!这点灵光……连让普通人看见鬼都费劲?更别说赋予勾魂能力了!这招的哪是勾魂使?这是招了三个随时可能被吓死的累赘啊!
“魏阎君?这是……”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只见一身红袍、手持巨阙剑的展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是被包拯派来给魏征送点“启动资源”,比如……几张空白的拘魂符箓样本?)。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衙役,再看看魏征那一身秦广王帝袍和脸上混合着威严与尴尬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
展昭强忍着笑意(他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走上前,对着魏征拱了拱手:“秦广王大人,包阎君料到您初掌神位,恐有不便,特命展昭送来些许……嗯,‘办公用品’。” 他递过几张散发着微弱阴气的黄色符箓,“此乃拘魂符箓拓印样本,大人可凭自身神力凝练。另,包阎君言道,敕命生魂勾魂使,首选身负武功、气血充盈、胆魄过人者为佳,寻常衙役……恐难胜任。大人不妨去江湖上……寻些‘志同道合’之士?” 他委婉地给出了招聘建议。
魏征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符箓样本,再看看地上躺着的三个“志大才疏”(吓晕的)手下,又想想包拯那边至少还有个能打的展昭(虽然现在也是临时工)……
一股巨大的、名为“输在起跑线上”的悲愤和“被包黑子看了笑话”的羞恼,瞬间涌上魏征心头!他堂堂秦广王,执掌初审大权,竟然连个能用的手下都招不到?!这工作还怎么开展?!
“岂有此理!” 魏征猛地一跺脚,身上秦广王帝袍无风自动,爆发出凌厉的审判威压,震得整个府衙瑟瑟发抖!他眼中怒火与倔强交织,咬牙低吼: “没人手?!本君亲自勾魂去!我就不信,这幽冥第一殿,开不了张!”
说着,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几张拘魂符箓样本(虽然还不会用),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外冲,看那架势,是真准备亲自去大街上抓鬼了!
展昭:“……”(赶紧拦住:“大人!大人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地上被吓晕的衙役甲:(迷迷糊糊中梦呓:“鬼……鬼王……别抓我……”)
新任秦广王魏征的幽冥仕途,就在这一片鸡飞狗跳、光杆司令怒发冲冠的混乱中,艰难地……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