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地宫门前,一曲破阵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在近乎封闭的地宫甬道内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罗子建手持一根不知从哪个倒霉东厂番子手里夺来的水火棍,硬生生架住了吴老二那柄淬了毒的短刃,火星四溅。他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棍身传来,虎口迸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棍柄,整个人被逼得“蹬蹬蹬”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还有六天!六天之后,大报恩寺竣工,琉璃塔佛光普照,你们这几个妖孽,连同那柄邪剑,都得在佛前化为飞灰!”吴老二那张阴鸷的脸上满是狞笑,手中短刃如毒蛇信子,再次探出,直取罗子建咽喉。他身后,更多的东厂番子如潮水般涌来,火把的光影在岩壁上疯狂跳跃,将张一斌和欧阳菲菲本就苍白的脸色映照得更加难看。
陈文昌被两名番子缠住,一时脱身不得,急得大叫:“老罗!顶住啊!地宫入口就在前面了!”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靠着火锅底料收买的御厨里应外合,好不容易趁着皇家宴席的混乱摸到了这地宫核心区域,没想到吴老二竟如附骨之疽,早已在此布下重兵埋伏。碧云剑在欧阳菲菲怀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归宿之地,也感应到了迫在眉睫的毁灭危机。
“顶你个肺啊!说得轻巧!”罗子建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咬着牙再次挥棍迎上。他的功夫大开大合,适合战场搏杀,在这狭窄的甬道里本就施展不开,加上吴老二身法诡异,招式狠辣,更是处处受制。
张一斌见状,一个矮身滑步,试图从侧面偷袭吴老二下盘。他虽不懂高深武学,但现代搏击的技巧和一股子狠劲让他动作迅捷异常。然而吴老二仿佛脑后长眼,看也不看,反手一撩,刀锋掠过张一斌的肩头,瞬间划破衣衫,带起一溜血珠。
“嘶!”张一斌痛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
“一斌!”欧阳菲菲惊叫,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装有碧云剑的包裹。她知道,他们是最后的屏障,剑若被夺,一切皆休。目光扫过周围,甬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看似浑然一体的石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佛教花纹,那应该就是地宫的真正入口。可如何打开它?如何在东厂重重包围下靠近它?
绝望,如同甬道顶壁渗下的冰水,一点点浸透四人的身心。
“不行!不能硬拼了!”陈文昌拼着挨了一脚,借力滚到欧阳菲菲身边,气喘吁吁地低吼道,“得用plan c!那个不靠谱的plan c!”
欧阳菲菲一愣,随即想起那个在工棚里被他们自己都吐槽为“异想天开”的备用计划。她看着陈文昌从他那堪比哆啦A梦百宝袋的背包里掏出的两样东西——一把掉了漆的旧吉他和一个巴掌大、外壳磨损严重的山寨智能手机。
“这玩意儿电量就剩百分之十八了!《好运来》能行吗?”欧阳菲菲几乎要哭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变成‘剑下亡魂’或者‘明朝永久居民’强!”陈文昌脸上是一种豁出去的癫狂,他迅速解锁手机,找到那个标注着“终极扰乱bGm”的音频文件,同时把吉他塞给刚刚逼退一名番子的罗子建,“老罗!掩护我!菲菲,一斌,准备往石门冲!”
吴老二见他们停止抵抗,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心中疑窦丛生,但胜券在握,不免有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怎么?放弃挣扎,准备束手就擒了?乖乖交出碧云剑,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就在这时,陈文昌猛地按下了手机播放键——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一股极具穿透力、洋溢着过年般喜庆气氛的女高音,伴随着激昂的电子伴奏,猛地从那小小的手机扬声器里爆发出来!这声音在寂静肃杀的地下甬道里,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如此……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东厂番子们举着刀剑,面面相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惊恐。这……这是什么声音?非丝非竹,尖锐刺耳,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歌词更是闻所未闻!是妖法?是仙乐?还是……
吴老二也是浑身一僵,他行走江湖、混迹宫闱几十年,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乐曲”。那直白的祝福歌词,在这生死相搏的场合,充满了荒诞的讽刺感。
“妖人!施展妖术!”吴老二强自镇定,厉声喝道,“不要怕!给我上!”
然而,番子们的冲锋势头明显一滞。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尤其是这“声音”还如此不合时宜。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罗子建福至心灵,一把接过陈文昌抛来的吉他。他虽然弹得不算精通,但大学时为了追妹子练就的几首和弦还能勉强记得。他深吸一口气,无视虎口的疼痛,手指猛地扫过琴弦!
“铮——嗡——!”
