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铁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淮水北岸的荒野,比起南岸“鬼见愁”的险峻,多了几分苍凉与空旷。深秋的芦苇荡一望无际,枯黄的苇秆在寒风中瑟瑟作响,如同无数低语的魂灵。远处地平线上,灰蒙蒙的天幕低垂,与同样灰蒙蒙的河面几乎融为一体,分不清界限。

林锦棠搀扶着林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芦苇丛与泥泞的河滩间跋涉。他们不敢靠近任何看似有路径或人烟的地方,只能在荒野中穿行,朝着大致西北方向——那是通往徐州、继而转向山东、最终抵达京城的大方向。

林虎的状况愈发糟糕。野羊滩边勉力登岸、奔逃入林,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引起的反复低烧、加上断腿处的剧痛,让他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若非林锦棠拼死搀扶拖拽,他早已倒在半路。

“大人…放下我…您…您自己走…”林虎的声音虚弱如蚊蚋,嘴唇干裂出血口。

“别说话,保存体力。”林锦棠咬紧牙关,将自己的外衫撕下布条,将林虎的断腿与一根较直的树枝绑得更紧些,又喂他喝了几口冰冷的河水。她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湿透的衣衫被风吹得半干,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双脚磨破的地方与湿透的草鞋摩擦,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饥饿、寒冷、疲惫、还有巨大的精神压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意志。

但她不能倒下。她知道,身后或许还有追兵,前方更是吉凶未卜。老猎户最后那句“过了河,也未必是坦途”,如同谶言,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们在荒野中跋涉了大半日,直到日头偏西,才远远望见前方似乎有了村落的轮廓——几缕稀疏的炊烟,在黯淡的天光下袅袅升起。

“前面…好像有村子…”林锦棠精神一振,但随即又警惕起来。有人的地方,就可能有眼线,有危险。

林虎勉强抬起眼皮,看了看:“不能…直接进去…找找看…有没有…独居的农户…或者…破庙…”

两人避开正路,沿着村外茂密的林子和荒草丛,小心翼翼地绕行观察。这是一个不大的沿河村落,屋舍低矮陈旧,看起来颇为贫瘠。村口有棵老槐树,树下似乎聚集着几个村民,正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神色间带着惶然与忧虑。

林锦棠竖起耳朵,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话语飘来:

“…真是造孽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是查什么江洋大盗…谁知道呢…见船就拦,见货就翻…我那船腌鱼,被翻得稀烂…”

“…听说上游几个码头都封了…淮安府那边还淹死了人…”

“…官老爷们一句话,咱们这些小民就得倾家荡产…”

江洋大盗?封码头?查船?林锦棠心中猛地一沉。这绝非寻常的官府稽查!联想到野羊滩那几条来路不明的快船,和晋王可能采取的反制措施…这分明是针对北上通道的严密封锁!晋王的“断江”计划,恐怕已经开始实施了!

她与林虎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水路…看来是走不通了,至少这一段淮河主干道,已成龙潭虎穴。

他们不敢再靠近村落,继续向北,在荒野中又艰难行进了数里,终于在天色完全黑透前,发现了一处位于小山坡背风处的废弃土地庙。庙宇极小,只剩半间歪斜的土墙和漏风的屋顶,但总算能勉强遮风避雨。

林锦棠将林虎安置在庙内相对干燥的角落,用最后一点力气,在庙外收集了些枯枝败叶,回到庙内,用火折子(虽然浸过水,但老猎户给的松脂火把芯还能勉强引燃)点起一小堆篝火。微弱的火光和温暖,让几乎冻僵的两人终于缓过一口气。

林锦棠检查了林虎的伤势,伤口又有崩裂迹象,红肿发热。她将所剩无几的金疮药全部敷上,又用清水为他擦拭降温。林虎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呓语。

“必须尽快找到郎中,买到伤药和干净的绷带…还有食物…”林锦棠看着空空如也的干粮袋和水囊,忧心如焚。他们身无分文(仅剩的碎银在落水时丢失),林虎重伤无法行动,外面又有不知多严密的封锁…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庙外漆黑的荒野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像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林锦棠浑身汗毛倒竖,瞬间抓起短剑,挡在林虎身前,死死盯住破庙那没有门的入口。

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浮现。那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裙,手里挎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她面容憔悴,眼神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善意和探究,停在庙门外几步远的地方,没有贸然进来。

