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封闭术,”斯内普开口,声音冷冽如同地窖深处常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任何寒暄与铺垫,直接刺入最核心、也最危险的地带,“并非无知者臆想中那般,是能窃取思想或操纵意志的诡谲妖术。它是壁垒,是盾牌,是魔法防御体系中最为精密、也最为艰难的精神淬炼术。
其核心在于极致的自我掌控——对每一丝情绪涟漪、每一段记忆碎片、每一缕思维轨迹的绝对支配与封锁,从而在遭遇外部力量强行窥探时,得以构筑起无可撼动的内在防线。” 他刻意用最冰冷、最学术化的语言定义,剥去所有神秘色彩,试图从一开始就建立起绝对的权威性和距离感。
他语速极快,吐出的词汇精准却晦涩难懂,大量掺杂着高阶魔理论、神经魔法学乃至古代如尼文的专业术语,如同倾泻而下一场冰冷的、意图浇熄所有热情、吓退所有浅薄者的理论暴雨。
他刻意将门槛提到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试图从一开始就粉碎对方可能存在的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至少让对方知难而退,意识到这绝非凭借一点小聪明就能涉足的领域。
埃德里克认真地听着,蓝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如同最专注的录影晶石,瞳孔深处似乎有细微的光芒随着斯内普的讲述而流转。
只有在听到某些极其关键、触及核心原理的节点时,他交叠的指尖才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或者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颔首,仿佛思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吸收、消化、比对着他已有的知识,但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插话或提问的企图,充分表现出对讲授者权威的绝对尊重和对知识本身的敬畏。
毕竟他已经学习并大致理解这些基础理论,但样子必须要装得十足,甚至要表现出适当的“吃力”和“努力跟上”。
斯内普一边冰冷地、滔滔不绝地阐述着那些足以让普通七年级生头晕目眩、信心崩溃的理论,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密切监视着对方的每一丝细微反应。见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浮躁、不耐或明显的困惑,反而异常沉静专注,甚至隐隐能跟上他那快速而复杂的思路节奏(这让他有些意外,同时警惕心又悄然升起一丝)。
他心下那根始终紧绷的弦先是稍稍松弛了毫米紧接着又收缩了,这源于深植于骨髓的、对任何超出预期事物的不信任。
他继续用没有起伏的、如同朗读古籍般的语调,从魔力与精神意识的微观交互,讲到思维殿堂的基础架构理念,再到如何辨识并初步抵御最基础的精神力触碰……时间在冰冷的知识灌输中悄然流逝。
十五分钟,一秒不差。
当墙角那个古老的沙漏落下最后一粒沙子时,斯内普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体内内置了一个精确到毫秒的计时沙漏。“……今天就到此为止。”他宣布,语气不容置疑。“记住,这仅仅是冰山浮于水面之上的一角,是最粗浅的理论框架。任何缺乏指导的、鲁莽的实践尝试,都可能招致灾难性的精神反噬,其后果远比你所能想象的最糟糕的魔药事故更为可怕。”他再次加重语气,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埃德里克身上,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是,教授。我明白。谢谢您的指导。”埃德里克立刻站起身,态度恭敬依旧,甚至带着一丝受益后的郑重。他拿起膝盖上的书,再次微微躬身,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门口,没有丝毫留恋停顿,也没有再多看一眼的意思,仿佛这珍贵的十五分钟就是全部,多一秒都是僭越。
他的表现完美得近乎模板——勤奋、专注、守时、谦恭、并且……严格保持了令他安心的物理及心理距离。
斯内普看着那扇门再次无声合拢,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羽毛笔的尾羽,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对方的表现太过……符合预期了。符合得甚至有些不真实,反而让人怀疑其内部是否藏着别的问题。但他很快将这点疑虑归咎于自己过度敏感的神经和连日来的疲惫。也许经过上次的意外,这小子终于认清了现实,学会了敬畏,或者纯粹是被大脑封闭术的艰深浩瀚所震慑?
然而,斯内普绝不会想到,就在刚才那十五分钟里,当他全神贯注于梳理和讲解那些复杂深奥的知识体系,当他沉浸在自己最为熟悉和擅长的领域而暂时收敛了周身的尖刺,当他那低沉冷冽、却条理分明的嗓音在寂静的地窖中有节奏地回荡,如同敲击着某种精神共鸣的音叉时——
埃德里克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曾以一种极其稳定、远超平时零星接触时的效率,清晰地多次响过:
【目标专注于知识传授,精神壁垒…本源气息汲取速率显着提升…当前斯内普本源收集进度:+0.8%…】
【近距离接触目标人物…感知到目标魔力与精神力处于高度协同共振状态…本源气息同步析出…当前斯内普本源收集进度:+1.1%…】
……
仅仅是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安静地聆听了十五分钟课,收获的进度竟然比他之前处心积虑制造“意外”接触还要丰厚!
之前共处一室一小时也就+1%,“贴”一秒也就+0.1%,按这个效率不用等到暑假,斯内普教授就可以获得小斯内普了!
走出地窖,步入城堡昏暗凉爽的走廊阴影中,埃德里克才允许自己眼底深处那光芒彻底浮现。
‘果然……这才是最高效、最可持续的‘贴近’方式。’他无声地勾起嘴角。
‘每周四晚上……真是令人期待。’
他步履轻快却无声地融入走廊深处的黑暗里,心情是自踏入霍格沃茨以来,从未有过的明朗和……饥饿。
可怜的斯内普教授还不知道,他亲手为自己打开了怎样一扇门。邓布利多校长面临的困扰,或许很快就要在他身上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