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之眼冰冷的注视下,弑神祭坛死寂无声。那缕虚幻的残魂轮廓,带着本能的依恋,颤巍巍地“飘”向凌天羽染血的手指。指尖距离那团由微弱幽焰构成的、茫然无助的眼眸轮廓,仅剩寸许。冰冷的渴望自祭坛上那柄暗沉剑胚中汹涌而来,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凌天羽的灵魂上。
“炼其残魂,铸入剑胚…” 监察者宏大的宣判如同丧钟在空旷的遗迹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抹杀情感的绝对冰冷。
“不——!!!”
一声嘶哑的咆哮,并非源自喉咙,而是从凌天羽被混沌真血浸透的胸腔深处炸开!这声咆哮蕴含着太初神体濒临崩溃的力量,竟让凝固的混沌气流出现一丝迟滞的涟漪!他伸向残魂的手猛地攥紧,指缝间滴落的鲜血带着灼热的金芒,砸落在冰冷暗沉的青铜地面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监察者!!”凌天羽猛地抬头,混沌真瞳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疯狂火焰,那火焰一半是焚尽星河的暴怒,一半是冻结灵魂的决绝!他死死盯着虚空之上那由冰冷齿轮与法则锁链构成的规则之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溅出来,带着血沫:“祖神遗泽?弑神王座?放你娘的狗屁!”
他染血的左手指向那飘摇的残魂轮廓,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坚定:“她不是祭品!她是我凌天羽的剑!是我的半身!是…是我欠了九世的命!”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泣血的控诉,九世轮回中那道始终沉默凝视他背影的冰蓝身影,此刻在残魂的微光中重叠,刺痛了他每一寸神经。
“你要祭品?好!我给你!”
话音未落,凌天羽右掌猛地抬起,五指如钩,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左眼!
噗嗤!
血肉分离的闷响在死寂的祭坛上显得格外惊悚!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凌天羽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但他硬生生挺住,没有倒下。他的右手指尖,赫然捏着一颗兀自跳动、缠绕着混沌道纹与丝丝暗蚀幽焰的眼球!金色的混沌真血与暗蓝色的幽焰交织着,顺着他的脸颊、手臂疯狂流淌,将半边身躯染成金蓝交错的恐怖图腾!
“混沌真瞳…够不够资格?!” 他低吼着,声音因剧痛而嘶哑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疯狂。那颗离体的眼球在指尖剧烈搏动,蕴含的混沌本源之力与冷月残留在他体内的暗蚀之力激烈冲突、融合,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乱流,竟让附近几根巨大的青铜神柱发出低沉的嗡鸣!
规则之眼那冰冷无波的注视,似乎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祭坛上那柄渴望灵魂的暗沉剑胚,也仿佛感应到了这颗眼球中蕴含的、远超寻常灵魂的庞大本源与交织的羁绊之力,发出更加饥渴、更加尖锐的嗡鸣!
“不够吗?!”凌天羽狞笑着,状若疯魔。他猛地将那颗跳动的混沌真瞳狠狠按向自己染血的左掌心!同时,他那空荡荡、血如泉涌的左眼眶中,残留的暗蚀幽焰与太初神体的道纹疯狂蠕动,竟形成一个微型的、不断湮灭重生的混沌漩涡!
“以吾混沌之目为引,纳汝残魂为魄!混沌玉简——镇!!”
轰隆——!!!
一直被凌天羽贴身收藏、沉寂的混沌玉简碎片,此刻受到主人精血与混沌真瞳本源的疯狂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玉简碎片嗡鸣着从他胸口飞出,瞬间膨胀,化作一道流淌着亿万古老符文的、半透明的混沌光柱,将那颗搏动的混沌真瞳以及那缕飘摇的冷月残魂同时笼罩!
“天…羽…” 残魂轮廓在混沌光柱中剧烈波动,那微弱的幽焰眼眸似乎在凝视着他淌血的脸颊,传递出一丝模糊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闭嘴!这次…我带你杀出去!”凌天羽怒吼,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他的右手死死按住左掌心不断冲突、几乎要炸开的混沌真瞳与残魂能量,左眼眶内的混沌漩涡疯狂旋转,爆发出强大的吸力!
