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陈墨的指尖还残留着金芒灼烧般的触感。
系统界面上流转的因果预览完全版像团活物,在他意识里翻涌着模糊的影像——黑幡、血棺、青铜剑,还有苏檀发间碎玻璃映出的那道影子,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下撞击太阳穴。
\"都过来。\"他反手敲了敲桌上摊开的博物馆平面图,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苏檀最先走过来,发梢还沾着刚才跑向仓库时的雨珠,避阴玉在她颈间泛着幽光。
她把怀里抱着的青铜剑往桌上一搁,剑鞘上的云雷纹擦过地图边缘,\"因果预览能看到多少?\"
赵云飞踢开脚边的空矿泉水瓶,战术背心上的弹夹叮当作响。
这小子刚才拍陈墨肩膀时用了十足力道,此刻指节还泛着红:\"我就说别用回溯修正,上次那鬼楼要不是你硬选第二条路,能摸到那本阴契?\"他抽了张椅子坐下,军靴尖抵着桌腿晃,\"要开会就痛快点,老子的电击棒早充好电了。\"
李长生最后到,雷纹镜悬浮在他掌心,镜面映出陈墨掌心里的金芒。
老人的手指在镜面上轻轻一按,镜中立刻浮出几缕黑雾:\"阴阳交晷夜的阴气比往年重三成,商盟选这个时候复苏,怕不只是借天时。\"他抬眼看向陈墨,眼角的皱纹里浸着点笑意,\"小友的因果预览,该派上用场了。\"
陈墨深吸一口气,金芒在掌心骤然亮起。
众人下意识前倾,就见那团金光里浮现出模糊的建筑轮廓——是博物馆地下三层的结构图,原本标着\"未开放区域\"的地方,此刻正跳动着暗红的光点。
\"这是因果预览看到的商盟核心所在。\"他指尖点在地下三层最深处的阴影区,\"他们的主祭坛设在西周青铜窖藏原址,周围有七口血棺镇阵。\"余光瞥见苏檀的手指在青铜剑鞘上收紧,指节泛白,\"但预览里有段画面反复闪——祭坛中央的位置,站着个穿黑氅的人,他的影子......\"他喉结动了动,\"和我爹失踪前寄给我的那张老照片上的影子,一模一样。\"
赵云飞的战术刀\"咔\"地弹出半寸:\"那老东西(指陈墨父亲)失踪时我才十岁,但我记得他书房墙上挂的地图,和这地下三层的结构......\"他突然闭了嘴,刀身折射的光晃过陈墨发梢。
\"所以我提议分兵合围。\"陈墨抓起记号笔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苏姐带考古组从东南通风管道潜入,破坏祭坛外围的引魂灯;赵哥带突击组正面强攻血棺阵,重点不是杀人,是把镇阵的血钉拔出来;李前辈守在负一层电梯口,雷纹镜镇住阴气回流——\"他的笔停在地下三层中心,\"我进主祭坛。\"
\"不行。\"苏檀的声音像冰锥扎进空气。
她伸手按住陈墨的手腕,避阴玉贴着他皮肤的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窜,\"预览里你握剑的画面,剑身上全是血。\"她的拇指摩挲着他腕骨,那里有道淡白的疤,是三年前夜探老宅时被阴藤划的,\"你是司命殿最后一脉,不能当诱饵。\"
赵云飞把刀\"啪\"地拍在桌上:\"我当诱饵!
老子皮糙肉厚,那什么黑氅老鬼要是敢碰我,电得他魂儿都冒蓝烟!\"
李长生的雷纹镜突然震了震,镜面黑雾凝成个\"危\"字:\"小友的因果预览能看到长远,你们看不到的是——若陈墨不进主祭坛,这局,破不了。\"他颤巍巍举起镜,黑雾里隐约浮出陈墨站在青铜剑前的影子,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黑幡,\"商盟要的是司命殿的血脉,他们设了千年局,等的就是这一夜。\"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陈墨能听见苏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撞在他肩窝;赵云飞的战术刀在桌上滚动,金属摩擦声刺得耳膜发疼;李长生的雷纹镜嗡鸣着,像极了老宅那口老钟报丧的调子。
\"就这么定。\"陈墨抽回手,在苏檀手背轻轻按了按,\"我进主祭坛,不是当诱饵。\"他指腹蹭过地图上那个暗红光点,\"因果预览里,我握的那把剑......\"他抬头看向苏檀,\"是你修复的那把西周青铜剑,剑鞘内侧刻着'司命'两个字,对吗?\"
苏檀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想起三个月前修复那把剑时,用显微镜才看清的极小铭文——确实是\"司命\"二字,当时她以为是匠人的私刻,此刻却像被雷劈中般,后颈泛起凉意:\"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刚才。\"陈墨摊开掌心,金芒里闪过剑鞘内侧的铭文,\"因果预览能看到选择后的结果,也能看到被时间掩埋的真相。
那把剑,是我爹留给我的。\"
赵云飞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扯下战术背心扔在桌上,里面的防弹插板哐当坠地:\"老子去检查突击组的装备。\"他弯腰捡插板时,后颈的汗湿了衣领,\"半小时后集合,谁要是没穿防弹衣......\"他抬头冲陈墨咧嘴笑,眼尾发红,\"老子用电击棒抽他屁股。\"
李长生的雷纹镜缓缓落下,停在地图正中央:\"老朽去负一层看看那口黑棺,镇尸钉蹦出来可不是小事。\"他扶着桌沿起身,镜光扫过陈墨时顿了顿,\"小友,若见抉择如见刃......\"
\"握稳了,便是斩开命数的刀。\"陈墨接得极快,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想起雷纹镜里映出的老宅笔记,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抱他时,在他耳边念的这句话。
苏檀没动。
她盯着陈墨掌心里的金芒,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团光,指尖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痛。
金芒里突然跳出新的画面:陈墨站在青铜祭坛上,青铜剑刺穿黑氅人的心脏,而黑氅人倒下的瞬间,露出的面容......竟是陈墨自己。
\"阿墨。\"她声音发颤,抓住他的手腕,\"预览里的你......\"
\"我看到了。\"陈墨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红绳,\"但不管那是谁,我都要把剑刺下去。\"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雨珠混着体温落在她后颈,\"相信我,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够狠、够真。\"
仓库外的天色渐暗。
陈墨站在门口看着队员们检查装备:突击组的小子们把驱邪符贴满战术头盔,考古组的姑娘正给苏檀的青铜剑缠红绳,李长生的雷纹镜在负一层方向忽明忽暗。
\"队长!\"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陈墨转身,就见派去侦察的小刘跌跌撞撞冲进来,制服胸口沾着暗褐色的血,脸上全是汗:\"不好了!
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他弯着腰喘气,手指死死攥着胸前的工牌,\"全被封死了!
我们用洛阳铲挖,挖到一半......\"他突然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挖到了棺材!
全是棺材!
叠着码在管道里,每口棺材上都钉着......\"
\"钉着什么?\"苏檀的声音冷得像冰。
小刘颤抖的手指指向陈墨掌心的金芒。
金芒里突然闪过无数黑棺,每口棺材的棺盖上都刻着同一个符号——和陈墨父亲失踪前寄来的老照片上,老宅梁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仓库的白炽灯\"啪\"地熄灭了。
黑暗中,陈墨掌心的金芒愈发耀眼,照见小刘脸上的血不是褐色,是黑的,正顺着下巴滴在地图上,晕开一朵狰狞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