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仙乐斗法
地宫那扇铭刻着梵文与云纹的巨石门扉,就在十步开外,沉静地矗立在火把光影之下,仿佛亘古如此。它背后就是回家的路,是八十年来所有的奔波、焦虑与希望的终点。然而,这短短十步,却横亘着数十名杀气腾腾的东厂番子,以及那个如同附骨之疽的吴老二。
他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狞笑,比地宫中弥漫的阴冷潮气更让人心底发寒。更糟糕的是,欧阳菲菲怀中那柄碧云剑,此刻竟毫无征兆地开始轻微震颤,发出一阵阵只有他们四人能感受到的、如同蜂鸣般的低吟,剑身那原本温润的光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时间,真的不多了。
“咱家早就说过,尔等宵小,插翅难逃!”吴老二尖细的嗓音在狭窄的甬道里回荡,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乖乖交出碧云剑,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陈文昌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手心紧紧攥着那块已经解锁了界面的智能手机。电量告急的红色图标刺眼地闪烁着,如同他们此刻岌岌可危的处境。他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如同机关枪:“老罗,老张,掩护我!菲菲,剑拿稳了,我感觉它有点不对劲!”
罗子建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口“自热火锅烟雾弹”的残骸扔到一边,摆出了八极拳的起手式,眼神锐利如鹰,牢牢锁定前方最壮硕的几个番子。张一斌则默默调整呼吸,跆拳道的实战步法让他下盘稳健,目光扫视,寻找着对方阵型的薄弱环节。
就在东厂番子们步步紧逼,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陈文昌猛地将手机高举过头,用尽丹田力气,模仿着太监那种抑扬顿挫的腔调,高声喝道:“吴老二!汝等凡夫俗子,安敢阻拦天界使者归位?!且听——无上玄妙仙音!”
话音未落,他用力按下了播放键。
刹那间,一阵极具穿透力、欢快到近乎魔性的旋律从手机那小小的扬声器中喷薄而出——“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高亢的女声混合着激昂的锣鼓唢呐,在这庄严肃穆(或者说阴森恐怖)的地宫入口处轰然炸响!
这来自未来的声波攻击,效果是毁灭性的。
东厂番子们何曾听过这等阵仗?那旋律、那配器、那唱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前排的人如遭雷击,脚步踉跄,脸上写满了惊骇与茫然,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有人则目瞪口呆,手中的绣春刀差点脱手。就连甬道墙壁上跳跃的火苗,都仿佛被这“仙乐”震慑,猛地摇曳了几下。
吴老二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初时也是一愣,但他迅速强自镇定,厉声喝道:“妖术!这是扰人心智的妖术!不要听!给咱家上!”
然而,这片刻的混乱,已经足够。
罗子建和张一斌如同两道离弦之箭,猛地扎入了敌阵。罗子建的八极拳刚猛暴烈,贴身短打,肘击膝撞,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一名番子的闷哼倒地;张一斌的腿法则迅疾如风,高位侧踢、回旋踢凌厉无比,专攻对手上盘,有效地打乱了番子的合围之势。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在地面横扫,一个专攻中上路,竟暂时在人群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就是现在!菲菲,冲!”陈文昌一边死死举着手机,让《好运来》的歌声持续“精神污染”着敌人,一边对着欧阳菲菲大喊。
欧阳菲菲紧咬着下唇,将怀中那震颤得越来越厉害的碧云剑死死抱住,猫着腰,利用罗子建和张一斌创造的空隙,朝着那扇巨石门扉猛冲过去。
吴老二眼见四人组就要突破到最后防线,气得眼角直跳。他看出陈文昌手中那发出“怪声”的小黑盒子是关键,身形一展,如同鬼魅般绕过战团,枯瘦的手掌直取陈文昌的手腕,指尖带着凌厉的劲风。
“文昌小心!”张一斌百忙中瞥见,一个箭步上前,一记标准的横踢扫向吴老二肋下,逼得他不得不回掌格挡。
陈文昌惊出一身冷汗,知道手机不能再作为主要武器了。他迅速将手机塞回怀中,《好运来》的歌声戛然而止。番子们压力一轻,顿时又蠢蠢欲动起来。
“还有什么伎俩,一并使出来吧!”吴老二阴恻恻地笑着,攻势更紧。
陈文昌一咬牙,将背上那个用防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解了下来,三两下扯开包裹——正是他那把心爱的木吉他。在这地宫甬道,火把映照下,现代乐器的流畅曲线与古朴环境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穿越前最后练习的那首曲子,手指用力拨动了琴弦。
“铮——嗡——”
清越中带着几分空灵的吉他声,取代了之前的电子音乐,在甬道中回荡开来。这一次,陈文昌弹的并非欢快的流行歌曲,而是一段舒缓、略带忧伤的旋律,是那首着名的《天空之城》。
在不明所以的明朝人听来,这奇异的乐器发出的声音,既无宫商角徵羽的明确分野,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谐与悠远。尤其是那揉弦带来的微微震颤,在这地下空间里,竟真的营造出几分缥缈出尘、不似人间凡响的意味。
一个刚才被《好运来》震得头晕眼花的年轻番子,此刻听着这陌生的“乐音”,看着陈文昌那“郑重其事”弹奏的姿态,忍不住失声惊呼:“梵……梵音!这一定是西天梵音!他们真是天上来的!”
