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仓库夜探
傍晚六点，扎纸店里飘着饭菜的香气。
胖子在后院厨房忙活，锅铲碰撞声和油烟机的嗡鸣混在一起。张清玄坐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养阴匣，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符文。
匣子大约两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材质像是某种特殊的金属，入手冰凉沉重。匣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扭曲诡异，与道家正统的符箓有相似之处，却又处处透着邪气。最奇怪的是匣子的锁扣——不是普通的锁，而是一个阴阳鱼的图案，但阴阳鱼的“眼睛”位置，是两个凹陷的空洞。
“玄哥，这匣子怎么打开？”陈子轩凑过来问。
“打不开。”张清玄摇头，“或者说，不能随便打开。这是养阴匣，里面封着五个养阴罐汇聚的阴煞之气。一旦打开，阴煞外泄，方圆百米内的人畜都会遭殃。”
“那怎么处理？”
“需要特殊的方法。”张清玄说，“先用符箓镇住，然后用至阳之物慢慢净化。但这需要时间，至少三天。”
他把匣子重新用符纸包好，放回柜台的抽屉里。抽屉底层铺着厚厚的朱砂，匣子放上去后，那些暗红色的符文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暗淡下去。
“吃饭了！”胖子端着一大盆汤从后院进来，放在柜台旁边的小桌上，“今天炖了鸡汤，老母鸡，炖了两个小时，汤都白了。”
鸡汤确实很香，金黄色的油花浮在表面，里面还有红枣、枸杞、香菇。胖子又端出几道菜——清炒时蔬、红烧豆腐、凉拌黄瓜，还有一大盘白米饭。
四人围着小桌吃饭。陈子轩盛了碗汤，喝了一口，眼睛一亮:“铁柱哥，这汤真好喝。”
“那是。”胖子得意道，“炖汤讲究火候，大火烧开，小火慢炖，时间到了，味道自然就出来了。这鸡是我特意去菜市场挑的，农家散养的，肉紧实，汤鲜。”
张清玄也喝了一碗汤，点点头:“还行。”
得到这句评价，胖子更高兴了，又给每人添了一碗。
正吃着，店门外传来汽车声。林瑶的白色轿车停在胡同口，她下车走进店里，手里提着个纸袋。
“还没吃饭？”林瑶看见桌上的饭菜。
“刚吃，林警官一起吃点儿？”胖子招呼道。
林瑶摇摇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们带的点心，福记的绿豆糕。”她把纸袋放在柜台上，看向张清玄，“仓库那边有动静了。”
张清玄放下碗筷:“什么动静？”
“钱文礼下午四点去了仓库，待了大概半小时，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林瑶说，“我的人跟了他，他直接去了机场，买了今晚八点飞深圳的机票。”
“要跑？”
“不像。”林瑶摇头，“他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而且公司那边一切正常，没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更像是……去办事，或者见什么人。”
张清玄想了想:“仓库里还有什么？”
“不清楚。”林瑶说，“我的人进不去，但从外面看，仓库门锁着，窗户也拉着厚厚的窗帘。不过……”她顿了顿，“晚上七点左右，有辆车停在仓库门口，下来两个人，提着工具箱进去了。看起来像是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张清玄若有所思，“钱文礼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进仓库。要么是在转移东西，要么是在安装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十点去仓库，现在还有两个半小时。胖子，准备东西。子轩，把地图拿来。”
陈子轩从背包里取出城北工业区的地图，铺在柜台上。林瑶用红笔在上面标出仓库的位置——那是一片老旧的工业区，厂房大多已经废弃，只有零星几家还在运营。仓库在区域的最里面，背靠着一片荒山，位置很偏僻。
“周围环境怎么样？”张清玄问。
“三面都是废弃的厂房，只有一条路进出。”林瑶说，“仓库本身是砖石结构，一层，面积大约两百平米。门窗都是铁的，很结实。房顶有通风口，但很小，人钻不进去。”
“有监控吗？”
“有，但不多。”林瑶在地图上标出几个点，“门口一个，院子两个，都是普通的摄像头，没有红外夜视功能。不过……”她抬头看着张清玄，“我怀疑里面有更高级的安防系统。钱文礼那种人，不会只靠几个摄像头守仓库。”
张清玄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从后山绕过去，避开正门的监控。仓库背靠着山，应该有一面墙是贴着山体的，那里可能没有监控。”
“但怎么进去？”胖子问，“铁门铁窗，总不能撬锁吧？”
“不撬锁。”张清玄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白色的粉末，“用这个。”
“这是什么？”
“石灰粉，混了点别的东西。”张清玄说，“撒在锁孔里，能暂时腐蚀金属，让锁芯变脆。轻轻一撬就能开，而且不留痕迹。”
胖子瞪大眼睛:“玄哥，你还会这个？”
“以前学过一点。”张清玄淡淡道，“行走江湖，总要多点手艺。”
陈子轩好奇地看着那瓶粉末，想问是什么“别的东西”，但看张清玄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再问。
接下来两个小时，四人都在做准备。
张清玄画了几张新的符箓——隐身符、破障符、护身符，还有一张特别的“引雷符”，虽然威力不大，但关键时刻能制造混乱。
胖子准备工具——手电筒、撬棍、绳子、手套，还有几包糯米和朱砂，以防万一。
陈子轩则负责整理资料，把仓库周围的地形、监控位置、可能的入口都记在小本子上，方便随时查看。
林瑶也没闲着，她用手机调出了工业区的卫星地图，仔细研究着每一条巷道、每一栋建筑的布局。
晚上九点半，一切准备就绪。
张清玄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方便行动。胖子也穿了深色衣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陈子轩有些紧张，但还是认真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子轩，你留在店里。”张清玄忽然说。
