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哭……” 祁北屿嘴硬地否认,声音却哽咽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滴在鹿卿的手背上,滚烫,“我就是……就是……”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伤堵在喉咙里。
他好害怕,害怕这短暂的安稳是假象,害怕那未知的等待会耗尽卿卿的生命。
鹿卿叹了口气,将他更紧地拥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小屿,看着我。”
祁北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鹿卿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会放弃。我会活着,和你一起走下去。别怕。”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穿透了祁北屿心头的阴霾。
他看着鹿卿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对自己的承诺,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杂着巨大的感动和一丝渺茫却珍贵的希望。
他用力点头,把脸重新埋回鹿卿颈窝,闷声道:“嗯!一起走!卿卿说话算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汲取着彼此的体温和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祁北屿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埋在鹿卿颈窝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僵。
那辆该死的车!那个差点害死卿卿的混蛋司机!
一股冰冷的戾气瞬间取代了刚才的脆弱,在他眼底凝聚。他不能让卿卿再受任何刺激了。
祁北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乖巧讨好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阴翳:“卿卿饿了吧?我叫人送早餐来。”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下床。
鹿卿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微妙转变和那一闪而逝的戾气。
他大概猜到了什么,没有点破,只是微微颔首:“好。”
祁北屿动作麻利地跳下床,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守着的保镖低声吩咐了几句,重点是让人送清淡营养的早餐进来。
然后,他转向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保镖,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让阿龙把人带到隔壁空病房。我马上过去。”
保镖心头一凛,立刻应道:“是!屿少!”
祁北屿重新回到床边,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对着鹿卿特有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卿卿等等,早餐马上来。我……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不等鹿卿反应,就兔子似的溜出了病房。
鹿卿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是一片了然和纵容。
小疯子……又要去“教做人”了。
病房门关上。
祁北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冰冷和暴戾。
他整了整身上略皱的衬衫,迈步走向隔壁被临时征用的空病房。
推开门,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穿着沾满灰尘廉价工装的中年男人,被两个高大保镖反剪着双臂,死死按跪在地上。
男人脸上带着惊恐和痛苦,额头青肿,嘴角破裂,显然已经“享受”过一顿开胃小菜。
祁北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脚,用锃亮的皮鞋鞋尖,狠狠踹在男人的小腹上!
“呃啊——!” 叫陈大山的司机发出一声惨嚎,身体像虾米一样痛苦地蜷缩起来,被踹得向后滚了两圈,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捂着肚子干呕不止,脸色惨白如纸。
祁北屿收回脚,眼神冰冷刺骨,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钉进陈大山的耳朵里:“说。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不挂牌?为什么超速?谁让你这么干的?”
陈大山被踹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和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美却如同地狱罗刹般的男人,根本不敢有丝毫隐瞒,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哀嚎着招供:
“祁、祁总……饶命……饶命啊!我叫陈大山……是……是下面陈家村的人……我们……我们老板……他、他定的规矩……” 他喘着粗气,声音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变形,“老板说……不管遇到什么……红灯也好……路口也好……必须一直往前冲……绝对不能停!绝对不能减速!要是被警察拦下来……这趟活儿就白干了……一分钱都拿不到!但要是冲过去了……哪怕……哪怕真撞死个人……只要把货送到了……后面的事情……上面有人会解决……老板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只管冲……”
“只管冲?” 祁北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残忍的弧度,眼神里的暴戾几乎要凝成实质,“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呵……” 他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陈大山一个人的错。
这是一个从上到下、根深蒂固的、视人命如草芥的黑色链条!
为了节省时间?为了逃避检查?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运费?
就纵容甚至逼迫司机开着“幽灵车”在城市的道路上横冲直撞!把无数无辜市民的生命安全当成儿戏!
想到昨晚那惊魂一幕,想到卿卿因为这帮人渣而病发濒死,祁北屿心中的杀意如同燎原之火,熊熊燃烧!
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阿龙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川的寒风:
“阿龙,查!给我彻底查清楚!安陵城,不,整个中州境内,所有运输公司!特别是那些搞砂石土方、渣土清运的!所有敢让司机不挂牌、不开灯、超速闯红灯冲卡的!不管背后站着谁!把名单、把老板、把那些所谓的‘高个子’,一个不落,全给我揪出来!”
“给你半天时间!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所有人,都给我‘请’到祁氏集团总部的地下三层!”
“我亲自,教教他们,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人命关天!”
电话那头的阿龙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屿少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沉声应道:“是!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祁北屿看都没再看地上蜷缩哀嚎的陈大山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
他对着保镖挥挥手,声音冷漠:“打一顿,丢普通病房,垫医药费。让他长长记性。”
至于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他的眼神冰冷刺骨。
今晚,祁氏地下三层,会很热闹。
他会让那些人渣知道,在安陵城,在他祁北屿的眼皮子底下,无视人命是什么下场!
他会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让整个安陵城的运输行业,重新学会敬畏生命,遵守他的规矩!
处理完这边,祁北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戾气。
他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洗了把脸,又用力揉了揉脸,直到脸上重新挂起一丝面对鹿卿时才有的、略显僵硬的柔和笑容,这才转身,步伐轻快地走回鹿卿的特护病房。
推开门,保镖正好端着精致的早餐托盘进来。
祁北屿立刻换上最灿烂的笑容,小跑过去接过托盘:“我来我来!”
他端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早餐粥和小菜,屁颠屁颠地跑到鹿卿床边,献宝似的:“卿卿!早餐来啦!我喂你!”
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温度正好的粥,吹了吹,递到鹿卿唇边,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爱意,仿佛刚才那个在隔壁病房戾气冲天、如同阎罗降世的人根本不是他。
鹿卿看着他这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眼底却还残留着一丝红痕和未散阴霾的样子,心口又酸又软。
他没有戳破,只是顺从地张开嘴,吃下那勺粥,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为他疯魔、为他撑起一片天、又为他努力藏起所有尖刺的小疯子。
“好吃吗?” 祁北屿紧张地问。
“嗯,好吃。” 鹿卿点点头,抬手用指腹擦掉祁北屿脸颊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点水渍,动作温柔。
祁北屿瞬间笑开了花,像得到了天大的褒奖,继续卖力地喂着,嘴里还絮絮叨叨:“多吃点,卿卿,你太瘦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
病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温情。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
而此刻,在互联网的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阿鬼发出的那条天价悬赏,正在悄无声息地掀起滔天巨浪。
【暗影网加密论坛 - 匿名交流区】
【用户[bloodmoon]:卧槽!十亿?!悬赏一颗自愿捐献的心脏?!这是哪位大佬疯了还是我眼花了?!】
【用户[Ghostwalker]:黑金账号发布……最高级别的加密指令……还有那个滴血的匕首标记……嘶……这谁敢造假?】
【用户[Scavenger]:自愿捐献?还要干净无犯罪记录?这比直接绑一个还难!十亿……真是让人疯狂的数字……】
【用户[SilentKnife]:楼上的,别动歪心思。附加条款看到了?后果自负。发布者是[Shadow]……那个名字,你们懂的。他说的‘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用户[bloodmoon]:[Shadow]?!那个传说中的……?妈的,这单子碰不得!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散了散了!】
【用户[信息贩子-老K]:啧,虽然不敢接,但可以留意一下信息嘛。谁身边有符合条件又急需用钱或者……活不长自愿捐献的?牵个线,抽成少不了。(附带一个搓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