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白炽灯灭得毫无征兆,黑暗像块浸了水的黑布兜头罩下。
陈墨掌心的金芒骤然涨亮三寸,照出小刘脸上的黑血正顺着下颌往下淌,在地图上洇开的污渍形状,竟与金芒里闪过的黑棺符号如出一辙。
“小刘。”陈墨声音稳得像压了块镇纸,右手仍紧握着苏檀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极快,一下一下撞着自己掌心的薄茧。
左手悄悄按在腰间的驱邪符袋上——那里面装着李长生今早亲手画的“破阴符”,此刻隔着布料都在发烫。
小刘的喉结动了动,黑血顺着嘴角流进衣领:“队……队长,我们在通风管道里挖了七口棺材,每口棺材的钉眼都渗着这种黑血。最里面那口……那口棺材的盖子上,刻着您父亲老照片里的符号。”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黑血滴在水泥地上,滋滋冒着青烟,“我们……我们动了最里面那口棺材的钉子,然后……”
“然后管道里开始有声音。”苏檀接口。
她不知何时已经抽出青铜剑,剑鞘上缠着的红绳被她捏得发皱。
陈墨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摸向腕间的避阴玉——那是块羊脂玉,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像有人在敲梆子。”小刘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快。老张想跑,结果……”他猛地扯开自己的领口,锁骨处赫然印着五个青紫色指痕,“这手印不是人的,指甲比刀尖还长!”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寄来的信里夹着的老照片——老宅梁上的符号,是用鸡血混着朱砂画的,当时他还以为是民间驱邪的符咒。
此刻金芒里的黑棺再次闪过,他突然看清了符号的纹路:那根本不是符咒,是某种青铜铭文,和博物馆西周青铜觥腹部的纹饰一模一样。
“全体静默。”陈墨突然提高声音。
队员们的动作顿住,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他侧耳听了听,仓库外的雨声里,果然混着极轻的“咚”声,像有人在用指节叩击金属管道。
“李老的雷纹镜在负一层。”苏檀的剑尖指向地面,“黑棺出现在通风管道,负一层的镇尸钉蹦出来……这是黄泉商盟在布局。”她的指尖划过剑脊,“他们要连通阴阳两界的通道,而这些黑棺……是祭品。”
“报告!”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侦察组小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的急促:“队长,目标区域监控显示,黄泉商盟的‘九阴使’全到齐了!连那个从没露过面的大掌柜都在顶楼!”
陈墨的瞳孔骤缩。
九阴使是黄泉商盟最核心的战力,每个都背着七条人命,大掌柜更是传闻中能和阴司谈生意的狠角色。
他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检测到重大灵异事件前兆,抉择等级提升至S级。”当时还以为是黑棺异动,没想到是条大鱼。
“苏檀。”他转身看向她,金芒在两人之间流转,“你说过,阴阳交晷夜是两界最薄的时候,现在几点?”
苏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时间:23:47。
“还有十三分钟。”她的声音像淬了冰,“黄泉商盟要在交晷夜完成仪式,所以才把重要人物全聚在一起——他们以为我们查不到,可通风管道的黑棺暴露了。”
陈墨的拇指摩挲着掌心的金芒。
系统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提示框不断弹出:“检测到关键抉择:提前攻击(奖励:因果预览权限临时提升)\/按原计划等待(惩罚:敌方仪式完成度+30%)\/撤退(惩罚:失去主线任务进度)。”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说的话:“握稳了,便是斩开命数的刀。”此刻金芒里的画面又变了:青铜祭坛上的黑氅人正在撕扯自己的脸,露出下面陈墨的五官,而他手里的青铜剑,剑柄缠着和苏檀腕间一样的红绳。
“调整计划。”陈墨突然扯下战术背心的备用弹夹,“提前攻击。突击组跟我走通风管道,考古组保护苏檀从正门突破,李老……”他看向通讯器,负一层的雷纹镜光芒突然大盛,“李老那边有镇尸钉,让他守住阴门。”
“明白!”赵云飞拍了拍突击组队员的肩膀,驱邪符在他战术头盔上发出微光,“小刘,你跟我,用黑狗血泼管道壁——他们怕这个。”
小刘抹了把脸上的黑血,从腰间摸出个玻璃罐,里面的黑狗血正冒着热气:“早就备好了。”他冲陈墨咧嘴笑,露出染着黑血的后槽牙,“队长,我这条命是您从凶宅里捞回来的,今天就拿它换个大的。”
陈墨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檀突然拽住他的衣角,青铜剑的寒气透过布料渗进来:“小心祭坛。”她指了指金芒里的画面,“那黑氅人……可能是你的命劫。”
“劫来了就破。”陈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红绳在两人之间晃了晃,“等打完这仗,我们去看你说的敦煌日出。”
仓库的铁门被赵云飞踹开,雨幕瞬间灌进来。
陈墨带头冲进雨里,金芒在掌心凝成小太阳,照亮前方的通风管道入口——那里正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像融化的血蜡。
“突击组,上!”
