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屿,万星海大会。
这是百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修士集会。主岛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粗略看去不下五千。最前面是各宗派的元婴修士,足有三十多位——除了星海盟原本的成员,还有收到传讯后赶来的各路散修和小宗门老祖。
陆芍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众人。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那是强行施展六合归一的后遗症。但眼神锐利,气息沉凝,经过三日调息已恢复八成战力。
“诸位道友。”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召集大家,只为说一件事——古魔将在三个月后破封。”
台下顿时哗然。
“三个月?不是说还有一年吗?”
“陆前辈,消息可准?”
“我等该如何应对?”
疑问声此起彼伏。陆芍抬手,台下渐渐安静。
“消息千真万确。”她继续道,“碧波仙姑投靠古魔,意图献祭纯阴之体助魔胎成熟。她虽已被诛,但古魔已感知到威胁,决定提前破封。”
沧浪真人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老夫可作证。我与碧波相交三百年,她叛变前曾透露,古魔魔胎已接近成熟,只差最后一步。现在这一步被我们打断,它只能提前出世。”
元婴后期的沧浪真人作保,众人再无怀疑。但恐慌情绪开始蔓延。
古魔是什么概念?在场年纪最大的修士都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上古时期,三位化神修士联手才将其封印,自己还付出了生命代价。如今万星海连一个化神都没有,拿什么对抗?
“陆前辈。”一位白发老者开口,他是“流云宗”的太上长老,元婴中期修为,“不是我等胆怯,实在是实力悬殊。敢问前辈,可有胜算?”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陆芍沉默片刻,缓缓道:“若单打独斗,在场无人是古魔对手。但若团结一致,激活完整的护道大阵,再配合星宫传承,有五成胜算。”
“只有五成?”有人倒吸凉气。
“五成已经很高了。”云崖老人开口,“当年上古一战,胜算不过三成,前辈们照样赢了。如今我们有完整传承,有详细情报,有三个月准备时间。若这都不敢拼,不如现在就散伙,各自逃命去。”
这话说得刺耳,但理不糙。
逃?往哪逃?古魔一旦破封,整个万星海都会沦为魔域。到时候除非离开这片海域,否则躲到哪里都是死。
“我潮生阁愿与碧波屿共存亡。”云澜真人第一个表态。
“炎羽族也是。”赤羽长老拍着胸脯,“不就是个魔头吗?干它!”
“水月剑宗,愿为先锋。”剑无痕言简意赅。
有三大势力带头,其他宗门陆续响应。散修们见大势如此,也纷纷表示愿意出力。
陆芍点头:“多谢诸位。既如此,我分配任务。”
她开始点将。
“天星前辈,你率星衍宗弟子,负责维护护岛大阵核心。阵法必须二十四小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云澜真人,你带潮生阁弟子巡视海域,防止魔物渗透。”
“赤羽长老,炎羽族的炼器术最高,请你组织人手,赶制一批能克制魔气的法宝。材料从碧波屿库房支取,不够的我来想办法。”
“剑无痕宗主,水月剑宗的剑阵杀伤力最强,请你们组成机动队,哪里出现魔灾,第一时间赶去清剿。”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众人领命而去。
最后,高台上只剩下陆芍、叶清雪、墨苓、铃儿,以及沧浪真人和云崖老人。
“我们做什么?”墨苓问。
“你们有更重要的任务。”陆芍看向叶清雪,“清雪,星宫碎片炼化得如何?”
叶清雪抬手,掌心浮现一枚星光流转的碎片:“已炼化九成。碎片中有一门上古禁术‘周天星斗大阵’,若能布成,可困住古魔十二个时辰。”
“需要什么条件?”
“三百六十位金丹修士,按周天星位布阵。还需一件能承载星力的核心法宝。”叶清雪看向陆芍,“你的星狩弓,融合了定海珠,正好合适。”
陆芍毫不犹豫取出星狩弓:“拿去用。”
“师尊,那您用什么?”铃儿急道。
“我还有六颗道种。”陆芍微笑,“况且,弓只是外物。真正关键的是人。”
沧浪真人看着陆芍,忽然道:“陆小友,老夫有个提议。”
“前辈请讲。”
“你已有六颗道种,只差太阴、计都、罗睺三颗。按正常进度,三个月内集齐三颗几乎不可能。但若用‘星宫灌顶’秘法,老夫可将毕生修为传你,助你强行突破到元婴后期,甚至触摸化神门槛。”沧浪真人说得平静,“届时,你以化神战力去取最后三钥,事半功倍。”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星宫灌顶,那是牺牲一人成全另一人的禁术。传功者会修为尽废,寿元大减,活不过三年。
“前辈,不可!”陆芍急道,“您已帮我们太多,岂能再让您牺牲?”