陈子轩一愣:“玄哥，我也想去……”
“这次不行。”张清玄摇头，“仓库里什么情况不清楚，可能有危险。你和胖子不同，你还没出师，遇到紧急情况应付不来。”
陈子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我明白了。”
“看好店，也看好那些养阴罐。”张清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是重要任务。”
“嗯。”陈子轩点头。
林瑶开车，载着张清玄和胖子往城北工业区驶去。夜晚的城市依然繁华，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但车子越往北开，越是冷清。到了工业区附近，几乎看不到行人了，只有偶尔经过的货车，扬起一片尘土。
晚上十点十分，车子在离工业区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停下。
“不能再往前了。”林瑶熄了火，“前面可能有监控，开车进去太显眼。”
三人下车，步行往工业区走去。夜晚的工业区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道路。两旁是废弃的厂房，窗户破碎，墙壁斑驳，在夜色中像一栋栋鬼屋。
仓库在工业区的最深处。三人按照地图的路线，绕开主路，从厂房之间的缝隙穿行。地上堆满了垃圾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仓库的轮廓。
那是一栋长方形的砖石建筑，外表很普通，和周围的厂房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能发现，仓库的门窗都是新换的，铁门厚重，窗户上装着防盗网。院墙上拉着铁丝网，门口确实有个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走这边。”张清玄低声道，带着两人绕到仓库后面。
仓库后面紧挨着一片荒山，山体陡峭，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墙壁和山体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缝隙，勉强能容一人通过。
张清玄贴着墙壁往前走，很快找到了后门。那是一扇小铁门，看起来很旧，锁也是最普通的挂锁。
他从包里掏出那瓶白色粉末，小心地撒在锁孔里。粉末一接触金属，就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丝白烟。
等了一分钟，张清玄用撬棍轻轻一撬，锁“咔嚓”一声开了。
“这么简单？”胖子惊讶道。
“石灰粉混了化金散，专门腐蚀金属的。”张清玄收起工具，“不过效果只能维持半小时，之后锁芯会恢复原状。”
他轻轻推开铁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三人闪身进入仓库。
仓库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大。大约两百平米的空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和纸箱，一直堆到房顶。只有中间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消毒水，又像是某种化学试剂，还夹杂着淡淡的霉味。
林瑶打开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切开一条通路。她照了照最近的几个箱子，上面贴着标签，写着“机械设备零件”“电子元件”“化工原料”之类的字样。
“看起来很正常。”她低声道。
张清玄摇摇头，从包里掏出罗盘。罗盘的指针剧烈晃动，最后指向仓库深处。
“里面有东西。”他说。
三人沿着通道往仓库深处走去。越往里走，那股奇怪的味道越浓。而且温度也在下降，明明是夏夜，仓库里却冷得像冰窖。
走到仓库最里面，眼前出现了一扇铁门。这扇门比外面的门更厚，更结实，门把手上还装着一个电子锁，闪着绿色的光。
“还有一道门……”林瑶皱眉，“这仓库到底藏了什么？”
张清玄凑近看了看电子锁，摇头:“这个打不开。需要密码或者钥匙卡。”
“那怎么办？”胖子问。
张清玄没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天花板。仓库的房顶很高，大约有五六米，上面有几根横梁，还有几个通风口。
“从上面走。”他说。
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倒吸一口凉气:“玄哥，这么高，怎么上去？”
“爬上去。”张清玄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绳子，绳子一端系着一个三爪钩。他退后几步，抡起钩子往上一抛。
钩子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勾住了房顶的一根横梁。张清玄拉了拉绳子，很牢固。
“我先上，你们跟着。”他抓着绳子，手脚并用，几下就爬了上去。动作轻盈利落，像只猫。
林瑶和胖子对视一眼，也先后爬了上去。
横梁很宽，勉强能站人。张清玄沿着横梁往前走，很快来到了那扇铁门的上方。从这里往下看，能看清铁门后面的情况——
那是一个隔出来的小房间，大约二十平米。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灯下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些奇怪的仪器——试管、烧杯、酒精灯，还有几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楚。
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箱子开着，能看到里面是一些陶罐——和城中村挖出来的养阴罐一模一样。
“果然……”张清玄眼神一冷。
就在这时，仓库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趴在横梁上往下看。
仓库的门开了，几道手电筒的光束扫进来。三个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正是钱文礼身边的刀疤脸——孙彪。