赵云飞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
小刘第一个冲上前,玻璃罐砸在管道口的瞬间,黑狗血溅起三尺高,管道里传来尖厉的嘶叫。
陈墨摸出洛阳铲插进缝隙,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终于撬开半人高的洞口。
“队长!”小张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顶楼监控显示,大掌柜身边跟着口黑棺!和通风管道里的一样!”
陈墨的动作顿了顿。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发热,金芒里的黑棺符号开始旋转,像个漩涡要把他的意识吸进去。
苏檀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墨,因果预览!”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系统提示音终于清晰:“是否消耗50点抉择值开启因果预览?”
“开。”
眼前的画面突然分裂成三幅:第一幅里他从通风管道突入,砍断大掌柜的手臂,黑棺里爬出白骨骷髅;第二幅里他走正门,苏檀被黑棺里的影子缠住,红绳断裂;第三幅最模糊,他站在青铜祭坛上,青铜剑刺穿自己的心脏,黑氅人笑着说“原来你才是祭品”。
“选第一幅。”陈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苏檀,带考古组从正门吸引火力;赵云飞,跟我走管道,目标大掌柜身边的黑棺。”
“收到!”
苏檀的青铜剑在雨中划出银弧,红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阿墨,我在顶楼等你。”她说完转身冲进雨幕,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陈墨深吸一口气,率先钻进通风管道。
管道里的黑血还在往下淌,沾在手上黏糊糊的像浆糊。
小刘举着战术手电照向深处,光束所及之处,七口黑棺整整齐齐码成两排,最里面那口的棺盖半开着,露出一截裹着黑帛的手臂。
“咚——”
更清晰的梆子声从头顶传来。
陈墨抬头,看见管道壁上渗出密密麻麻的青灰色手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他们这边爬。
“加速!”他吼了一嗓子,洛阳铲在掌心转了个花,“小刘,泼狗血;赵云飞,贴破阴符!”
黑狗血泼在壁上的瞬间,青手印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破阴符贴上棺盖的刹那,黑棺里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陈墨的金芒突然暴涨,照亮了最里面那口黑棺的棺盖——上面的符号,和他父亲老照片里的,和青铜觥上的,和金芒里黑氅人背后的,完全重合。
“到了。”赵云飞的声音带着喘,“顶楼通风口就在头顶。”
陈墨摸出战术刀割开管道铁皮,冷雨顺着缺口灌进来。
他探出头,正看见顶楼平台上,九阴使呈北斗状站着,中间跪着个穿黑氅的人,面前摆着口黑棺——和管道里的一模一样。
“大掌柜!”小张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抖,“他在解黑棺的镇尸钉!”
陈墨的手指扣住管道边缘。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提示:“抉择触发:突袭大掌柜(奖励:司命殿残卷)\/保护苏檀(奖励:避阴玉升级)\/破坏黑棺(奖励:灵异抗性+20%)。”
金芒里的画面再次闪现:黑氅人抬头,露出陈墨的脸,嘴角咧到耳根:“欢迎回家,司命殿的废物。”
“苏檀!”陈墨对着通讯器喊,“顶楼情况如何?”
“我在东侧屋檐,能看清黑棺位置。”苏檀的声音冷静得反常,“阿墨,黑棺上的符号是‘引魂阵’,他们要引的……是你的命魂。”
陈墨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幼年时父亲总在他脖子上系红绳,说“这是锁魂绳”;想起系统觉醒时青铜觥里的声音:“司命殿最后一脉,该醒了”;想起金芒里自己刺穿自己心脏的画面——原来所有的抉择,都是为了这一刻。
“赵云飞,准备炸药。”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小刘,守住管道口。”然后他看向顶楼的黑氅人,金芒在掌心凝成实质,“大掌柜,我来取你的命。”
雨越下越大,陈墨的指尖按在管道边缘。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检测到最终抉择,是否开启因果预览?”
他望着顶楼的黑棺,望着苏檀所在的屋檐方向,望着金芒里自己苍白的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