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纸门,柔和地照亮了房间。
他意识回笼,刚想动一下,就感觉到一个温软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自己身侧。
一条手臂还相当自然地环抱着他的脖颈,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颈窝。
他:“……”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醒了没?”
旁边的人毫无反应,连呼吸频率都没变一下,仿佛睡得正沉。
他额角青筋微跳,加重了语气:“别装死。”
依旧是一片寂静,那装睡的架势十分专业,甚至带着点故意的挑衅,仿佛在报复他昨天装睡的行为。
他彻底无语了。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抬手,轻轻摘下了自己脸上的滑稽面具,放到一旁。
然后,他侧过头,对着她因为侧躺而完全暴露在他视线下的、白皙小巧的右耳,平静地、不轻不重地张口咬了下去。
“唔!”
蝴蝶忍浑身一颤,再也装不下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猛地睁开眼,紫眸里哪有一丝睡意,全是狡黠和被抓包后故作镇定的笑意。
她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假装刚醒一般,伸了个懒腰,用她那甜得发腻的腔调说道:
“啊拉啊拉~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呢~早安呀,先生。”
他面无表情地重新戴好面具,语气毫无波澜:“还早安……怕是早点醒好哦。”
暗示她昨晚的“壮举”以及可能带来的后果。
说完,他试图起身,证明自己并无大碍。然而,当他双脚刚接触地面,试图用力站直时——
!
一阵强烈的酸软和无力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从双腿窜遍全身,膝盖一软,完全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整个人直接面朝下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趴在地上,懵了。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天在火车上那过于“激烈”和持久的“沟通”,后遗症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他的腿,早就因为某些特定姿势和过度劳累,彻底脱力了。
蝴蝶忍坐在床上,看着地板上那个一时半会儿似乎爬不起来的、戴着笑脸面具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袖子掩住嘴,但那双弯起的紫眸里,满是幸灾乐祸和“早知如此”的笑意。
“需要帮忙吗?先生~?”
她语气轻快地问道,显然没有丝毫同情心。
他狼狈地趴在地板上,感受着双腿如同煮熟面条般的无力感,听着蝴蝶忍那毫不掩饰的、带着笑意的“关心”,一股无名火夹杂着羞窘直冲头顶。
他抬起头,隔着面具瞪向她(虽然她看不见),语气充满了控诉和“早知如此”的悲愤: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说自己性冷淡了吧?!”
这简直就是血的教训!
他当初立这个人设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精疲力尽”、“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怕后果!
蝴蝶忍却丝毫不以为意,她慢悠悠地起身下床,走到他身边,弯腰试图扶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气死人的甜美笑容,理直气壮地回应:
“性冷淡就性冷淡呀~”
她拖长了语调,“反正……我得考虑我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她特意加重了“幸福”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在他无力瘫软的身体上扫过。
这话彻底点燃了他羞愤的导火索。
他被她扶着,勉强坐起身,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指着她,用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骂道:
“你俗气!你!你暧昧!你幼稚!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发现自己贫乏的骂人词汇库在蝴蝶忍那修炼到极致的厚脸皮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最后只能气呼呼地别过脸,像个被占了便宜又无处说理的小媳妇。
蝴蝶忍看着他这副语无伦次、只能用苍白词汇攻击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炸毛的他,比平时那个深沉莫测的样子可爱多了。
“嗨嗨~我俗气,我暧昧,我幼稚~”
她从善如流地应着,手上用力,将他搀扶起来。
“那现在,俗气的我要扶幼稚的你去洗漱用早餐了哦,总领大人?”
他:“……” 。
唉。
蝴蝶忍忍着笑意,费力地将浑身无力、尤其是双腿使不上劲的总领大人搀扶起来,一步一挪地朝着餐厅方向走去。
餐厅里,香奈惠和香奈乎已经坐在桌旁,正安静地等待着。
看到两人以这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出现——一个满脸“和善”微笑却动作吃力地搀扶,另一个戴着滑稽面具、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
——香奈惠温柔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无奈的笑意,而香奈乎则眨了眨大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一幕。
“早上好,姐姐,香奈乎。” 蝴蝶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早……安。” 总领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尴尬。
好不容易挪到餐桌旁,蝴蝶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搀扶他的手,准备让他自己坐下。
然而——
就在她手松开的瞬间,失去了支撑的他,双腿完全无法承担自身的重量,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噗通”一声,再次软绵绵地、毫无形象地滑坐到了地板上!
