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源燃烧
平衡之光的雏形在兼容砚上空凝聚时,整个天南的天地灵气都为之沸腾。历飞雨与韩立的衣衫无风自动,周身经脉因过度催动灵力而渗出细密的血珠,却依旧死死维持着法印——这是他们从鸿蒙界域带回来的最后底牌,是以万域平衡之道为引,燃烧自身本源才能催动的禁忌之术。
“蝼蚁的挣扎!”墨渊七只眼瞳中同时燃起魔火,巨大的骨爪携着撕裂界域的威势拍下,所过之处,连玄天禁的符文都开始崩解。紫灵仙子与残余的修士们拼死抵挡,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就是现在!”历飞雨喉间涌上腥甜,强行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咽回腹中,空间回溯之力逆向运转,将周围溃散的灵力尽数压缩,注入平衡之光,“韩立!”
“来了!”韩立回应的声音带着灵力透支的沙哑,焚天刀猛地插入大地,炽土界域的火脉本源顺着刀身喷涌而出,与兼容砚中的星织本源、沧溟本源交织成一道七彩洪流,“以我残躯,引鸿蒙归位!”
平衡之光骤然暴涨,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硬生生顶住了墨渊的骨爪。光柱中浮现出无数界域的虚影:丹青界域的山水画卷、星织界域的亿万星辰、炽土界域的熔岩火山、戏梦界域的悲欢离合……万域景象在光中流转,最终凝结成“平衡”二字,散发出让魔渊都为之忌惮的威压。
“这是……鸿蒙本源?!”墨渊七只眼睛同时收缩,骨爪上的魔气竟被光柱消融了大半,“不可能!这等废弃界域的本源,怎会有如此力量?”
它哪里知道,这道光芒早已不是单纯的鸿蒙本源。历飞雨与韩立在万域穿梭的岁月里,早已将兼容砚中的本源与自身道心熔铸为一,此刻燃烧的不仅是灵力,更是他们走过的每一寸界域、守护的每一缕平衡——丹青界的笔意教会他们包容,星织界的星丝教会他们联结,炽土界的煅烧教会他们淬炼,这些力量在生死一线间彻底融合,终于突破了凡人与真魔的界限。
“吼——”墨渊感受到爪上传来的灼痛感,彻底陷入狂怒。它身后的空间裂隙骤然扩大,更多的煞渊魔兵如同潮水般涌出,疯狂扑向平衡光柱,试图用数量耗尽两人的本源。
紫灵仙子见状,拂尘一挥,将所有残余灵力注入玄天禁:“所有天南修士听令!以精血为引,加固禁阵!为历道友与韩道友争取时间!”
“愿以精血护天南!”幸存的修士们齐声呐喊,纷纷划破指尖,将精血弹向禁阵光幕。鲜血融入符文的刹那,玄天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硬生生将魔兵浪潮挡在光柱之外。赵雷拖着残破的身躯,用剑支撑着站起身,将最后一丝灵力打入光幕;苏慕烟丹箱中的灵草尽数爆开,化作生机之力缠绕住受伤的同伴;连昏迷的敖青身边,啸月天狼都用身体筑起防线,獠牙染血仍死死咬住魔兵的脖颈。
光柱中的历飞雨与韩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本源正在飞速燃烧,经脉如同被烈火炙烤,识海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只要想到黄枫谷的青禾、周天明的背影、万域中相遇又别离的身影,便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再加点力!”历飞雨指尖的空间之力开始出现紊乱,却依旧咬牙将最后一丝空间本源压缩成针,刺入平衡光柱的核心,“让这邪魔看看,什么叫界域之力!”
“好!”韩立将焚天刀彻底引爆,刀身化作万千火星融入光柱,“煞渊界域以毁灭为道,却不知毁灭尽头,便是新生!”