“姑…姑娘?还有位…受伤的大哥?”老妇人的声音苍老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俺…俺是前面小杨庄的,姓杨。白天瞧见你们…从野地里往这边来,这位大哥好像伤得不轻…这破庙夜里冷得很,还有野物…俺…俺带了点吃的,还有件旧棉袄…”

林锦棠警惕未消,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紧握短剑,审视着老妇人。

老妇人似乎有些局促,将竹篮放在地上,掀开蓝布,里面是几个黑乎乎的杂粮馍馍,还有一小罐似乎还温热的稀粥。“俺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看你们落难…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都不容易…”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都在传,河上不太平,官家查得紧,好多跑船的都没了活路…你们…是遇上水匪了?还是…被官差追?”

林锦棠心念电转。这老妇人看起来不像歹人,言辞间对官府搜查也颇有怨言。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她稍稍放松了戒备,但依旧站在林虎身前,低声道:“多谢婆婆好心。我们…是北边来的行商,货船在淮河上遇了风浪,翻了,我大哥为救货伤了腿,货物也全没了…好不容易爬上岸,又迷了路…”

“哎哟,真是作孽!”杨婆婆拍了下大腿,脸上露出同情,“这淮河上的风浪,说变就变…你们命大啊!快,把这馍馍和粥吃了,暖暖身子。这位大哥的伤…得请郎中看看才行啊!咱们村有个走方郎中,姓胡,就住在村西头,虽说是土郎中,治跌打损伤还挺在行…就是…诊金不便宜…”

林锦棠苦笑:“不瞒婆婆,我们的银钱都随船沉了,现在…身无分文。”

杨婆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看了看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脸色惨白的林虎,又看了看虽然狼狈却眼神清正、不似奸恶的林锦棠(她依旧作男装,但女子形貌难掩),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胡郎中虽爱钱,但心肠不坏,俺去跟他说说,先赊着…或者,姑娘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能抵一抵?”

值钱的物件…林锦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证据和令牌绝对不能暴露。她身上唯一可能值点钱的,就是头上那支用来固定方巾的、样式简单的铜簪,还有…就是秦校尉给她的那柄短剑,剑鞘古朴,但剑身是百炼精钢,或许能值几个钱。

她犹豫了一下,拔下铜簪:“婆婆,这个…您看…”

杨婆婆接过铜簪看了看,摇摇头:“这…怕是值不了几个钱,胡郎中未必肯…”

林锦棠一咬牙,将短剑连着鞘一起递了过去:“婆婆,这柄短剑是我家传之物,质地尚可,您看能否…”

杨婆婆接过短剑,抽出半截,寒光一闪,她吓了一跳,连忙合上,脸色变了变:“这…这是兵刃啊…姑娘,你们…” 她眼中又升起疑云。

林锦棠心中一紧,连忙解释:“出门行商,带件防身的兵器也是常事…婆婆若觉不妥,那…”

“罢了罢了,”杨婆婆又将剑塞回林锦棠手里,像是拿着烫手山芋,“这东西太扎眼,拿出去更惹麻烦。这样吧,俺先带点吃的和伤药过来,胡郎中那边…俺再去求求情。你们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千万别点太大的火,也别弄出太大动静…最近,村里常有生人转悠,打听有没有陌生受伤的人…”她压低声音,“听说是官家在找什么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林锦棠心中凛然,果然!追查的网已经撒到沿岸村落了!她连忙道谢:“多谢婆婆提醒!我们一定小心!”

杨婆婆摆摆手,将竹篮里的馍馍和粥罐留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俺家里常备的止血草药粉,你先给这位大哥敷上,顶一阵。俺这就回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干净的布和吃的来,再问问胡郎中。”说完,她便匆匆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林锦棠不敢完全放心,但饥寒交迫、林虎伤势恶化,也顾不得许多。她先喂林虎喝了几口温热的稀粥,自己胡乱啃了个硬邦邦的馍馍,然后用杨婆婆给的草药粉,替换了几乎用完的金疮药,重新为林虎包扎。

也许是因为吃了点东西,也许是因为草药起了作用,后半夜,林虎的烧退了一些,人也清醒了不少。

“大人…我们…这是在哪?”林虎声音依旧虚弱。

林锦棠简要将遇到杨婆婆的事说了,也提到了村里关于河上严查和官家寻人的风声。

林虎听完,沉默片刻,低声道:“大人…那杨婆婆…可靠吗?会不会…去报官?”

