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宪一骨碌爬起来,说道:“父亲,父亲您误会了,这,这钱是孩儿自己攒下的,和,和别人无关啊。”
柳夫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走开了。
闹了这一场,这生日宴算是毁了,宾客们虽然没看够,但也知道要给崔大人一点颜面,纷纷找了理由离开了。
崔家祠堂。
一叠怒声自祠堂内传来:“拿那个逆子来,请家法!”
很快板子打在皮肉上的沉重闷响,崔宪的痛呼声,伴随着赵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与求饶声传来。
古代确实残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不过很快崔实嫌她们母子太吵闹,呵斥道:“堵起嘴来,还有你,你再嚎丧一声,我就把这个逆子活活打死!”
顾知兰听着撇了撇嘴,太可怕了啊,这个时代父亲可以打死儿子,妾室可以随意发卖,而仆人被主家拿着卖身契更是身不由己。
她又一次感谢教员,让她曾经生活在幸福的红旗下,有着独立的人格,可以自由过想要的生活。
赵姨娘没了声音,许久,板子的声音仍不间断传来,终于,赵姨娘再次绷不住了,大哭说道:“老爷,老爷,看在我多年伺候你的份上快住手吧,再打下去真的要没命了。”
声音戛然而止。
崔实叫大家进去,包括崔平,顾知兰走进去,看到崔宪早已面白如纸,奄奄一息,裤子上一片血迹,赵姨娘趴在他的背上哭,怨毒的瞪了一眼顾知兰。
崔平年纪小早已吓傻了,顾知兰捂住他的眼睛,不明白崔实为何要小孩子看这些,不怕留下心理阴影么。
不过古代根本不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古代的大家长更喜欢把这些血腥场面作为反面教材,来威吓孩子。
崔实拉过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他似乎很疲倦,心力交瘁,说道:“这逆子不思学业,造下此等大孽,还扰乱了你的生日宴,夫人,你是一家主母,你说吧,要如何发落。”
崔夫人看了一眼顾知兰,说道:“宪哥儿已非第一次造孽,上次子珩被人下药,便是宪哥儿所为。”
“你胡说!”赵姨娘满眼都是怨毒,恶狠狠盯着崔夫人。
崔实一拍桌子:“赵德静,你怎么跟崔府当家主母说话呢?”
赵姨娘咬碎了一口后槽牙:“宪哥儿年轻糊涂,做错了事,可也不能把所有莫须有的罪名都安在他身上吧,老爷,请您明鉴!”
崔夫人不动声色说道:“若非如此,为何今日陆川大人也中了此毒呢,上次我便着人查清了毒源,配置了解药,啧啧,怎么无巧不成书,偏偏就解了陆大人今日的毒呢。”
崔宪抬起头,身体虽然疼痛,但意识无比清醒,崔夫人是个莽妇,没有这种智慧,他便把目光投向顾知兰。
顾知兰毫无畏惧地回视他,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无声地诉说着。
事到如今崔宪你还不明白吗,与其费尽心思玩阴招,不如让自己更有价值,这样人家才真心愿意帮你。
崔实心底的怒火又一次窜了上来,他指着崔宪怒喝道:“陆川乃五品朝廷大员,你,你为何要对他下手?”
崔宪一见到了此刻,也顾不得了,他要死也必须拉着顾知兰陪葬。
他恶狠狠看了一眼顾知兰说道:“因为他,他和顾知兰私通!”
“胡说!”崔实一拍桌案。
崔宪挣扎着从板凳上爬起来,泪流满面说道:“父亲,孩儿所言句句是真的,孩儿多次见到顾知兰和陆川私会,想我大哥远在长安,他们就这样私相授受……”
顾知兰勾了勾唇:“我们俩若真的有私情,为何崔大人当初为我们撮合时我不答应,偏要等到我嫁了人,怎么,难道我和柳夫人一样,就喜欢这种?”
“再者,你说我们俩有私情,所以,为了保护崔府的名声,你就选择在所有宾客在场时把这‘私情’做实?”
崔宪张了张嘴,他早已处于下风,现在是说多错多。
崔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实上次的事他何尝不明白,是崔宪给大哥下药,想要污蔑顾知兰和崔阅的清白,只是当时他选择了息事宁人,他对崔宪还有希望,对赵姨娘也还有感情。
崔实只觉得心力交瘁,问道:“知兰,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顾知兰站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宪哥儿残害兄弟在先,又玷污良家少女,还妄想坑害朝廷大员,崔府怕是容不下他了。”
崔宪和赵姨娘闻言皆是吓傻了,崔府是他们的庇护大树,她们虽然怨恨崔实,可他雍州总督的身份,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
崔宪不住地磕头求饶,说无论怎么惩罚他都可以,求父亲不要赶他走。
赵姨娘一边哭,一边怨毒地瞪着顾知兰,在心里一遍遍咒她不得好死。
顾知兰又说道:“宪哥儿已满十八岁,可自立门户,赵姨娘的嫁妆可悉数带走,我与夫人另外赠予一千两,足够宪哥儿立门户了。”
她转过身看着崔实,行了一礼,问道:“父亲意下如何?”
崔实看看顾知兰,又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母子俩。
顾知兰眸子牢牢盯着崔实,知道他心下舍不得,崔大人看似铁石心肠,但并不是断情绝爱,只是藏得比较深,要他割舍亲情,放弃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若不割舍,不知道日后崔宪折腾什么妖出来,毁掉整个崔府。
崔宪哭着恳求,赵姨娘哭着喊道:“顾知兰你好狠的心。”
顾知兰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们两次要害我清白,有何颜面说我狠?”
她走到崔宪面前,说道:“你已满二十岁,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你现在尚且可自立门户,你还有银钱傍身,你可知我十四岁那年被身无分文逐出,流浪着回到西望村,我还不是一样立了起来,我一届女流都可以,你堂堂七尺男儿做不到吗?”
顾知兰一番话击中了崔实的心坎。
是啊,惯子如杀子,温室的娇花是长不成参天大树的,若要崔宪真的成才,就要他自己去闯荡。
想清楚了,崔实说道:“就这么办,你不是在外面买的有宅子吗,走吧。你已长大,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来。”
说完他起身离开,崔夫人未置一词,也跟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