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领着霜降、海棠穿过听竹院的月亮门时,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廊下的竹影扫过三人鞋面,她回头看了眼身后两人——霜降等人一身浅青布裙,腰杆挺得笔直,露在外面的手腕线条利落,根本不像是寻常伺候人的侍女。
两人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到了正屋门外,月影先叩了叩门,里面传来公子清润的声音:“进。”
公子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翻书,阳光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扫过来,目光先落在霜降身上,又掠过海棠,最后落回月影脸上。
“公子,这是霜降和海棠,身份资料都已经做好了。”月影的声音比平日略硬些,她原以为自己会一直是公子身边最得力的人。
先是有了阿念,现在又多了两个阿念口中的侍女。
公子没说话,指尖摩挲着书页边缘,片刻后才淡淡开口:“既来了,便先熟悉院里的事。”
阿念身上的谜团如同雾里看花,现在他宁愿沉醉在这片雾中,也不愿深究而惊散了眼前人。
探究过多,是会出意外的。
有了霜降海棠之后,月影也算是得到了一定解放,虽然她有不满,在看到海棠两人处理事务井井有条没有任何逾越打探是举动,再加上将公子伺候的很好之后也忍了下来。
另一边,太傅越轻涯拜见王上称:“宁王李嗣源最近动作频繁,很不安分,可能在韬光养晦居心叵测。”
王上不知如何处置宁王,毕竟宁王一向谨小慎微。
于是,王上便宣宁王李嗣源进宫,也就是姽婳城的公子,打算试探他是否真瞎。
公子为了大局,只能忍辱负重,他装成瞎子进了宫。
马车辘辘驶向王宫。
听竹院内,阿念倚门望着车驾远去,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
阿念转身轻声吩咐:“海棠守着院子。”
“是,小姐!”
王宫大殿,金碧辉煌,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李嗣源垂眸敛目,步履平稳地被人引着步入殿中,他的眼睛清明如常,却能精准地控制着瞳孔的焦距,使之涣散无神,完美地维持着一个盲人该有的姿态。
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殿中的每一寸雕梁画栋,王座上兄长那看似关切实则猜忌的表情,以及越轻涯那老狐狸般精于算计的眼神,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高座上的王上声音温和,言辞却如绵里藏针:“王弟近日可好?听闻……底下人不太安分,可是有什么难处需要王兄为你做主?”
李嗣源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茫然:“劳王兄挂心,臣弟一切如旧,并无难处。”
他精准地“望”向声音来源,眼神却空洞地落在王上肩后的蟠龙柱上。
越轻涯立于大殿另一端之下,目光如毒蛇信子,细细扫过李嗣源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看到上手的王上点头,越轻涯一个眼神示下,殿外立刻传来一阵骚动。
两名强壮的侍卫押着一个头发花白、衣衫凌乱的老妇踉跄而入。
老妇口中塞着麻布,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浑浊的泪水爬满皱纹交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