众人:“……”
餐厅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香奈惠连忙用手帕掩住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极力忍耐笑意。
香奈乎更是睁大了眼睛,小手无意识地捂住了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
蝴蝶忍看着再次瘫坐在地的某人,终于没忍住,扶住了额头,肩膀微微颤抖,发出了压抑不住的闷笑声。
瘫坐在地上的总领大人,面具下的脸想必已经黑如锅底。
他沉默着,放弃了立刻挣扎起来的念头。
可见昨晚火车上的“沟通”……是真的……嗯,太过激烈了些。
这后遗症,怕是还要持续好一阵子。
这顿早餐,看来他只能在地板上进行了(如果他还吃得下的话)。
眼见总领大人再次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一副“我已看破红尘”的生无可恋状,餐桌旁的三位女性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香奈惠首先破功,温柔的笑声如同春风拂过铃铛,清脆悦耳;
香奈乎虽然努力抿着嘴,但眼角眉梢都弯成了月牙,肩膀微微抖动;
就连“罪魁祸首”蝴蝶忍,也一边努力想去扶他,一边笑得几乎直不起腰,紫眸里盈满了快活的泪水。
三人手忙脚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再次将他从地板上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座位上,生怕他再次滑下去。
坐稳后,他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三道强忍着笑意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用那“波波塔塔维奇”的腔调,语气悲怆地开口:
“唉……姐妹们……我吃不下……”
他摇了摇头,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心……伤透了。唉!”
他顿了顿,用一种咏叹调般的、充满了戏剧性的悲伤继续说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想我波波塔塔维奇,纵横艺术多年,也有一天……会如此狼狈地拜倒在石榴裙下!唉!苍天无眼啊!”
这番故作姿态的哭诉,配上他此刻虚弱到需要人扶才能坐稳的现实,非但没有引来同情,反而让在场的三位女性笑得更大声了。
香奈惠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温柔地劝道:“先生,多少还是吃一点吧,身体要紧。”
香奈乎也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蝴蝶忍则笑眯眯地给他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语气轻快:
“是啊,‘拜倒’也是需要力气的,先补充点能量再说嘛~”
他看着眼前这三位笑靥如花、显然不同情他的女子,以及那碗冒着热气的粥,面具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顿早餐,注定是难以下咽了。
早餐的氛围刚刚因为某人的“悲惨遭遇”而变得轻松时,香奈惠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用袖子轻轻掩着嘴角。
眼带笑意地提起了之前在后援火车上那场即兴话剧:
“说起来,上次在火车上,我扮演忍,实弥扮演先生的那段……”
她的话没说完,但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和含笑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噗——”
蝴蝶忍第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去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连忙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紫眸弯成了缝,显然是回想起了不死川实弥那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模样。
就连安静用餐的香奈乎,虽然当时不在场,但显然也从姐姐们事后的描述中知晓了那“精彩”的一幕。
此刻也忍不住低下头,小巧的肩膀微微耸动,发出极轻的、压抑着的笑声。
而被提及的当事人之一,戴着面具的总领,拿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那瞬间石化的姿态,充分表达了他内心的无语。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语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亏你们想得出来。”
让不死川实弥那个暴躁风柱来扮演他?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就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在那节车厢里彻底崩塌了。
他甚至能脑补出不死川那硬邦邦、杀气腾腾的“表白”和香奈惠那夸张做作的“伤心吐血”……
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毁灭性打击!
蝴蝶忍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用还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啊啦,当时不是太无聊了嘛~而且实弥先生演得真的很‘传神’呢~把您那种……嗯,‘独特的冷漠’演绎得淋漓尽致~”
香奈惠也温柔地补刀:
“是啊,尤其是那句‘我说不下去了’,真是精髓呢。”
他:“……”
他决定埋头喝粥,拒绝再参与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的话题。
这早餐,是彻底没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