“我也担心。”林锦棠眉头紧锁,“但我们现在别无选择。林虎大哥,你的伤不能再拖了。如果…如果她真去报官,我们也必须在她带人回来之前离开。只是…你的腿…”

林虎挣扎着想要坐起:“我…我能行…”

“别动!”林锦棠按住他,“先看看情况。如果那胡郎中信得过,能为你正骨上药,哪怕只是暂时稳住伤势,我们也有更多机会。”她看了看庙外漆黑的夜色,“我守着,你先睡一会儿,恢复点体力。”

下半夜,林锦棠几乎未合眼,耳听八方,手握短剑,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杨婆婆才挎着一个更大的篮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篮子里除了更多的馍馍和一小块咸菜,还有一卷相对干净的旧布,以及两个粗瓷瓶的药膏和药丸。

“胡郎中不肯来,说是不敢给来历不明的人看病,怕惹祸上身。”杨婆婆脸上带着歉疚和无奈,“但他给了俺这些药,说是治外伤和内热的,让俺照着说明用。还…还给了俺一小块碎银子,让俺给你们买点吃的…”她掏出一块约莫二钱重的碎银,“胡郎中人就这样,胆小,但心不坏…姑娘,你们…”

“婆婆大恩,没齿难忘。”林锦棠郑重道谢,心中对胡郎中和杨婆婆的疑虑打消了大半。若真是歹人或去报了官,何必多此一举?

有了药物和干净布条,林锦棠仔细为林虎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内服的药丸也喂林虎服下。或许是药物对症,或许是休息了一阵,林虎的精神明显好转,断腿处的红肿也似乎消退了一些。

“婆婆,村里…官家寻人的风声,具体是怎么说的?”林锦棠一边照顾林虎,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杨婆婆叹气道:“嗨,说是要抓一伙从南边逃过来的江洋大盗,领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受了重伤。画影图形都贴到镇上的告示栏了,不过俺们这穷乡僻壤,还没贴过来。但官差已经到附近几个村子问过话了,还放出赏格,说提供线索的有重赏。所以啊,村里这几天生人都不敢留,怕惹麻烦。”

一男一女,男的受伤…这描述,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赏格?难怪杨婆婆起初犹豫…但她最终选择了帮助,这份雪中送炭的情义,更加珍贵。

“多谢婆婆告知。”林锦棠心中沉重,知道此地绝不可久留。“婆婆,您可知道,除了淮河主道,还有没有其他小路,可以绕过官道和关卡,继续往北去?陆路也行。”

杨婆婆想了想:“往北…陆路的话,得先到淮安府北边的淮阴县,从那里才能上官道。不过这一路上也有巡检司的卡子。小路嘛…倒是有条老辈人走的山道,从咱们村后头进山,翻过‘老鹰岭’,能插到淮阴西边,绕过几个镇子。但那路更难走,荒废多年了,还有野兽…你们这情况…”

“再难走,也得走。”林虎挣扎着开口,语气坚决,“婆婆,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指指路,再…弄点干粮?这银子,您留着。”他将那块碎银推回。

杨婆婆看了看他们,又叹了口气:“罢了,帮人帮到底。山道入口俺知道,待会指给你们。干粮…俺家里也不多,尽量给你们凑点。你们…千万小心。过了老鹰岭,往北有个叫‘张圩’的小村子,村里有个张铁匠,是俺远房表亲,人实在,你们要是实在没法子了,可以去寻他,就说…是杨家铺子的杨婆子让你们去的。”

林锦棠和林虎感激不尽。杨婆婆匆匆回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带来了一小包杂粮饼、一袋炒面、还有两个盛满清水的竹筒,以及一根结实些的木棍给林虎当拐杖。

她将两人带到村后一处极其隐蔽的、长满荆棘的坡地下,拨开藤蔓,露出一个勉强能容人钻过的洞口。“从这儿进去,一直往上,就是进山的小道了。顺着兽道和偶尔看到的旧路标(砍掉的树疤)走,大概…两天能翻过老鹰岭。记住,尽量别生火,夜里找个石洞或树洞躲着。到了张圩,打听张铁匠就行。”

两人再三拜谢,辞别了这位善良而胆大的老妇人,钻入了那条未知的、充满艰辛的山道。

在他们身后的小杨庄,关于“官家搜捕江洋大盗”的风声越来越紧。而与此同时,一场更大范围、更严密的封锁与搜查,正沿着淮河、运河乃至主要陆路官道,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