嗡——!!!
混沌光柱骤然收缩!在监察者规则之眼的冰冷注视下,在弑神剑胚不甘的尖啸中,那颗蕴含混沌本源与暗蚀羁绊的眼球,连同冷月那缕微弱的残魂,被硬生生地、强行地压缩、凝练!玉简碎片化作的混沌符文如同最坚固的熔炉壁障,将这两股狂暴冲突的力量死死禁锢、熔炼!
这个过程痛苦得无法形容。凌天羽感觉自己的左手连同半边神魂都在被亿万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研磨。他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暴突如怒龙,口中不断溢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金色血液,高大的身躯剧烈颤抖,却始终不曾弯曲膝盖!
“凝——!!!”
伴随着他一声震动整个祖神遗迹的咆哮,左掌心那团狂暴的能量终于在混沌玉简的镇压下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点!光芒骤然内敛!
一柄剑,静静地悬浮在他染血的左掌心之上。
剑长三尺七寸,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蚀幽蓝。剑身不再是粗糙的胚体,而是布满了天然生成的、如同星辰脉络般的混沌道纹,这些道纹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暗金色泽,与幽蓝剑身交织,透出一种寂灭万物的恐怖锋芒。剑格处,一枚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取代了护手,漩涡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色魂火静静燃烧,如同沉睡的眼眸。剑柄则由混沌玉简的虚影缠绕而成,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古老气息。
**暗蚀剑魄**!以混沌真瞳为基,冷月残魂为引,混沌玉简为鞘,强行铸就的禁忌之剑!
就在剑魄成型、魂火点燃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睡了亿万纪元的灭世凶兽骤然苏醒,以凌天羽为中心轰然爆发!
咔嚓!咔嚓!咔嚓!
祖神遗迹内,九根缠绕着暗金锁链的通天青铜巨柱,柱体上瞬间被无形的剑意切割出亿万道细密的裂痕!那些比星辰还要粗壮的暗金锁链疯狂震颤、哀鸣,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整个青铜大陆都在剧烈摇晃,边缘处大块大块如同神魔骸骨的碎片轰然剥落,坠入下方无尽的混沌海!
凌天羽的左眼,此刻已不再是流淌鲜血的空洞。那混沌漩涡稳定下来,化作一只冰冷、深邃、毫无人类情感的**暗蚀之瞳**!瞳孔深处,一点幽蓝色的魂火静静燃烧,倒映着整个震颤崩塌的弑神祭坛。右眼的混沌真瞳金光炽盛,与左眼的幽暗冰冷形成妖异而恐怖的对比。
他缓缓抬头,用这一金一蓝的异色双瞳,冰冷地望向虚空之上的规则之眼。
“第一考?我过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虚妄的绝对冰冷,仿佛刚才剜眼的疯狂与痛苦从未发生。“路,我自己走。代价,我自己付。她的命,轮不到你来定!”
规则之眼冰冷的齿轮缓缓转动,亿万星辰光点明灭不定,那纯粹的法则意志似乎在审视这超出预期的变数。片刻,宏大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一丝绝对的掌控,多了一丝…冰冷的兴味?
“以目代魂,窃道铸剑…有趣。蝼蚁的挣扎,偶尔也能带来意外。”
“滚回你的战场。混沌归墟之路…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规则之眼骤然闭合、隐没。那笼罩凌天羽的灰蒙蒙光束猛地倒卷而回!
轰——!!!
天旋地转,时空颠倒!
……
苍澜界,东洲。
曾经山河壮丽的亿万里疆域,此刻已化为一片末日焦土。大地崩裂出深不见底的峡谷,岩浆如血河般喷涌。天空不再是蔚蓝,而是被浓重如墨的黑渊气息和破碎的空间风暴撕裂,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支撑天穹的界域天柱,其中代表东洲的那一根,布满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全靠一条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冰蓝色巨龙盘绕支撑!巨龙浑身晶莹的龙鳞碎裂大半,露出下方深可见骨的伤口,冰蓝色的龙血如同瀑布般从伤口洒落,浇灌在天柱上,艰难地维系着天柱不彻底崩塌。正是苏婉清的龙皇真身!她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卷动着破碎的空间碎片,巨大的龙目中充满了疲惫与决绝。
就在这绝望的末世景象中——
轰咔——!!!!