吉他浑厚而略带失真的声音,与《好运来》的电子音效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听觉风暴。
罗子建根本不管什么调性匹配,只是凭着本能,用最大的力气,弹奏着他记忆中最激昂、最“噪”的摇滚和弦节奏!“咚咚锵!咚咚锵!”(他其实想弹的是《无地自容》的前奏,但此刻听起来更像是在砸家具)。
吉他声、山寨手机破锣嗓子般的《好运来》,在这密闭空间里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在东厂众人眼中,眼前景象变得无比诡异:那几个“妖人”,一人手持会发出怪声的“铁盒子”(手机),一人抱着个能弹出“金铁交鸣”之声的“古怪琵琶”(吉他),口中还似乎念念有词(其实是在骂娘和给自己鼓劲)。而那股混合在一起的、从未听过的“音乐”,充满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狂暴而喜庆的力量。
“梵……梵音?是梵音显灵了吗?”一个年纪较小的番子声音发颤,看着火光映照下陈文昌和罗子建那因为用力而略显扭曲、却又仿佛笼罩在一层神秘光辉(其实是汗水反光)中的脸,忍不住丢下了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佛祖恕罪!佛祖恕罪啊!”
有一就有二,这超出理解范围的“音波攻击”彻底击溃了部分番子的心理防线。迷信思想在此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就连吴老二,也被这接连不断的怪声和手下人的反应搞得心神不宁,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欧阳菲菲反应最快,拉起受伤的张一斌,抱着碧云剑,猫着腰,如同两道影子般冲向那扇巨大的石门。
陈文昌一边举着手机继续“播放福音”,一边对罗子建大喊:“老罗!节奏不要停!给他们来个‘摇滚明朝’!”
罗子建咬紧牙关,手指在琴弦上疯狂舞动,虎口的血染红了琴弦和指板,他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这破釜沉舟的“演奏”之中。
欧阳菲菲和张一斌终于冲到了石门前。近距离观察,这石门比远处看更加宏伟,石质细腻,雕刻的莲花、飞天等图案栩栩如生,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门轴或者锁孔的痕迹。
“怎么开?机关在哪里?”张一斌忍着肩头的疼痛,双手在冰冷的石门上急促地摸索。
欧阳菲菲也焦急地四处查看,甬道两侧的墙壁光滑,脚下是平整的石板,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好运来》还在身后喧嚣,罗子建的吉他声越发狂野,伴随着东厂番子们的骚动和吴老二气急败坏的呵斥。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图纸!张一斌,你之前修复的那张机关图!”欧阳菲菲猛地想起。
张一斌经她提醒,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心保存的、略显残破的绢帛。这是他们之前在工地上,凭借张一斌修理工具时发现的线索和欧阳菲菲“发明”的毛笔复印术临摹下来的地宫机关示意图。借着远处火把摇曳的光芒,两人快速展开图纸,手指在上面急切地寻找。
“这里!看这里!”欧阳菲菲指着图纸上石门位置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记,那标记并非常见的机括形状,而是一个……水滴状的凹陷。
“水滴?这算什么机关?难道要往上浇水?”张一斌懵了。
欧阳菲菲却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看向张一斌还在渗血的肩头,又看了看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刚才掩护罗子建时,她的手背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血!可能需要血祭!或者……是某种验证?”她来不及细想,死马当活马医,立刻将自己的手背按向那个水滴状的凹陷区域。鲜血沾染到石门上,悄然渗入。
一秒,两秒……石门毫无反应。
“不对吗?”欧阳菲菲的心沉了下去。
张一斌一咬牙,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染血的肩头衣物撕开,将更多的鲜血抹在那个凹陷处。
就在两人的血液混合着浸入石纹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深沉如大地叹息的震动从石门内部传来。紧接着,门上雕刻的莲花花瓣,从最外围开始,一圈接一圈地依次亮起微弱的、如同月华般朦胧清冷的光芒!光芒流转,最终汇聚到门中央的飞天雕像上,那飞天仿佛活了过来,手持的乐器(原本模糊不清)竟然清晰地显现出琵琶的形状,与罗子建手中狂野弹奏的吉他隐隐对应!
“咔哒……嘎吱……”
沉重的石门,伴随着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簌簌落下,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檀香、古老尘埃和莫名能量的气息,从门后深邃的黑暗中涌出。
“开了!开了!”张一斌狂喜。
欧阳菲菲也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回头大喊:“门开了!快过来!”
陈文昌和罗子建闻声,精神大振。陈文昌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猛地朝东厂人群里扔去:“送给你们当纪念品!”然后转身就跑。
罗子建则奋力将手中的吉他砸向追来的吴老二,逼得他侧身躲闪,也趁机抽身后撤。
四人如同游鱼,拼尽最后力气,冲向那一道象征着希望和归途的缝隙。
然而,就在欧阳菲菲第一个侧身挤入石门缝隙的刹那,异变再生!
门后的黑暗并非虚无,借着石门自身发出的微光,她隐约看到地宫内部的空间远比想象中宏大,而在正中央,似乎并非预想中的祭坛,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无数星光般光点构成的旋涡!旋涡中心,散发着强大的吸力,怀中的碧云剑震颤得几乎要脱手飞出!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在旋涡的不远处,竟然盘膝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在星光旋涡的映照下,闪烁着非人般的、冰冷而深邃的光芒,正静静地注视着闯入者!
欧阳菲菲的惊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身后,是吴老二气急败坏的咆哮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身前,是未知而诡异的地宫核心,一个神秘的星光旋涡,以及一个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守宫人?
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归途终点,究竟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陷阱?那个坐在旋涡旁的人,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