平衡光柱再次暴涨,这一次,光中浮现出鸿蒙初开时的景象:混沌分阴阳,阴阳生四象,四象衍万物,万物终归衡。墨渊的骨爪在光中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庞大的身躯竟被光柱缓缓抬起,七只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墨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抽回骨爪,却发现整只手臂都已被光柱中的平衡之力锁住,本源魔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更远处,被平衡之光笼罩的墨煞发出凄厉的惨叫,它胸口的煞丹在光中寸寸碎裂,原本强悍的身躯如同被风化的岩石,迅速溃散成飞灰——这道光芒不仅克制魔渊,更能净化一切失衡的存在,包括依靠吞噬界域本源为生的煞渊真魔。
二、界域共振
平衡光柱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墨渊的半边身躯都被消融,空间裂隙开始收缩,历飞雨与韩立才再也支撑不住,法印溃散的瞬间,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光中坠落。
“历飞雨!”
“韩立!”
紫灵仙子与幸存的修士们连忙飞身接住两人,却发现他们气息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周身经脉尽断,丹田内的灵力本源空空如也,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韩道友……”苏慕烟颤抖着探向韩立的鼻息,眼泪瞬间涌出,“还有气!快,快拿疗伤丹药!”
历飞雨的情况同样危急,空间之力的反噬让他的身体不时浮现出空间涟漪,仿佛随时会被自身神通撕裂。紫灵仙子连忙取出掩月宗镇派之宝“凝神玉”,贴在两人眉心,柔和的灵光缓缓渗入他们体内,勉强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此时的墨渊已是强弩之末,半边身躯被平衡之光净化,剩下的三只眼瞳中充满了怨毒与忌惮。它看着下方如同死灰般的历飞雨与韩立,又望了望重新收缩的空间裂隙,知道今日再难讨到好处,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天南修士,今日之辱,我煞渊界必百倍奉还!”
话音未落,它拖着残破的身躯冲入裂隙,残余的魔兵见状四散奔逃,却被缓过劲来的天南修士们追杀殆尽。玄天禁外的平原上,只留下遍地魔尸与摇摇欲坠的符文光幕。
当最后一只魔兵被斩杀,幸存的修士们再也支撑不住,纷纷瘫坐在地。看着彼此残破的衣袍与满身伤痕,望着天边渐渐消散的平衡光柱残影,突然有人放声大哭,紧接着,哭声蔓延开来——这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劫后余生的宣泄,是为牺牲同伴的哀悼,更是为守住家园的庆幸。
紫灵仙子将历飞雨与韩立安置在掩月宗最精纯的灵脉眼上,又请苏慕烟不惜代价炼制续命丹药,自己则亲自坐镇护法。七日后,两人才终于悠悠转醒,只是醒来后,两人都发现体内灵力空空如也,连调动一丝法力都做不到,彻底沦为了凡人。
“我们……失败了吗?”韩立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掌,声音沙哑。
历飞雨摇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掩月宗的弟子们正在重建被战火毁坏的屋舍,远处的田地里,有修士在播种新的灵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透着勃勃生机:“你看,天南还在,我们没失败。”
“可我们成了废人。”韩立苦笑,他能感觉到,焚天刀的火脉联系已经断绝,离阳玉与玄阴珠也失去了光泽,仿佛跟随他的修为一同消散了。
“做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历飞雨笑了,笑容里没有半分沮丧,“我还记得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稳活下去。现在,愿望实现了。”
他的话让韩立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是啊,从黄枫谷外门弟子开始,他们一路挣扎求生,见识过太多杀戮与背叛,何曾有过真正安稳的日子?如今卸下一身修为,或许反而是种解脱。
半月后,天南各宗在掩月宗举行了一场简朴的祭奠。广场中央立起一块无字石碑,碑下埋葬着所有在这场浩劫中牺牲的修士骨灰,周天明、赵雷、敖青的名字被刻在最显眼的位置。紫灵仙子亲自献上一束灵花,幸存的修士们依次行礼,没有人说话,却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与敬意。
祭奠结束后,紫灵仙子找到历飞雨与韩立,递过来两个储物袋:“这里面是各宗凑的灵材与丹药,虽不能让你们恢复修为,却能滋养身体,保你们寿元绵长。”
历飞雨没有接:“这些留给更需要的弟子吧。我们两个凡人,用不上这些。”
韩立也摇头:“我们打算回黄枫谷看看,那里还有些故人。”
紫灵仙子看着两人平静的神色,知道他们心意已决,轻叹一声:“也好。黄枫谷已在魏无涯的主持下重建,青禾那孩子如今已是内门弟子,听说一直念叨着你们。”
两人心中一暖,起身向紫灵仙子告辞。没有御器飞行,没有灵力加持,他们就像两个普通的旅人,沿着山路缓缓向南走去。沿途的修士们看到他们,纷纷恭敬地行礼,眼中带着感激与敬佩——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两个凡人是谁,却听说过那道拯救天南的平衡之光,知道是眼前这两人,用自己的道途换来了众生安宁。
三、故谷新生
回到黄枫谷时,已是深秋。谷外的灵田金灿灿一片,凝露草上挂着晶莹的晨露,几个少年弟子正在田埂上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洒满了山谷,与记忆中那个紧张压抑的黄枫谷判若两地。
“真的变了。”历飞雨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山门,眼中闪过感慨。山门的白玉牌坊虽有修补的痕迹,却更显古朴庄重,护山大阵的光幕柔和地笼罩着山谷,不再有昔日的肃杀。
“两位前辈请留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快步跑了过来,腰间挂着一柄木剑,正是长高大了许多的青禾。他看着两人,眼中先是疑惑,随即化作震惊,“您……您是历师兄?韩师兄?”