“老夫寿元将尽,本就活不了几年。”沧浪真人摆手,“与其老死,不如做点有用的事。况且,这也不全是为了你们。古魔当年杀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能亲手参与诛魔之战,老夫死也瞑目。”
云崖老人眼眶发红:“师尊……”
“哭什么?”沧浪真人瞪他一眼,“老夫还没死呢。再说,传功后老夫还能活三年,足够看到古魔伏诛,看到通天之路开启了。”
陆芍还要再劝,沧浪真人已下定决心:“此事不必再议。三日后,就在碧波屿地脉节点进行灌顶。陆小友,这三日你好好调整状态,准备接受老夫七百年修为。”
说完,他转身离去,不给陆芍拒绝的机会。
云崖老人朝陆芍深深一揖:“陆道友,拜托了。”然后追着师尊去了。
高台上只剩下四人。
气氛有些沉重。
“师尊……”铃儿欲言又止。
“我懂。”陆芍轻叹,“这是前辈的选择,我们只能尊重。但这份恩情,必须记在心里。”
叶清雪握住她的手:“我会尽快掌握周天星斗大阵。到时候,我们一起面对古魔。”
墨苓也道:“算我一个。虽然我修为不如你们,但剑修最擅长搏杀,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陆芍看着她们,心中涌起暖意。
这条路很难,但有这些人陪着,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三日后,灌顶开始。
地点选在碧波屿地脉最深处的一处密室。这里灵气浓郁,且被层层阵法保护,无人能打扰。
沧浪真人和陆芍相对盘坐。
“陆小友,准备好了吗?”沧浪真人问。
“准备好了。”陆芍点头,“前辈,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办法老夫会用吗?”沧浪真人笑了,“别婆婆妈妈的,修仙之人,生死看淡。开始吧。”
他双手结印,周身亮起湛蓝光芒。光芒如水流般涌向陆芍,从她头顶百会穴灌入。
陆芍立刻运转功法,引导这股庞大的灵力在经脉中运行。
沧浪真人七百年的修为何等深厚?即便只传七成,也足以撑爆普通元婴修士。好在陆芍根基扎实,又有六颗道种护体,勉强能承受。
但过程依然痛苦。
经脉被强行拓宽,丹田被灵力撑得几欲炸裂。陆芍咬牙坚持,额头冷汗直流,身体微微颤抖。
密室外,叶清雪三人紧张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直到第六个时辰,密室门终于打开。
陆芍走了出来。
她气息完全变了。如果说之前是深潭,现在就是大海。浩瀚,深邃,难以测度。周身隐隐有光华流转,那是灵力满溢外显的迹象。
“元婴后期……不,已经触摸到化神门槛了。”墨苓感应后,震惊道。
陆芍点头,看向室内。
沧浪真人盘坐原地,气息萎靡,头发全白,脸上布满皱纹。短短六个时辰,他像是老了三百岁。
“前辈……”陆芍声音有些哽咽。
“没事,死不了。”沧浪真人摆手,声音嘶哑,“感觉如何?”
“很好。”陆芍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现在的我,有信心在十天内拿到太阴之种。”
“那就好。”沧浪真人笑了,“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老夫要闭关调养了,没事别来打扰。”
陆芍深深一揖,转身离开。
走出密室,她立刻召集众人。
“计划改变。”她宣布,“我和墨苓、铃儿现在出发,去‘寒冰绝狱’取太阴之种。清雪,你留在碧波屿,继续准备周天星斗大阵。柳堂主、云澜真人,岛上的防御交给你们了。”
“现在就走?”柳如焰愣住,“不休息几天?”
“没时间了。”陆芍看向北方,“我能感觉到,古魔已经开始行动。第一波魔灾,很快就会到来。”
像是印证她的话,远处海面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天黑,是魔气。
浓郁的黑色魔气从海底涌出,遮蔽了阳光。魔气中,传来无数凄厉的嘶吼。
众人脸色大变。
魔灾,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