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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战率领着三千风尘仆仆、却杀气腾腾的援军,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钉子堡”外围那道熟悉的山梁上时,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让他这个自诩见惯了尸山血海的现代兵痞,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股混杂着暴怒、心疼和杀意的邪火,“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好家伙!这他娘的哪里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前沿支点?整个一大型露天屠宰场预备役!

堡垒外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跟捅了的蚂蚁窝外加蝗虫过境似的,全是戎族那灰扑扑、散发着腥膻味的牛皮帐篷!各种粗糙得像是小学生手工课作品的攻城梯、包着破烂铁皮、推动起来吱呀乱响的盾车,甚至还有几架明显是模仿沙棘堡“铁憨憨”造出来的、不伦不类、精度感人到能砸中自己人的破烂投石机(虽然准头堪忧,但架不住数量多,架势唬人啊)!堡墙更是惨不忍睹,原本平整的夯土墙面现在跟重度麻子患者的脸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孔、被火油罐烧灼出的焦黑痕迹,好几处关键的垛口都被巨石砸塌,豁口处,守军正用拆下来的门板、桌椅、甚至做饭的大铁锅锅盖,混合着泥巴和血水,在那里玩命地、绝望地进行着“打补丁”作业。堡内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像是垂死病人最后的喘息。偶尔响起的“手喷子”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爆响与威风,变得闷哑、稀疏,更像是濒死者从喉咙里挤出的、不甘的呐喊。

“钉子堡”内,情况比萧战站在山梁上看到的还要糟糕十倍。赵疤脸那身标志性的、跟随他南征北战的黑甲已经破了好几处,露出下面被简单包扎、却依旧渗着血水的伤口,脸上新添的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皮肉外翻,更添了几分狰狞。他背靠着冰冷、布满划痕的墙垛,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喉咙的破锣:

“都听好了!耳朵竖起来!箭矢!给老子省着点用!看不见眼珠子别放!滚木礌石,等狗日的爬到一半再砸!要砸就砸出脑浆子!火药……他娘的,还有多少?”

副官一脸风霜与苦涩,嘴唇干裂:“将军,就……就剩最后两箱了,还是掺了沙子和木屑充数的……响动大,杀伤力……看运气。”

赵疤脸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感受着口腔里的铁锈味:“那就更得省着!听个响,吓唬吓唬他们,壮壮胆气就行!别真他娘的当过年炮仗给放了!”

弹药库几乎可以跑老鼠,连弩的弩箭也消耗殆尽,守军完全是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对援军的期盼和纯粹的虚张声势在硬撑。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硝烟和营养不良的菜色,嘴唇干裂出血口子,但眼神却依旧如同饿狼般凶狠,死死盯着墙外。

然而,绝境之中,人性的光辉与坚韧愈发璀璨夺目。堡内的军民,无论男女老幼,早已抛弃了所有隔阂,拧成了一股绳,变成了一个共呼吸、同存亡的战争共同体!

军属区的妇女们,早已挽起袖子,露出并不强壮、甚至有些纤细的手臂,两人一组,喊着不成调的号子,抬着远比她们体重还沉的石块,踉跄着、一步三晃地送上城墙;半大的孩子们则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灵活耗子,在残垣断壁和危险的流矢阴影下穿梭,小眼睛瞪得溜圆,仔细收集着地上还能使用的、甚至只是箭杆完好的箭矢,然后费力地抱起来,踮着脚递给墙头那些浑身浴血的父兄。

更令人动容的是那位随军居住的、原本手无缚鸡之力、说话都之乎者也的教书先生柳文清。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君子远庖厨”、“体统斯文”了,常年握笔的手此刻沾满了泥灰,原本整洁的儒袍下摆胡乱塞在腰带里,正和一个粗壮妇人合力,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地抬着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滚木,嘴里还下意识地念念有词,只是内容早已变了味:“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妈的,这帮不通教化的戎狗,安敢如此欺我华夏无人乎?!简直……简直是有辱斯文!!”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读书人特有的、被逼到绝境的文雅愤怒。

赵疤脸看着这军民一心、共抗强敌的一幕,这个以冷硬、铁石心肠着称的汉子,眼眶也忍不住一阵阵发酸发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想要涌出来,又被他强行憋了回去。他猛地转过身,不去看那些景象,对着那些几乎要累瘫、靠着墙根就能睡着的士兵们,用尽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发出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嘶吼,声音竟然短暂盖过了外面戎族的鼓噪:

“都他娘的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耳朵竖起来听明白!咱们身后是什么?!不是石头!不是泥巴!是咱们的爹!是咱们的娘!是咱们的婆姨和崽子!他们没跑!他们就在这儿!在跟咱们一起,用肩膀,用命,扛着这破堡!”

