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针啊！”二蛋把笔杆递给她，“你看，这齿轮尖齿能指南北！虽然糙点，但大概齐方向能看。野外写生、走路认方向，说不定能用上。”
他三下两下又把笔组装好，把掰直了的笔尖装上，吸了点墨水，在纸上一写，流畅下水。他把这笔—— now 带着防滑纹和尾巴上个小指南针的怪模样——递给苏梅。
“喏，修好了。不光修好，还给你升级了。防滑、导航，多功能。”二蛋咧嘴一笑，“这下不用赔新的了吧？”
苏梅接过那支变得有点古怪却又格外别致的钢笔，手指摩挲着笔杆上那一道道精心刻出的波纹，又轻轻拨弄了一下笔尾那个能转动的小铜齿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厉害，腰都弯了。
“雷二蛋…你…你可真是…”她笑得说不出话。
二蛋有点讪讪地：“咋？不好使？”
“好使！太好使了！”苏梅止住笑，脸颊红红的，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塞到二蛋手里，“给你的！”
二蛋打开一看，是一个手工缝制的钢笔套，深蓝色的布，针脚细密，上面还用彩线绣了个图案——两个齿轮紧紧咬合在一起，中间嵌着个小小的红色心形。
“笔套…”苏梅声音低低的，有点不好意思，“防摔…还…还防丢。”
二蛋拿着那个笔套，看着上面那个齿轮咬心形的图案，再抬头看看苏梅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头好像也有个小齿轮，咔哒一下，转到了位置。
他把那只改造好的钢笔小心地插进笔套里，严丝合缝。
“那……谢了啊。”
二蛋挠了挠耳朵，感觉有点发热。
苏梅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弯弯的笑容。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老槐树上的知了在欢快地鸣叫。
笔套的事情，让二蛋这几天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可他看着院子里家家户户那光秃秃的墙角和空荡荡的屋子，再看看各家为了换点家具票而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那点轻飘飘的感觉又一下子沉了下来。
废料……每家都有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扔了觉得可惜，留着又占地方。
他想起自己用废钢管做的婴儿床，虽然样子有点丑，但用起来还挺结实的；还有用破油毡布做的雨水收集器，虽然不太美观，但下雨天的时候还挺实用的；还有苏梅舅舅那图书馆里几本讲工业设计的旧书，虽然有些年头了，但里面的内容还挺有意思的。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废料，但经过自己的巧手，都变成了有用的东西。二蛋心里琢磨着，要是能把这些废料都利用起来，说不定能做出一些更实用的东西呢！他越想越兴奋，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去找街道王主任。
“主任，咱办个‘废物利用展览会’咋样？”
王主任正为怎么鼓励居民克服困难发愁呢，一听来了兴趣：“展览会？展啥？”
“就展各家各户用废料做的有用的东西！小到板凳，大到家具，都行！让大家看看，破玩意儿也能变宝贝，省得老是等靠要。”
王主任一拍大腿：“好主意！这事我看行！就在胡同口那小广场办！我去张罗地方和通知！”
消息一传出，97号院最先响应。二蛋把自家那个用轴承做的茶几又擦得锃亮。张婶把她用旧轮胎裹上布条做的沙发墩子贡献了出来。前院陈小兵，一个半大小子，用废电影胶片卷起来做了个灯罩，一通电，光影斑驳，还挺好看。
其他院的人也动了心。有人拿用罐头盒做的煤油炉，有人拿旧算盘改的收纳盒，五花八门。
展览那天，胡同口小广场跟赶集似的。各家都把自个儿的“作品”摆出来，旁边贴着个小纸片，写着谁做的、用的啥废料。
二蛋那个轴承茶几格外扎眼。几个大轴承做腿，上面盖着块磨平了的水泥板，沉甸甸，稳当当，透着股粗犷的工业劲儿。好多人都围着看，啧啧称奇。
“这玩意儿结实！踹两脚都不带晃的！”
“轴承做的？咋想的？真能琢磨！”
正热闹着，来了几个穿着打扮挺讲究的人，在王主任陪同下，看得特别仔细。尤其对二蛋那个轴承茶几，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低声交换着意见。
王主任过来低声跟二蛋说：“市工艺美术厂的领导，下来找灵感的，看上你这茶几了！”
果然，那几个人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过来，笑着问二蛋：“小同志，这茶几是你做的？创意很好啊，这种工业风和实用结合的风格，现在很少见。我们厂里正好接了个任务，给新建的工人俱乐部做一批配套家具。你这茶几，能量产吗？”
二蛋愣了一下，挠挠头：“量产？我就是用废轴承瞎做的，每个轴承都不一样…”
“没关系，”那领导摆摆手，“结构思路好就行。厂里有铸造车间，可以统一铸造成型的‘假轴承’当腿，台面也好办。你就提供个设计思路和大致尺寸，怎么样？我们厂可以出钱订你的设计。”
最后商量定，工艺美术厂订购十套这种轴承茶几的设计授权，价钱给得公道，还额外奖励了一些工业券。
消息传开，整个展览会都轰动了。大家看二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二蛋行啊！废料都能卖出钱来！”
“这脑子咋长的！”
张婶笑着拍二蛋：“早知道让我家那破轮胎沙发也精致点，说不定也能被看上！”
陈小兵抱着他的胶片灯罩，眼睛发亮：“蛋哥，下次带我一起弄！”
展览会快结束时，95号院也有人来看热闹。阎埠贵背着手，在那轴承茶几前转了好几圈，推推眼镜，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嘀咕着“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
晚上，二蛋兴高采烈地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和工业券交到徐兰手上。
徐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嘴上却还是念叨着：“你这瞎折腾出来的钱，可得好好攒着，以后给你娶媳妇用。”
二蛋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心里却在琢磨着：这工业券，能给家里添个暖水瓶了。
或者……给苏梅买条新纱巾？她那条好像有点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