历飞雨笑着点头:“多年不见,青禾都长这么高了。”
青禾眼圈一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弟子见过两位师兄!谷主和魏长老一直说,若不是两位师兄,黄枫谷早就没了!”
“起来吧。”韩立扶起他,“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三人走进谷中,魏无涯早已得到消息,带着柳长老等故人在演武场等候。看到历飞雨与韩立走来,魏无涯快步上前,眼眶通红:“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
柳长老颤巍巍地摸着胡须,看着两人虽平凡却安稳的模样,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演武场上,正在练剑的弟子们纷纷围了过来,青禾站在众人面前,大声讲述着历飞雨与韩立的事迹——从血色试炼的初露锋芒,到万域历练的惊心动魄,再到玄天禁前的舍身成仁。少年们听得目瞪口呆,看向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
“历师兄,您的空间神通真的能瞬间移动吗?”一个圆脸少年好奇地问。
历飞雨笑着摇摇头:“不能了,但我可以教你们,如何在出剑时找准最刁钻的角度。”
“那韩师兄,您真的能炼出会飞的丹药吗?”另一个少女追问。
韩立也笑了:“不能了,但我可以教你们,如何控制火候,让丹药更精纯。”
接下来的日子,历飞雨与韩立留在了黄枫谷。他们没有再修炼,只是偶尔指点弟子们的基础剑法与炼丹手法。历飞雨会坐在当年那棵老槐树下,看着少年们练剑,偶尔纠正他们的呼吸节奏;韩立则常去丹房,帮柳长老处理灵草,讲解不同药材的配伍之道。
他们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平静:清晨一起去灵田看晨露,午后在槐荫下喝茶聊天,傍晚听着谷中的钟声散步。没有人再提起煞渊真魔,也没有人再提及鸿蒙本源,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都已化作谷中流泉,归于平淡。
这日,两人坐在老槐树下,看着青禾带领弟子们演练新创的剑法——那剑法中融入了星织界的灵动与炽土界的刚猛,却又不失黄枫谷的根基,正是历飞雨与韩立合力改良的。
“你看,”历飞雨指着练剑的少年们,眼中带着笑意,“这才是最好的平衡之道。”
韩立点头,手中摩挲着一枚普通的青石——那是他用凡火慢慢打磨的,石上刻着黄枫谷的轮廓。“是啊,我们走过那么多界域,才明白最珍贵的,从来不是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这份烟火气。”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黄枫谷的屋顶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晚课的钟声,少年们收剑回营,谷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枫叶的沙沙声,如同岁月的低语。
兼容砚静静地躺在两人身旁,砚中的活墨早已干涸,却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万域的故事。或许有一天,煞渊界的余孽还会卷土重来,或许平衡之道还需要后人继续守护,但至少此刻,历飞雨与韩立知道,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鸿蒙之光或许会熄灭,但平衡的种子,已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而他们,将在这故谷新生的安宁中,做一对最平凡的看客,看着新的故事,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