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踏入院门时,夕阳正穿过寺檐的飞角,在青石板上投下斜斜的光带。
他刚结束修炼,周身萦绕的灵气尚未完全收敛,虽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灰色僧袍,却像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那是常年浸润灵气与心境通透养出的温润,眉宇间清隽舒展,偏偏光头非但不显突兀,反倒衬得五官愈发分明,鼻梁高挺,唇线柔和,一双眼睛望着桃树时,像盛着山间的清泉,澄澈又深邃。
刚走到门口的大小姐恰好撞见这一幕,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帕子差点攥出水来。
她见过的俊俏男子不少,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书院里的少年才俊,论样貌各有千秋,可从未有人像眼前这位僧人这样,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
明明穿得和寺里其他和尚一样,却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佛光里,连衣角被风吹起的弧度都透着种安然,让人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这……这是寺里的高僧吗?”大小姐下意识地问身边的小草,声音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小草也看呆了,半晌才喃喃道:“没……没见过呀……瞧着比住持大师还像画里走出来的……”
孟舒瑶“看”着走近的李莲花,在心里无声地吹了声口哨。
好家伙,这颜值简直是犯规!
她见过他穿江湖布衣的随性,意气风发,见过他穿锦袍的雅致,穿着却从没见过他穿僧袍的样子。
本以为光头是颜值杀手,可在李莲花身上,反倒成了点睛之笔,衬得他气质愈发干净通透,活脱脱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僧模样。
孟舒瑶忍不住晃了晃树枝,花瓣簌簌落下,像是在给他撒花。
还好还好,她现在是棵树,没嘴没脸的,不然这会怕是要控制不住流口水——这哪是和尚,这简直是佛祖座前特意派来普渡众生的吧?
李莲花似有所觉,抬头看向桃树,目光在满树姻缘绳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在簌簌掉落的花瓣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走到桃树下站定,指尖轻轻拂过一根垂落的红绸,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这树倒是有灵性。”
大小姐在一旁听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悄悄泛红。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觉得,原来僧袍也能穿得这么好看,原来光头也能这么……让人移不开眼。
旁边的老和尚见状,笑着合掌:“这位法师是刚到寺里的吧?这桃树确实有些古怪,方才还不肯受那位女施主的姻缘牌呢。”
李莲花颔首,目光再次落在桃树上,像是能透过层层花叶看到什么,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意:“许是它觉得,缘分不该强求。
而且这棵树已经生了灵性,这位主主持,在下想在这座寺庙挂单一段时间,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当然,这位法师前来很欢迎。”
孟舒瑶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又有点小得意——算你有眼光!
她故意把一根挂得最歪的姻缘绳晃到他眼前,像是在邀功。
李莲花伸手把那根绳子系好,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树干,一股熟悉的神魂波动轻轻撞了他一下。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找到了。
而旁边的大小姐还在愣神,看着李莲花为桃树系绳的侧影,忽然觉得,方才心心念念的张生,好像也没那么非嫁不可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眼前这位僧人这样,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喧嚣都该为他静一静。
小草在旁边轻轻碰了碰自家小姐,压低声音:“小姐,你看……这和尚是不是比那姓张的强多了?”
大小姐猛地回神,脸“腾”地红透了,嗔怪地瞪了小草一眼,却没再反驳,只是偷偷抬眼,又看了看树下的李莲花,心跳得更快了。
孟舒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翻了个“树式白眼”。
得,刚送走一个孽缘,这又要起新的心思了?
孟舒瑶使劲晃了晃树枝,枝桠轻颤,满树粉白的桃花簌簌落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花雨,正好落在那大小姐的发髻上、肩头前,甚至有几片调皮地粘在她的珍珠步摇上。
“哎呀!”大小姐被这阵花雨惊得后退半步,抬手拂去头上的花瓣,脸上的痴迷瞬间被疑惑取代。
她望着这棵突然“活跃”的桃树,又看了看远处并肩离去的僧人背影,脸颊“腾”地红了——这桃树,莫不是在笑话她?
老和尚在一旁看得清楚,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只是捻着佛珠,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等那大小姐带着丫鬟匆匆离开,老和尚才走到桃树下,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摸了摸粗糙的树干,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你这树灵,倒是通透。”他声音温和,带着常年诵经沉淀下的平静,“只是以后莫要在旁人面前显露这些灵性,世间多的是看不透的人,若被当成妖邪,怕是会惹来祸端。”
孟舒瑶能感觉到老和尚话语里的善意,那掌心的温度透过树皮传过来,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
她没再晃动树枝,也没掉落花瓣,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棵再寻常不过的桃树——算是应下了老和尚的提醒。
这时,李莲花对着老和尚合十行礼:“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老衲圆通。”老和尚回礼,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带着几分探究,“看法师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僧人,不知师从何处?”
“贫僧云游四方,无有定师。”
李莲花笑了笑,语气淡然,“方才听大师论佛,颇有见地,不知可否借一步详谈?”
“固所愿也。”圆通大师欣然应允。
两人说着话,并肩往禅房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原本热闹了片刻的后院,顿时只剩下孟舒瑶这棵桃树,还有满地未散的桃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