被黑渊气息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天穹,毫无征兆地,被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一道横贯数万里的巨大裂口!
一道身影,如同陨星,又似开天之剑,从那裂口中轰然坠落!
来人一身染血的玄色战袍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古铜色、布满新旧伤痕却依旧如神金浇筑般的精悍身躯。肌肉线条在坠落的风压中贲张起伏,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眼——左眼一片深邃幽暗,仿佛吞噬万物的宇宙黑洞,中心一点幽蓝魂火冰冷燃烧;右眼则金芒炽烈,如同熔化的太阳,洞穿虚妄,倒映着下方支离破碎的苍澜大地!
正是凌天羽!
在他坠落现身,尤其是那只冰冷的暗蚀之瞳扫过破碎山河的瞬间——
嗡!嗡!嗡!嗡!嗡!
苍澜界天地间残存的法则,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骤然沸腾!五道通天彻地、颜色各异、蕴含着古老神圣本源气息的巨大光柱,从世界五个不同的方向轰然爆发,直冲破碎的九霄!
西方,一道锋锐无匹、刺破苍穹的**鎏金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浮现一座巍峨天城的虚影,核心处似有绝世剑胚在嗡鸣震颤!
东方,**青翠欲滴、生机浩瀚的光柱**拔地而起,参天巨木的虚影撑开天地,浩瀚的生命气息顽强地净化着黑渊的侵蚀。
北方,**幽蓝深邃、包容万物的光柱**搅动风云,龙吟阵阵,玄冥之水倒卷苍穹。
南方,**焚尽八荒、赤红如血的光柱**熊熊燃烧,仿佛要将天都烧穿,涅盘之火的气息狂暴升腾。
中央大地,**厚重无疆、承载一切的玄黄光柱**沉稳爆发,后土祖庙的虚影若隐若现,镇压地脉。
**五方圣域圣物——共鸣!震动!**
这前所未有的天地异变,瞬间惊动了整个苍澜界所有残存的生灵,更让盘绕在天柱之上、奄奄一息的冰蓝巨龙猛地抬起了巨大的龙首!
苏婉清那双巨大的、疲惫的龙眸,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了那个从苍穹裂口中坠落的、散发着熟悉又陌生恐怖气息的身影。她的龙躯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龙血洒落的更快了。
“凌…天羽?!” 龙皇的意念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法言喻的震撼,响彻在破碎的天地间。他回来了!而且…他的气息,那双眼睛…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天羽的身体在急速下坠,狂暴的气流掀起他破碎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暗蚀左瞳冰冷地扫过下方化为焦土的东洲,扫过那满目疮痍的大地,最后定格在那盘绕天柱、龙鳞破碎、龙血如瀑的庞大冰蓝龙躯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被暗蚀之瞳冰封的心湖下轰然翻涌。是苏婉清!那个曾经在星轨祭坛上狡黠又分裂的少女,此刻正以龙皇之躯,擎起这崩塌的天地!她的血…染红了天柱!
暗蚀剑魄在他左掌心无声浮现,冰冷的幽蓝剑身缠绕着混沌道纹,剑格处的魂火微微跳动。
他的右眼(混沌真瞳)金光暴涨,倒映出苏婉清擎天的龙影;左眼(暗蚀之瞳)幽深冰冷,中心魂火摇曳。
家国破碎,红颜浴血,神剑初成。
凌天羽的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冰冷到极致,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他握紧了掌中的暗蚀剑魄,剑锋直指下方如潮水般涌来的、密密麻麻的黑渊虫族大军,以及那几道在破碎大地上投下恐怖阴影的虫巢母舰。
“苍澜…我回来了。” 冰冷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清晰地压过了大地的哀鸣与虫族的嘶吼,带着斩断宿命的决绝,响彻在每一个绝望的生灵耳边。“这笔血债…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