京城,皇宫,御书房。

已是深夜,但御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香炉中龙涎香的烟气袅袅盘旋,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沉重与压抑。

皇帝赵珩,年近五旬,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常年勤政留下的深刻倦色与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他身着明黄色常服,未戴冠,只束着金簪,正靠在宽大的紫檀木御座中,闭目养神。御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朱批过的、未批阅的、还有几份被特意挑出、放在最上面的,无一例外,都涉及南方漕运、扬州,以及…他那位正奉旨南巡的皇长女,昭华公主。

通政司右参议沈墨,垂手肃立在御案前三步之外。他年约四十,面容清正,气质儒雅中透着干练,此刻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只有袖中微微汗湿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侍立在皇帝身侧的大太监冯保,更是低眉顺眼,仿佛一尊泥塑木雕。

良久,皇帝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仿佛蕴藏着雷霆与深海。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奏章,是都察院一位御史的弹劾,语气激烈,直指昭华公主在扬州“滥用钦差之权”、“擅动刀兵围搜府衙”、“严刑逼供士绅商户”、“搅乱漕运、致使商路断绝、民怨沸腾”,甚至隐晦提及公主“结交外臣”、“其志难测”。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完,扔到一边。又拿起一份,是户部一位侍郎的奏报,详陈扬州漕运因公主清查而陷入半瘫痪状态,北上漕粮延误,恐影响京师及北疆军需,请求皇帝下旨“安抚地方”、“恢复旧制”。

再一份,是宗正寺几位宗亲联名上奏,以“祖宗家法”、“女子干政恐非社稷之福”为由,委婉劝谏皇帝约束公主行为,勿使“牝鸡司晨”之兆显现。

还有几份来自扬州本地士绅(显然是被张廷玉或晋王鼓动)的“万民书”(实为联名诉状),痛陈公主及林探花“暴政”,请求“圣天子明察”。

最后,皇帝拿起了昭华公主前日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奏。密奏中,公主将扬州之事据实禀报,详陈张廷玉勾结晋王、贺延年走私军械、行刺储君等滔天罪行,并附上了部分证据的摘要抄录,请求皇帝下旨彻查晋王与贺延年,并派员接应押送人证物证进京。

两份截然不同、针锋相对的奏报,将扬州之事描绘成了罗生门。一边是公主指控亲王谋逆,一边是朝臣宗亲弹劾公主擅权乱政。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只有铜漏滴答,更显压抑。

“沈墨,”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昭华的密奏,你看过了。这些弹劾的折子,你也大致知道内容。朕问你,依你之见,孰真孰假?”

沈墨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皇帝在考校,也是在试探他的立场。他深吸一口气,躬身答道:“回陛下,臣惶恐。公主殿下密奏,证据详实,逻辑清晰,所指控之事关乎国本,非同小可。而诸臣弹劾,多言公主行事‘过激’、‘搅乱漕运’,却对公主所揭发之‘走私军械’、‘行刺储君’等核心罪行,或避而不谈,或轻描淡写,甚至反指公主‘构陷’。两相对照,臣以为…公主殿下所奏,更为可信。至于漕运暂滞,乃革除积弊之必然阵痛,岂能因噎废食?”

他顿了顿,继续道:“且,弹劾奏章如雪片飞来,时间如此集中,言辞如此相似,恐非巧合。臣斗胆猜测,背后或有势力推动,意在混淆圣听,阻挠彻查。”

皇帝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昭华奏请派员接应押送人证物证进京,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公主所虑周全。此案关乎亲王、边将,所涉人证物证必为某些人眼中钉、肉中刺,押解进京之路,恐危机四伏。陛下应选派得力可靠之人南下接应,并严令沿途官府提供便利、保障安全,确保人证物证万无一失,送达御前。”沈墨答得谨慎。

皇帝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扶手:“接应的人选…你可有建议?”

沈墨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但越发谨慎:“此等重任,非忠诚可靠、胆识过人、且…不牵涉各方势力者不可。臣…不敢妄荐。”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林锦棠…这个新科探花,依昭华所奏,在此案中表现颇为出色,是她信任之人。如今,她正携关键证据秘密北上…沈墨,若朕命你暗中调度,确保她安全进京,你可能做到?”

沈墨心中一喜,知道皇帝心中已然有了倾向,至少是愿意给公主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他立刻躬身:“臣,万死不辞!定当竭尽全力,护证据周全!”

