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果然不好受，姜棠被徐妈妈看着喝了一整碗的醒酒汤，才出府去了云栖阁。
自从她入狱后，云栖阁就闭门歇业。
“夫人。”
见侯府的马车停在云栖阁门前，青芜连忙迎了上来，扶着姜棠下了马车。
“这几日何如？”
姜棠脚步不停，进了云栖阁抬头看了一圈，才问道。
“查了所有能查的，可是……”
青芜转身跪在姜棠面前，“属下无能，还请夫人责罚。”
姜棠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盯着跪在面前的青芜，“查不到也正常，毕竟，连隐麟卫都没找出什么，起来吧。”
青芜迟疑了片刻，才缓缓起身。
“夫人，若是云栖阁交不出人，这生意怕是……”
姜棠沉默片刻，才低垂着眼，缓缓道，“此事想要有个定论，速战速决，需要一个人反水，拿出更多的证据，而我希望这个人是姜明渊的人。”
青芜顿了顿，“夫人的意思是，这个人，我们自己找？从姜明渊的人手里面，挑一个……策反？”
“是要姜明渊自己挑一个。”
姜棠抬眼，慢条斯理地道。
青芜瞳孔微缩，错愕地抬眼：“让姜明渊自己挑人？”
她实在不解，策反本是暗地里的勾当，怎会让对方主动选人？
“睿王向来依仗齐妃的母族势力，才敢在与太子和二皇子分庭抗礼。如今外室之事被齐妃知晓，以齐妃的性子，断不会容那女子活，齐妃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子。”
顿了顿，姜棠补充道，“母子之情一旦生了嫌隙，齐妃对睿王的庇护，只会大打折扣。”
“夫人的意思是，利用姜明渊，让他们互咬？”
青芜渐渐跟上她的思路，眉头微蹙。
“他们之间本身就攥着对方的把柄。”
将抬眼，看着青芜，“如今睿王自身难保，成了个随时可能倾覆的泥沼，你觉得姜明渊会怎么做？”
“姜明渊最是凉薄自私，向来只重利弊。睿王失了齐妃的庇护，便成了无根之木，不仅帮不了他，反而可能被他牵连。他现在急于撇清与睿王的关系。”
姜棠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所以，放眼望去，整个上京，谁对姜明渊最有利？”
青芜张了张嘴，好像明白姜棠的图谋，“夫人的意思是……”
“云栖阁找不出来人，不代表姜明渊找不出来。”
姜棠冷笑了一声，话锋一转，“云栖阁歇业多日，你筹备一下，三日后，重新开业。”
“三日后？”
青芜心头一震，下意识蹙眉，“夫人，如今风波未平，此时开业会不会太过冒险？”
姜棠起身，绕着云栖阁转了一圈，拿起展示架上的香粉，打开闻了闻，“趁热打铁，若是等风波过去了，少了噱头和看热闹的人。”
“可是，如今我们云栖阁的手工师傅，嫌疑还没排除。”
“无妨。”
姜棠放下香粉，拿起一旁的步摇，“这些人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如今还没跑的，多半没什么问题，你明日将这些人的负责哪部分手艺的，统统表明，送一份到官府，留底存档，若是将来再出现问题，一并送入官府。”
“是。”
青芜应下。
“过几日，宫里的庄妃娘娘生辰，让人加急做一套‘兰芷凝香’香品，将库房那蓝田紫玉做成簪子，簪头要雕细蕊兰花，花瓣需薄如蝉翼，脉络清晰可见；簪尾缀两颗极小的东珠，圆润光洁便好，不必追求硕大，免得失了清雅。”
“蓝田紫玉？”
青芜一惊，云栖阁库房的那紫玉，玉质需莹润无杂，色如凝霞映月，价值千金。
“此番我能化险为夷，六殿下出了力，自然是要有所表示。”
姜棠解释了一句，“况且，云栖阁的东西若是入宫了，有些流言就不攻自破。”
庄妃与陛下的情义非同寻常，如今齐妃娘娘被睿王连累，陛下未必不会去给庄妃过生辰，听闻庄妃与陛下的情起便是因为兰花。
从云栖阁出来，夜色已经漆黑，北风凄厉。
东荣引着姜棠，一路进了姜明渊的书房。
书房门一开，姜棠才刚踏进一只脚，就听到一声“哐当”巨响，紧接着，就见一个熏炉滚到脚边来。
“你还有脸来！”
姜棠的步伐顿了顿，勾了勾唇，绕过那香炉，径直走了进去。
东荣缩了缩肩，立刻将门合上，退到门外守着。
“姜大人，何必动怒。”
姜棠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只见姜明渊脸上虽然怒气冲冲，眼底却是一片平明，并未沾染一丝怒意。
“是你，你在京兆府故意攀咬我，就是为了让我与睿王生出嫌隙。”
姜明渊眯着眼，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姜棠。
姜棠眼眸微垂，并未回答，只是盯着一旁的棋盘上的残局。
“这棋，有趣。”
说完，绕过书案，走到棋盘前坐下，“我与姜大人下一局吧，若是下完之后，你的怒气消了，我们就说些其他的，若是还未消，那今日，就当我白走一遭。”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几声落子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明渊才将手里的黑子丢进篓筐里，“你赢了。”
姜棠微微勾唇，慢条斯理地捏起棋盘上的黑子，“姜大人说的对，我是故意的，故意救你。”
“救我？”
姜明渊听到近日以来最可笑的说辞。
“一个香粉案，即便牵扯西戎侍卫，为何能一路闹到御前？姜大人久在官场，难道看不出这背后的推手，是想借陛下的刀，斩了你这块心头大患？”
姜棠抬起头，石破惊天地来了这么一句，
姜明渊神色一顿，眯着眸子看过来。
“若是我未曾攀咬你，未曾将你拉进这浑水，以‘同谋’之名送你入京兆府，你觉得最后是谁来担下这罪名？”
姜棠抬眼，与他四目相对。
姜明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攥紧的袖袍下，指节泛白。
自从隐麟卫指挥使将那枚缺了角的玉佩交给他，他就猜到了，当年玉门关的事情，怕是包不住火了。
依照姜棠与隐麟卫指挥使的交情，多少能嗅到些什么。
“你想让我帮你找出此次毒粉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