他猛地伸出血污的手指,指向堡外如潮水般涌动、叫嚣的敌军,眼中燃烧着疯狂而决绝的火焰:“萧国公!咱们的国公爷!他一定会来!老子拿这项上人头,拿这身剐下来的肉担保!他一定会带着咱们沙棘堡的虎贲之师,来救咱们!来干死外面这帮狗娘养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顶住!谁敢在这个时候怂了,腿肚子转筋往后退一步,不用戎狗动手,老子先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踢,当夜壶用!”

山梁上,萧战迅速观察清楚敌我态势,心中怒火与杀意如同岩浆翻滚,但头脑却如同冰封的湖面般冷静。他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每一个字都带着铁血的味道。

“李铁头!”

“末将在!”李铁头早就等得眼睛冒绿光,浑身虬结的肌肉都在兴奋地跳动,如同随时准备扑食的猛虎。

“带你的一千人,携带一半炸药包和‘震天雷’,从他们左翼给老子猛冲!记住,不要恋战,跟老子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冲进去,找到人堆,就给老子可劲儿扔‘大炮仗’!动静搞得越大越好,火光越亮越好,最好把呼延厉那孙子的屎都给老子吓出来,搅他个天翻地覆!”

“得令!哈哈哈!弟兄们,跟老子走!让戎狗崽子们好好尝尝,啥叫天雷地火,啥叫艺术就是爆炸!”李铁头嗷嗷叫着,如同脱缰的疯狗,带着麾下人马,卷起一股烟尘,猛地扑向敌军防御相对薄弱的侧翼。

萧战则目光锐利地扫过身后另外两千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精锐,尤其是其中那五百名手持崭新燧发枪、眼神中带着紧张与期待的士兵。

“其余人,跟老子直接捅他们心窝子!目标,呼延厉那畜生的中军大帐,那杆碍眼的金狼王旗!燧发枪队在前,列三排轮射阵型!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他娘的也不许先开火!谁要是手贱提前扣了扳机,坏了阵型,老子把他绑马后边拖回沙棘堡!”

“是!国公爷!”怒吼声震天动地。

战斗瞬间以最猛烈的方式爆发!

李铁头那边如同点燃了连环火药桶,“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在戎族左翼营寨中响起,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裹挟着浓烟和破碎的肢体冲天而起,战马的悲鸣、戎族士兵惊恐到变调的惨叫混杂在一起,瞬间造成了大面积的混乱和恐慌,成功吸引了大量敌军预备队的注意力。

而萧战则亲率主力,如同沉默却致命的匕首,利用战场混乱和烟尘的掩护,以惊人的速度直插敌军心脏地带!他们马蹄包裹着厚布,行动迅捷而隐蔽,在戎族指挥官反应过来、试图调兵阻拦之前,就已经逼近了中军核心区域!

眼看进入燧发枪最佳有效射程,而戎族的骑兵已经开始慌乱地集结,挥舞着弯刀,发出怪叫,试图发起反冲锋。萧战猛地举起手中那支特制的燧发枪,声震四野,如同惊雷炸响:

“第一排!瞄准那些骑马的,人模狗样的!给老子——放!”

“砰!!!!!!”

一片远比旧式“手喷子”齐射更整齐、更清脆、也更令人心悸胆寒的爆鸣骤然响起!白色的硝烟如同死亡之墙,瞬间向前平推!冲在最前面的、挥舞着弯刀、面目狰狞的戎族骑兵,仿佛集体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瞬间人仰马翻,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一大片!无论是人是马,身上都爆开了恐怖的血洞,惨叫声被淹没在枪声和马蹄声中!