“好。”皇帝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此事,朕交给你秘密办理。不要动用明面上的衙门力量,用…你信得过的人,还有…昭华留在京城的一些暗线。务必隐秘。至于朝中这些弹劾…”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先压着。告诉通政司,有关扬州漕运、弹劾公主的折子,暂时留中不发。等…证据到了,人犯到了,一切自有公断。”

“臣遵旨。”沈墨领命,心中稍安。皇帝虽然未明确表态支持公主,但默许接应、压下弹劾,已是极大的支持信号。

“另外,”皇帝沉吟道,“北疆贺延年那边…你通过兵部的渠道,以核查边镇军械损耗为名,派个稳妥的人去一趟,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动向。还有晋王…近来,他府上是否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沈墨心头一紧:“回陛下,晋王府近日确实…门禁似有加强,往来人员车马似较往日频繁,但具体…臣还需进一步查探。”

皇帝“嗯”了一声,挥挥手:“去吧,小心行事。朕…等你的消息,也等…昭华的消息。”

沈墨行礼退出御书房,后背已是一层冷汗。他知道,自己已被皇帝和公主推到了这场风暴的最前沿。接下来,将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暗中黑手角力的凶险博弈。

而此刻的晋王府,密室之中,高公公正将朝中的“好消息”禀报给晋王。

“…弹劾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几位阁老和宗正寺那边也打了招呼,皇后娘娘那边…也暗示过了。皇上虽然留中了折子,但显然也有所顾虑,没有立刻下旨支持公主。沈墨那边…似乎有些小动作,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晋王听完,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阴沉:“光是让皇上犹豫还不够!必须让昭华和林锦棠,永远到不了京城!‘断江计划’进行得如何?”

影煞的身影适时浮现:“回王爷,淮河下游及运河关键河段,盘查已全面铺开,扣留可疑船只数十,但…尚未发现林锦棠确切踪迹。陆路方面,各关卡也加强了盘问。他们…很可能走了极其偏僻的山野小路,或者…已混入某处城镇隐匿。”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晋王低吼道,“还有,让我们在京城的人,盯紧沈墨!他若有异动…必要时,可以‘意外’处理掉!绝不能让皇上真正下决心彻查!”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阴冷的光芒:“另外,给贺延年那边传信,让他…准备好‘清君侧’的檄文和兵马!万一…万一京城这边真的捂不住了,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

高公公和影煞心中都是一震。王爷这是…真的被逼到要铤而走险、预备兵谏甚至…造反的地步了?!

“王爷…三思啊!此事…”高公公颤声道。

“三思?”晋王狞笑,“本王已经思得够多了!是皇上和昭华先不念亲情,要置本王于死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去办!”

“是…”高公公与影煞不敢再劝,躬身退下。

晋王独自留在密室中,烛火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他拿起桌上一枚冰冷的“玄甲”令牌,手指缓缓摩挲着上面狰狞的狼首玄鸟纹。

“昭华…赵珩…你们父女想联手除掉本王?那就看看…这大周的江山,最终姓赵,还是…随我一起,葬入地狱!”

窗外,京城夜空,乌云密布,不见星月。一场席卷朝野、牵连边关、决定帝国命运的巨大风暴,正以扬州为起点,以京城为漩涡中心,急速酝酿成形。而携带微火星种的孤雁,仍在茫茫山野与重重罗网中,艰难跋涉,向着风暴之眼,奋力前行。