孙彪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和下午林瑶描述的一模一样。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穿着工装，提着工具箱。
“快点，老板催得急。”孙彪催促道，“今晚必须把东西都转移走。”
“彪哥，这些东西……真的都要搬？”一个年轻人小声问，“有些罐子还没养成，搬了会不会……”
“少废话！”孙彪瞪了他一眼，“老板说了，警察已经盯上这儿了，不搬等着被抓啊？赶紧的，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处理掉。”
两个年轻人不敢再问，打开铁门，走进里面的小房间。
孙彪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点了支烟，来回踱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凶狠，时不时看向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横梁上，张清玄对林瑶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下面的孙彪，做了个抓捕的手势。
林瑶点点头，从腰间掏出手铐，又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那是警用的电击枪。
孙彪抽完一支烟，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耐烦地朝里面喊:“好了没？磨蹭什么！”
“快了快了！”里面传来回应。
就在这时，张清玄动了。
他从横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像一片落叶。孙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记手刀砍在脖颈上，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张清玄接住他，轻轻放在地上，同时卸下了他腰间的对讲机和手枪。
几乎是同时，林瑶也从横梁上跳下，举枪冲进小房间:“警察！不许动！”
房间里，两个年轻人正手忙脚乱地往箱子里装东西，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罐子差点掉在地上。
“抱头！蹲下！”林瑶喝道。
两人连忙照做，蹲在地上，脸色煞白。
胖子最后一个下来，看到这场面，松了口气:“搞定了？”
“还没。”张清玄蹲下身，检查孙彪的状况。孙彪只是晕过去了，呼吸平稳。他搜了搜孙彪的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还有一张门禁卡。
“钥匙可能是开铁门的，门禁卡……”他看了看那张卡，上面印着“深岩资本高级权限”的字样。
林瑶把那两个年轻人铐在一起，走过来看了看:“这卡能开电子锁？”
“试试。”张清玄拿着卡，走到铁门前，在电子锁上一刷。
“嘀”的一声，绿灯变红，锁开了。
三人走进小房间。房间里的景象比从上面看更清晰——长桌上摆满了各种仪器和容器，有些容器里泡着的东西，能看出来是动物的器官，甚至还有……人的。
胖子看到那些东西，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这些畜生……”林瑶咬着牙，脸色铁青。
张清玄走到那些木箱前，打开看了看。箱子里除了养阴罐，还有一些奇怪的物品——刻满符文的骨片、装满黑色液体的玻璃瓶、用红线捆着的人偶，还有几本手写的笔记。
他拿起一本笔记翻开。笔记是用繁体字写的，字迹潦草，记录着一些实验数据——“丙戌年三月十五，养阴罐第七号，注入怨魂三缕，阴气增长两成……”“丁亥年五月二十，实验体出现反噬，需加强封印……”
翻到后面，有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边缘。
“这是……实验记录？”林瑶凑过来看。
“嗯。”张清玄点头，“有人在用这些东西做实验，研究如何更高效地培养阴煞。这些养阴罐、养阴匣，都是实验产物。”
他把笔记收好，又检查了其他箱子。除了邪器，还有一些文件——深岩资本的财务报表、地产项目的收购合同、和一些政府官员的往来记录。
“这些够钱文礼喝一壶的了。”林瑶看着那些文件，冷笑道。
就在这时，仓库外又传来汽车声。
这次的引擎声更响，是好几辆车。
张清玄脸色一变:“不好，有人来了。快走！”
三人迅速收拾重要证据——笔记、文件、还有几个关键的养阴罐。其他的东西来不及带走，只能先放着。
张清玄背起孙彪，林瑶押着那两个年轻人，胖子抱着证据箱，快速往外撤。
刚撤到仓库后门，前门就传来撞门声。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投降！”外面传来扩音器的声音。
不是警察，声音很陌生。
张清玄没有犹豫，推开后门，带着几人钻进荒山。
夜色中，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林里穿行。身后，仓库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手电筒的光束，但很快就被茂密的树林挡住了。
跑了大概十分钟，确认安全了，几人才停下。
张清玄把孙彪放下，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还在昏迷。
“刚才那些人……是谁？”胖子气喘吁吁地问。
“钱文礼的人。”林瑶说，“他可能察觉到孙彪失联了，派人过来查看。幸好我们走得快。”
她看向张清玄手里的证据箱，又看了看昏迷的孙彪:“现在怎么办？”
张清玄看了眼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辉煌，像一片星海。
“回去。”他说，“有这些证据，再加上孙彪这个人证，够钱文礼受的了。”
“但他会不会跑？”
“跑不了。”张清玄淡淡道，“机场、火车站、高速公路，现在应该都有你们的人在盯着吧？”
林瑶一愣，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张清玄说，“以你的作风，不可能不留后手。”
林瑶点头:“确实，我下午就申请了布控。只要钱文礼敢跑，立刻就能抓。”
“那还等什么？”张清玄提起证据箱，“回去，准备收网。”
三人押着孙彪和那两个年轻人，沿着山路往下走。
夜色深重，但前方，城市的灯光越来越近。
而这场持续了数日的较量，也终于要迎来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