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天彻底黑透了。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窗户框 “哐哐” 直响,像是有人在外面使劲撞门。房间里的暖光灯突然闪了一下,亮度暗了半截,接着又闪了一下,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家具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又细又长,随着灯光晃来晃去,看着有点吓人。
我坐在床边盯着影子缓了半天,胸口的起伏才慢慢平复。想着洗个澡能放松点,就起身往浴室走。拧开水龙头的瞬间,水流 “哗啦” 一声淌出来,可还没等我伸手试水温,卧室里突然飘来一阵音乐声。
那是一首老歌的旋律,婉转悠扬,带着几分忧伤,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正是我下午看到的黑胶唱片上的一首歌 —— 是下午那张黑胶唱片上的《夜来香》。
我手一抖,差点撞在浴室的瓷砖墙上。我反手关掉水龙头,快步冲回卧室,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 “吱呀” 声。
音乐声确实是从留声机那里传来的。我眼睁睁看着那台下午试过、明明毫无反应的留声机,唱盘正缓缓转动,唱针稳稳搭在唱片上,喇叭口飘出清晰的旋律,《夜来香》的调子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还带着点老旧唱片特有的沙沙杂音。
我头皮发麻,快步走过去。留声机的开关明明白白是关闭的状态,可唱盘还在转。我伸出手,指尖都在抖,按下开关的瞬间,音乐声戛然而止,唱盘慢慢停下,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的风声。
我盯着留声机看了半天,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下午明明试过,怎么都没反应,现在没人碰,它自己就转起来了?我出门的时候锁了门,房卡一直揣在兜里,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我盯着留声机,心里有些发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留声机其实没坏,只是我不会操作?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动它?
越想越觉得害怕,我也不敢再深想,手忙脚乱地把留声机旁边的几张黑胶唱片全塞进书桌抽屉,又把抽屉关紧,这才退到藤椅上坐下。缓了好一会,我也没心思看书、刷手机了,草草洗了个澡准备睡觉。
夜里十点多,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房间里静得可怕,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风声卷着树叶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叹息声飘了过来。
那声音很柔,是个女子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怅然,就响在我耳边。我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一点,勉强能看清家具的轮廓。
我伸手摸到床头灯,“啪” 的一声打开。暖黄色的光线铺满房间,衣柜、屏风、留声机,都安安静静待在原地,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是风声,肯定是风声。” 我自言自语,咽了口唾沫,试图压下心里的恐慌。
我话音刚落,又感受到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不是错觉,那种感觉很强烈,像是有一道视线,紧紧地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浑身汗毛d倒竖。
我不敢再躺着,猛地起身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台灯、吊灯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衣柜的阴影、屏风的缝隙、床底的角落,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没有任何人。
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还在。
我甚至隐约察觉,“它” 就在我身边,可能在藤椅后面,可能在留声机旁边,只是我看不见而已。
我手忙脚乱地摸出前台给的薰衣草精油,拧瓶盖的时候手抖得差点把瓶子摔在地上。我往枕头上滴了两滴精油,又往房间的各个角落各滴了几滴,希望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浓郁的香味散开,稍微压下了一点老木头的霉味,那种盯着我看的感觉似乎也消失了。
我坐在床上,不知熬了多久,眼皮越来越沉。我终于有了一丝睡意,脑袋刚挨到枕头,意识就开始模糊,就在我快要睡过去的瞬间,突然听到房门“吱呀”一声—— 像是木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
我猛地惊醒,瞬间清醒过来,转头看向门口。
房门确实开了一条缝,外面走廊的暖黄灯光透过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我的心跳瞬间飙到嗓子眼,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我屏住呼吸,慢慢起身,一步步挪到门口,伸手想去把门关上。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就瞥见走廊里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是个女子的身影,穿着一身白色的旗装,长发松松地披在肩上,身形很瘦,走得很慢,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裙摆擦过地面,带起一阵极淡的风,转眼就拐过拐角,消失在了视线里。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个穿白旗装的身影在眼前反复晃。
等我终于找回呼吸,再猛地看向走廊,那道身影早没了踪迹。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暖黄色的灯光顺着地板铺过来,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我赶紧手脚并用地甩上门,把门反锁好,又踉跄着拖过旁边的梨花木椅子,死死抵在门把手上。做完这一切,我才敢靠在门板上瘫软下来,心脏狂跳,手心的冷汗顺着指缝往下滴,喉咙里又干又涩,连咽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那个身影,穿的旗装和走廊老照片里林氏女眷的一模一样!不是游客的 cos 服,料子看着就有年头了,垂坠感特别沉。网上那些传闻突然全涌进脑子里。
留声机、女子身影、深夜异响,难道全是真的?这百年老宅里,真的藏着 “过往的住客”?
我不敢再睡了,又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盯着房门和抵门的椅子,一眨不眨地熬到天亮。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房间里的光线也越来越足,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凝视感终于消失了,留声机也没有再响。我瘫在椅子上,长长松了口气,这一夜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