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蝶跑到湖州住进方家不回来，闹的满京城无人不知。
康夫人又瞧不上方家只是一介知府，始终未准备二人的亲事，这才给了徐乐婉讽刺她的机会。
“你——”她面容扭曲了，儿女不成器，是她的逆鳞。
“儿女不听话，难为康夫人了。”顾夫人淡声接道，“想当初，我家云舟，还不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幸亏啊——”
顾夫人抿唇笑着给康夫人心口再扎了一刀：“幸亏遇到婉婉，如今满心想的都是立功。这次将军提前归来，后面都是他在守着，成长不可谓不快。”
太妃扫了一眼脸色青红交加的康夫人，决定不再理会她，转头与顾夫人攀谈起来：“哀家早说过，云舟这孩子本性不坏，该开窍的时候就开窍了。”
“可不是嘛——”顾夫人高兴起来，“他开窍的机缘，就在姑母身上，您若不早早的选中婉婉，那混小子现在还是纨绔呢。”
“看母亲说的，二弟什么时候纨绔了？他不过是喜爱摆刀弄棍了些。”谢氏笑着瞥了脸色如猪肝的康夫人一眼，“可比那些骨子带着劣性的人强多了。”
“人各有志。”苏禾笑眯眯的跟着道，“毕竟家风如顾家一样清明的府邸不多。”
康夫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她可以不怕康玉蝶让她面上无光，可儿子康永枫还在顾家手中呢。
徐府。
大半年过去，府中下人发卖了不少，整日气氛低迷，下人更是谨言慎行，平日连闲谈都要关起门来凑到耳朵边说，生怕哪个字惹得主子动怒。
大夫人则是焦急的在屋内踱步：“他们入宫，还没回来吗？”
贴身丫鬟喜春、喜夏对视一眼，轻声安抚道：“夫人，顾家与太妃娘娘关系亲近，只怕今日要在宫中用膳。”
“她们再亲近，能有婉婉与娘家亲近？这孩子也是，回来都不知道先回府看一眼。”大夫人埋怨道。
两个丫鬟低头，不敢再说话。
“海棠院呢，收拾好了吗？”大夫人烦躁的走了几圈，又问道。
“回夫人，早就收拾好了，大小姐要回来，随时能住。”喜春向前一步，认真回道。
自从那位养女被赶走，徐乐婉就成了徐府的大小姐，可惜现在人家不在乎了。
“好好，”大夫人喃喃自语道，“等她回来，我要好好跟她说说，这次北疆的河道，说什么都要带上她大哥才行。”
书房内，徐止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出神的望着窗外——家中的糟心事总算停了下来，而徐府，也已经跌入泥潭。
三个孩子，废了一对半，而他的官职，也注定保不住了。
“大人。”管家徐庄进来行礼。
“母亲怎么样了？”徐止收回目光，问了一句。
“老夫人……”徐庄顿了顿，“老夫人这两日只怕难以清醒，今日还，还尿在了床上……此等情形，实在是不易见大小姐啊。”
徐止皱起眉头，他没想过母亲病的这般急又这般快。可现在除了打着老夫人的名头，他还能以什么借口让徐乐婉回来看看呢？
靠他吗？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拿出的手的事。而夫人，更别说了，当初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养女，对亲生女儿可谓是不闻不问。
“唉——”良久后，一声悠长的叹息出口，他没有退路，眼下府中只有这个女儿可以靠了，“关注着宫中情况，等顾家回来，再让嬷嬷登门请婉婉归府。”
“是。”徐庄低头应下。
“雨哥……在做什么？”徐止从心里，是疼这个大儿子的，可惜他被养女毁了个彻底。
“大公子在看书。”徐庄回道。
“好，下去吧。”徐止揉了揉眉心，觉得疲倦至极。
房门被轻轻阖上，徐庄踮起脚尖，走出去一段路这才回头，跟着叹气。遥想以往，府中是何等的气派，他这位管家出门都被人高看一眼。现在倒好，出去恨不得躲着人走，百姓见了都要啐一口：晦气。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旁边的院落中，徐宗雨拿开挡在脸上的书，坐直了身子，他心中同样发狠：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哪怕回不到往日的光鲜亮丽，他也不能再颓废下去。
他是本该有大好前程的贵公子，走到哪里都人人称羡，年轻有为、风光无两，怎么能一直陷在泥潭之中？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跟着去北疆。
顾家在宫中陪着太妃用完午膳，又饮了会儿茶，这才告退。太妃高兴，赏赐了不少东西，看的康夫人眼热不止——
“还得是顾家，孩子们多，姨母年纪大了，就喜欢这样的热闹场景。”
言外之意，是顾家让太妃觉得热闹了，太妃才赏赐的。
“呵~”太妃冷眼瞧着她，“不是顾家人多，是顾家的后代有出息。你康家的孩子，就算哀家有心赏赐，都挑不出一处出彩的地方来。”
康夫人有些委屈：“姨母，晚辈也不想这样……”
“你不想就回去好好教育子女，在这里拈酸吃醋的做什么？”太妃下了逐客令，“哀家累了，你也回去吧。”
康夫人不敢多说，行礼后灰溜溜退下。
顾夫人不愿与她计较，一个没落的伯爵，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管她做什么？
徐乐婉上了马车，觉得格外累，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池嬷嬷拿过软垫给主子塞进后背：“今日过了，主子就能安心在府中歇息了。”
“邱家的帖子，可送去了？”徐乐婉睁开双眼问道。
“送了，出府前老奴就命人送了过去，少夫人放心。”池嬷嬷连忙回答，又颇为感慨道，“您在江南来信让老奴关照邱大人一家，可邱夫人她——送东西不要，送银钱也不要，老奴没办法，只好命府中的裁缝挑了一些不错的料子，每人给做了几套新衣衫送去。”
“这次我带回来那几套头面，正适合娘亲与小妹，等她们来了，你记得整理出来。”徐乐婉打起精神叮嘱道。
她去邱家，是她认同邱家养父一家。但是邀请邱家登门顾府，是顾家认同邱家，这其中的分量，天差地别。
徐乐婉这样做，是在给邱家抬身份。京城中人，无一不是捧高踩低，若是邱家背后无人，可想而知官途有多艰辛。
“少夫人，”池嬷嬷看着主子很是无精神的脸色，突然将手覆盖上其额头，“您不会生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