磨铁读书推荐阅读:萌娃修仙:我的姐姐是个老妖怪太子女儿身?九千岁助我当女帝抄家后,第一美人被权臣强取豪夺舰娘:异界来者变身综漫少女只想变强不软弱!荒村血祭轻熟末世空间:重生后被疯批娇宠了穿书之逆转乾坤综刀剑:都是挚友我怎么就海王了拐个总裁做驸马顶级绿茶穿越成了豪门里的真千金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地府公务员她恃美行凶冷艳总裁的贴身狂兵秦风李秋雪穿书七零?不怕!咱到哪都能潇洒幻兽飞雪传穿书霸总文,我竟是王妈女明星美又娇,刑警队长宠折腰姑奶奶喜乐的幸福生活四合院:万倍经验暴击,众禽慌了禹雪缠欢系统修仙:团宠废物小师妹无敌了谁家正经爹妈会玩强制爱啊80小夫妻:你上大学,我摆摊成婚当晚,我被病娇反派强取豪夺太师祖在下,孽徒桀桀桀!我靠鸡蛋开局,全世界都是我粉丝三生有幸只因遇见你天选小炮灰,我作死你们漂亮老婆请回家娇媳妇宠又甜:腹黑糙汉心尖尖40k,但随身携带讲话器黑神话:吾为天命狼魔帝记忆曝光,七大女帝悔断肠我将万界商城大陆打造成洪荒电影世界抱得美鬼归全家独宠养女?我将满门逐出家谱薄爷,退你婚的小祖宗又掉马甲了满门仙风道骨,小师妹嗨到入土作精媳妇,随军养娃的日常生崽疼哭,豪门老公日日哄妻抱娃柯南:我能用模拟器也很柯学吧抗战之血战山河软糯小花妖,被书生捡回家娇养了逼她替嫁?福运全被真千金带走啦快穿:恶毒女配成了男主的心尖宠四合院:小宝的幸福生活HP之她为什么会进斯莱特林?发疯娱乐圈,你颠我也颠
磨铁读书搜藏榜:重生军婚之宠爱三千:开局仨崽新科状元郎家的小福妻她有冥帝撑腰,没事不要找她作妖小透明的影后之旅穿越了,成为了全家的宠儿昊天纪年从迪迦开始的无限之旅寻金夜行者魔修仙界混沌馿帝空洞骑士:圣巢完蛋,我被网恋对象包围了戮途捕风捉凶让你演恶毒女配不是窝囊废界灵幻世嫁良缘快穿结束,回到原世界只想摆烂!湮火者,将赐予你终结!修仙世界有我不凡绝世凶徒海贼:全新旅程嫁狐猎户家的夫郎从天降她是,怦然惊欢穿来就撩佛子:破戒从吻开始诡途觅仙美强惨的首富老公是恋爱脑弃女归来她惊艳了世界盗墓:换了号,怎么还被找上门jojo:DIO兄妹的不妙冒险云龙十三子之七剑与双龙君渡浮虚变身从古代开始灵气复苏萌妻不乖:大叔撩上瘾星穹铁道:双生同源翘然有你精灵宝可梦之黑暗世界的小智漂亮宝妈靠十八般武艺教全网做人纨绔公主她躺赢了百日成仙嘿哈,快穿一霸横扫天下上什么班?回家种田!铠甲:我左手黑暗帝皇,右手修罗换来的短命夫君,要靠我用异能救霸住不放,金丝雀每天都在拒绝我是警察,别再给我阴间技能了抄家后,第一美人被权臣强取豪夺人在宝可梦,开局碰瓷霸主级耿鬼名门贵医
磨铁读书最新小说:我在火葬场那三年恶棠晓看天下让你当后娘,你躺平成全家白月光碧落无刃白云黑土多情事家有儿女:京城魔丸风云录因为喜欢才拒绝海贼:捡尸罗杰,开局爆神级词条快穿小四!不,我来送渣上西天穿越影视之享受人生海贼男人千千万,喵姐自己占一半四合院:我有系统灵泉进化空间四合院:开局带何雨水去找何大清各小世界里快穿四合院:年代女性的幸福九幽走私犯:我在仙庭当卧底重回八零,血包觉醒后砸锅不干了奥特乙女:不结婚怎么搞科研火影:平民不语,只是一味共鸣嫌我姐弟吃的多,断亲分家你眼瞎快穿:我在三千世界当打工人快穿:万人迷总被抢夺我穿越女,继承亿点点遗产怎么了一心入魔星铁:苦主星期日,连夜追上列车团宠:成为星际珍稀物种唯一的崽诡异米花町,从抽钟离开始的日常穿成世家明珠:多情眼冷心计深撕碎男频爽文后,长公主她登基了重生影后:逆袭千金资本家小姐携空间带千亿物资随军恶女和离后觉醒,强占重欲前夫恭迎长公主还朝HP:百年遗愿八零,被乡下丈夫带娃要名分捡来的弟子怎么养歪了奥特:今天抗击外来侵略了吗虫犬同行,双生末世路穿成背景板后我成了女主的白月光凤起辽左,我教少帅做大佬奥特,从古利特开始的次元之旅天河逆劫:吾乃天蓬,弑神证道兽世甜宠:携现代知识撩爆兽夫重生八零,硬汉老公媳妇撩疯了塔罗师:简月灵与希反派大佬才四岁?男女主跪求放过重生成渣女学神,潇洒这一生夺我家产?我嫁竹马随军成团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