这超越时代、违背他们认知的齐射威力,直接把冲锋的戎族军队给打懵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种能在百步之外就如此精准、高效、如同死神点名般收割生命的恐怖武器?!

“第二排!上前!放!”

“砰!!!!!!”

几乎没有间隙,第二排燧发枪喷吐出致命的火焰和铅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无情地挥过!又是一片戎族骑兵惨叫着跌落马下!

“雷神!是雷神的惩罚!夏人请来了真正的雷神!”

“快跑啊!他们的妖法又厉害了!刀枪不入,还能隔空杀人!”

恐慌如同致命的瘟疫般在戎族军中疯狂蔓延,原本还算严整的阵型彻底乱了套,不少士兵开始不顾命令,调转马头向后逃窜!

堡内的赵疤脸听到外面那熟悉又陌生的、如同炒豆子般密集却更有韵律的震天爆炸,以及那极具辨识度、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的燧发枪齐射,原本如同灌了铅般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起那柄已经砍得卷刃、崩口的腰刀,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喜悦而更加嘶哑难听,却充满了力量:

“是国公爷!是咱们的援军!还有新家伙!听到了吗?这动静!这他娘的才是打仗!弟兄们!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打开堡门!跟老子杀出去!接应国公爷!剁了这帮狗娘养的戎狗,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啊!报仇!”

残存的守军,包括那些拄着枪、捂着伤口还能动弹的伤兵,甚至一些杀红了眼、抄起菜刀和锄头的军属,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刚刚打开的堡门汹涌而出,带着积攒了数日的愤怒和仇恨,扑向已经彻底混乱不堪、士气崩溃的敌军!

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本就士气跌入谷底的戎族大军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四散奔逃!呼延厉在中军帐前看得目瞪口呆,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什么单于威严、草原霸业,在亲卫死命保护下,砍翻几个挡路的溃兵,狼狈不堪地向北逃窜,连那面象征权力和荣耀的金狼王旗都弃之不顾,样子比丧家之犬还要凄惨。

萧战一马当先,策马冲入一片狼藉的战场,正好与浑身浴血、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却咧着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赵疤脸汇合。

赵疤脸看到萧战,第一句话就是带着劫后余生般哭腔的抱怨,还夹杂着咳嗽:“国公爷!您……您可算来了!再晚来半天,不,两个时辰!您就只能给老子……呃,给末将收尸了!这帮狗日的,攻势太猛了,简直不是人!弹药打光了,兄弟们都快拿牙咬了!”

萧战看着他这副惨到家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故意板着脸,用马鞭轻轻抽了一下他那顶布满刀痕箭孔的破头盔,发出“铛”的一声脆响:“收尸?美得你!老子路上算着日子呢,就知道你赵疤脸命硬,阎王爷嫌你长得丑,不爱收!怎么样,没缺啥重要零件吧?裤裆里那玩意儿还在不在?还能不能给老子继续守这‘钉子堡’?”

赵疤脸下意识地捂了下裤裆,随即反应过来,一拍胸脯(结果立刻牵动了肋骨处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嘿嘿!国公爷放心!命硬,死不了!零件……零件都齐全!就是……咱们那点可怜的家底,这次是真被打得底朝天,清洁溜溜了!您可得给咱们补,要不然咱可真是落后娘手里了,没人心疼,说着便唱起来了小白菜儿啊,叶叶黄啊……哎哟!”

他话没说完,就被萧战笑着又是一脚踹在屁股上(没怎么用力):“滚蛋!刚见面,血还没擦干净就跟老子哭穷!先把眼前这摊子收拾干净,把伤亡给老子统计上来再说!少不了你的!”

此战,新式燧发枪的“排队枪毙”战术初露锋芒,以其恐怖的射速、纪律性和心理威慑力,彻底震惊了敌我双方,奠定了沙棘堡军队在战术上的领先地位。但萧战看着堡内几乎耗尽的物资、疲惫不堪到站着都能睡着的军民和满地的伤员与遗体,心中那份加速军工生产、提升综合实力、彻底碾压敌人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和迫切。他知道,一时的战术胜利,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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