这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东厂番子中引起了更大的骚动。猜疑、恐惧、敬畏……种种情绪在他们眼中交织。就连吴老二,攻势也不由得为之一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陈文昌和他怀中那造型奇特的“乐器”。
欧阳菲菲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成功冲到了地宫石门之前。她焦急地摸索着门上的纹路,按照之前破解的机关图,寻找着开启的枢纽。碧云剑的震颤愈发剧烈,甚至开始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哀鸣。
罗子建和张一斌压力骤减,趁机又放倒了几名心神不宁的番子,且战且退,向石门方向靠拢。
吴老二终究是心志坚毅之辈,虽惊不乱。他很快从“梵音”的震慑中回过神来,厉声道:“休得胡言乱语!装神弄鬼!弓箭手!给咱家瞄准那个弹邪器的!”
几名位于后排的番子立刻摘下背上短弓,搭箭上弦。
“菲菲,找到开关没有?!”罗子建格开一把劈来的钢刀,急声问道。
“找到了!但是……但是需要钥匙!或者说,需要一个类似剑柄形状的凹槽!”欧阳菲菲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石门中央一个莲花状的浅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她怀中那柄仍在嗡鸣、光芒越发暗淡的碧云剑上!
“把剑插进去!”陈文昌一边停止了弹奏,用吉他琴身狼狈地挡开一支射来的箭矢(木吉他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让他心疼得直咧嘴),一边大吼。
欧阳菲菲不再犹豫,双手握住剑柄,对准那个莲花凹槽,用力将碧云剑插了下去!
“铿——”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磬轻击的声音响起。剑身与凹槽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
紧接着,异变陡生!
石门上的梵文和云纹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纯正的白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流淌过整扇石门。沉重的巨石内部发出了“扎扎扎”的机械运转声,仿佛沉睡了数百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一道细微的光缝,自石门中央缓缓开启,门后并非是想象中的砖石结构,而是一片旋转着的、深邃如同星空的流光溢彩!
“时空通道!”张一斌惊喜地叫道。
成功了!他们终于打开了回家的路!
然而,就在四人心中狂喜,准备抽剑冲入光门之际——
“嗡!!!”
碧云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痛苦般的剧烈铮鸣!插在凹槽中的剑身光芒暴涨,但那光芒并非稳定的白色,而是在刺眼的亮白与濒死般的灰暗之间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与此同时,整个地宫,不,是整个琉璃塔地基,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小的石块。
“怎么回事?!”罗子建稳住身形,惊骇地看着那极不稳定的光门和疯狂闪烁的碧云剑。
吴老二和番子们也被这天地之威般的震动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望向四周。
欧阳菲菲试图将碧云剑从凹槽中拔出来,却发现剑身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而且,通过剑柄传来的,是一股灼热到几乎烫手,却又在迅速流失力量的诡异感觉。
“剑……剑的能量在急速衰减!它好像……快要熄灭了!”欧阳菲菲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陈文昌看着那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的光门,又看看那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的碧云剑,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这扇门,还能维持多久?他们,还能不能按计划……回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