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山顾不上浑身伤口撕裂的剧痛,胸腔里的气血翻涌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可他死死咬着牙关,将最后一丝力气凝在双腿。
那两头爬树的狼还在张牙舞爪地向上攀,尖利的爪子在树皮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腥臭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离树杈上的张雨晴不过咫尺之遥。
“畜生!”
张念山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猛地纵身跃起,用尽全身力气,双脚狠狠踹向两头狼的头颅。
“嘭!嘭!”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狼的头骨在巨力之下应声碎裂,它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如同两块沉重的石头,狠狠撞在树干与他的脚掌之间,随即重重摔落在地。
温热的鲜血溅了张念山满身,那股浓重的腥膻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两头狼在血泊里抽搐了几下,四肢便彻底僵直,没了声息。
而张念山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一软,眼前骤然一黑,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重重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山哥!”
树杈上的张雨晴看得肝胆俱裂,凄厉的呼喊瞬间冲破喉咙,她趴在树杈边缘,朝着地面拼命挥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山哥!你醒醒!你别吓我!”
风卷着血腥味漫过耳畔,她的哭喊撕心裂肺,可地面上的男人却毫无动静,一动不动地躺在狼尸旁,浑身的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渗,染红了身下的腐叶。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沙沙”声响起。
张雨晴泪眼模糊地循声望去,心脏骤然缩紧——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竟还有一条灰色的影子在蠕动。那是一头狼崽,约莫半大的模样,浑身的皮毛被鲜血染得斑驳,一条后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方才混战中受了重伤。
它耷拉着脑袋,猩红的舌头舔着嘴角的血迹,一双浑浊的琥珀色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张念山,一步一步,拖着受伤的腿,朝着他缓缓靠近。
狼崽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那是濒死猎物的最后挣扎,更是对血肉的贪婪渴望。
而更让张雨晴头皮发麻的是,狼崽身后的密林里,竟又滑出一道粗壮的黑影。
那是一条蟒蛇!
水桶般粗壮的身躯,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在夕阳的余晖里泛着冷光。它显然是被浓郁的血腥味吸引而来,吐着长长的信子,猩红的舌尖在空气中不断试探,冰冷的竖瞳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狩猎者的漠然与凶狠。
它游动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枯枝败叶纷纷向两侧分开,发出细碎的声响,正朝着毫无防备的张念山逼近。
狼崽在前,巨蟒在后。
两道致命的威胁,正一步步蚕食着生的希望。
张雨晴的瞳孔骤然放大,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看着那狼崽离张念山越来越近,看着那巨蟒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窒息。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逃,她更不可能丢下张念山。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这畜生伤了他!
哪怕是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了似的蔓延开来,压过了所有的恐惧与怯懦。
张雨晴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看了一眼身下十几米高的地面,又看了看地上毫无声息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从树杈上跳了下去!
她不会武功,也不懂什么借力卸力的法子,跳下去的瞬间,失重感让她浑身发颤,可她死死咬着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面。
或许是老天垂怜,或许是绝境中的幸运,她竟不偏不倚,一屁股摔在了一头狼尸的身上。
温热的狼尸软软的,像个肉垫子,堪堪卸去了下坠的冲力。
张雨晴只觉得尾椎骨传来一阵剧痛,可她顾不上揉,甚至顾不上后怕,手脚并用地从狼尸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张念山扑过去。
“山哥!张念山!”
她跪在他身边,颤抖着双手抱住他的身体,用力摇晃着,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你醒醒!你快醒醒!你看看我!”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哭腔,带着近乎绝望的祈求,“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不能食言!你醒醒啊!不然……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手掌触碰到他的脸颊,冰凉的温度让她心头一紧,可她还是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摇晃着他的身体。
或许是这撕心裂肺的呼喊,真的唤醒了濒死的意识。
张念山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得厉害,只能隐约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媳妇……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不该……带你来……这儿……”
话音未落,他的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山哥!”
张雨晴的哭声更响了,可就在这时,一阵冰冷的气息骤然逼近。
她猛地抬头,只见那头狼崽已经拖着伤腿,来到了她的面前,离她不过三尺之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凶狠,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滴在腐叶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它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朝着张雨晴的手臂猛地扑了过来!
“畜生!”
张雨晴的眼睛红了,愤怒与绝望交织在一起,激发出了骨子里的狠劲。她猛地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那是出发前,她随手塞进去的,没想到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张雨晴顾不上害怕,也顾不上章法,举起刀,朝着扑过来的狼崽胡乱挥舞着,“我杀了你!我要替山哥报仇!”
“山哥!我陪你!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她的嘶吼声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决绝的狠厉。
狼崽显然也受了重伤,动作远不如先前灵活,被她胡乱挥舞的刀子逼得连连后退。张雨晴趁机扑上去,死死地按住狼崽的脖颈,将它狠狠按在地上。
狼崽拼命挣扎着,尖利的爪子在她的手臂上划出深深的血痕,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可她却死死咬着牙,握着水果刀的手狠狠往下刺!
一刀,两刀,三刀……
她不知道自己刺了多少刀,只知道手臂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只知道温热的鲜血溅了她满脸满身,黏糊糊的,带着浓重的腥膻味。
直到身下的狼崽彻底停止了挣扎,四肢软软地垂落下去,张雨晴才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一阵阴冷的风便吹了过来。
那条水桶粗的巨蟒,不知何时竟已经游到了张念山的身后,冰冷的鳞片擦过她的脚踝,带来刺骨的寒意。
张雨晴猛地回头,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竖瞳。
巨蟒显然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刺激到了,它高高地昂起头颅,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粗壮的身躯弓起,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下一秒,它猛地朝着张念山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要!”
张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朝着巨蟒扑了过去。
她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像一个疯魔的战士,朝着巨蟒的身体狠狠刺去。
“不准碰他!不准碰我的山哥!”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巨蟒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怒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甩,狠狠撞在她的身上。张雨晴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可她还是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朝着巨蟒冲了过去。
刀子一次次刺进巨蟒的鳞片缝隙里,鲜血汩汩涌出。巨蟒疼得不断翻滚,粗壮的身躯将周围的树木撞得东倒西歪,可张雨晴却死死地缠着它,手里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刺了多少下,只知道手臂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只知道一定要护住地上的男人。
直到最后,巨蟒的动作越来越缓,终于彻底僵住,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不再动弹。
而张雨晴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里的刀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看着地上的巨蟒尸体,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张念山,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夕阳缓缓沉入西山,最后一缕余晖洒落在这片狼藉的土地上,染红了满地的鲜血与尸体。
山林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风卷着血腥味,在暮色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