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深处的迷雾带着玉石的温润,不像黑风谷的瘴气那般刺鼻,反而有种草木抽芽的清甘。杨辰站在迷雾笼罩的岛屿岸边,归墟剑斜插在滩涂的细沙里,剑穗上凝结的露珠正顺着丝线滚落,在沙面上砸出细小的坑。
“这里的灵力好纯净。”林野摘下头盔,深吸了一口气,玄铁卫甲胄上的锈迹竟在雾气中渐渐褪去,露出底下银亮的金属光泽,“不像有邪祟的样子。”
阿吉抱着装满净灵草的竹篓,突然指着前方的雾团:“那是什么在发光?”
雾气中,一团柔和的金光正在缓缓移动,像颗被云絮裹住的太阳。金光所过之处,沙滩上的贝壳纷纷张开,吐出莹白的珍珠,连海水都泛起细碎的金芒。杨辰背后的七道仙骨突然发烫,比在噬灵章体内时更甚,仿佛在呼应那团金光。
“是仙兽。”天羽族大长老拄着玉杖走上前,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精光,“古籍记载,无妄海深处藏着上古仙兽,能吐纳天地灵气,镇一方邪祟。只是……”他皱起眉头,“这气息既像麒麟,又似灵狮,却更显厚重,倒像是……”
话音未落,金光突然加速,冲破雾层落在众人面前。那是一只身形似虎的异兽,却长着鹿一样的犄角,尾巴蓬松如狮尾,通体覆盖着金红色的鳞片,鳞片缝隙间流淌着金光,最奇特的是它的嘴——紧闭着,嘴角微微上扬,像在微笑,却看不到牙齿。
“貔貅!”大长老失声惊呼,玉杖“当啷”掉在地上,“是招财镇煞的貔貅!传说它以金银为食,只进不出,乃是上古时期守护天帝宝库的仙兽!”
貔貅歪了歪头,金色的瞳孔看向杨辰,鼻子轻轻嗅了嗅,突然朝着他小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它的鳞片不像看上去那般坚硬,反而带着玉石的温润,蹭得杨辰手心发痒。
“它好像认识你。”凌汐展开翅膀悬在空中,警惕地看着貔貅——这仙兽体型虽不及噬灵章庞大,气息却深不可测,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雾气不敢靠近。
杨辰没有动。他能感觉到,貔貅体内的灵力与自己的仙骨同源,都是纯净的正阳之气。仙骨在他体内轻轻震颤,像是在与貔貅打招呼。他试着伸出手,抚摸貔貅的犄角,犄角上竟传来细微的脉动,像有生命在流转。
“它不是来伤人的。”杨辰肯定地说,貔貅蹭他手心的力道很轻,眼神里没有丝毫恶意,只有好奇。
貔貅突然转身,朝着岛屿深处跑去,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像是在邀请他们跟上。沙滩上留下一串金色的脚印,很快化作发光的藤蔓,开出细碎的白花。
“跟上它。”杨辰捡起归墟剑,“它或许知道初代仙命帝的残魂在哪。”
岛屿内部是片茂密的森林,树木的叶子都是金色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在地上织成光网。貔貅在前面引路,遇到挡路的巨树,只用犄角轻轻一碰,树木就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铺满花瓣的小径。
“你看这树皮。”林野摸着一棵古树的树干,树皮上刻着模糊的图案,“像是……仙骨的纹路!”
众人凑近细看,果然,每棵树上都刻着与杨辰背后相似的骨痕,只是年代久远,大多已经磨损。大长老用手指拂过纹路,突然道:“这里是初代仙命帝的修行地!这些树是用他的仙骨灵力催生的,貔貅是他当年驯养的仙兽!”
貔貅像是听懂了,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的山谷低吼一声。山谷里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地面开始轻微震颤,一棵通体漆黑的古树从山谷深处浮现,树枝上缠绕着浓郁的黑气,与周围的金光格格不入。
“是邪祟的巢穴!”凌汐的翅膀竖起,雷光在羽毛间闪烁,“那棵是‘噬灵木’,以生灵残魂为养料,看来初代残魂就被封在里面!”
噬灵木的树枝突然伸展,像毒蛇般射向众人。貔貅猛地挡在前面,张开嘴——它的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一个旋转的金色漩涡,那些树枝一靠近漩涡,就被瞬间吸入,连黑气都没留下一丝。
“只进不出……果然名不虚传!”林野看得目瞪口呆。
噬灵木似乎被激怒了,树干上裂开无数张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黑气从树缝中喷涌而出,化作无数只暗影兽,朝着貔貅和众人扑来。
“保护貔貅!”杨辰喊道,归墟剑划出青金色的光弧,将靠近的暗影兽斩成飞灰。仙骨在他体内沸腾,七道骨痕的光芒透过衣衫射出,与貔貅身上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
貔貅对着噬灵木喷出一团金光,金光落在树干上,黑气像被点燃的油脂般燃烧起来,发出刺鼻的焦味。但噬灵木的生命力异常顽强,燃烧的地方很快又生出新的树枝,缠绕着更浓的黑气。
“它的根在地下!”阿吉突然喊道,他发现沙滩上的净灵草正在疯狂生长,根须顺着土壤延伸向山谷,“用净灵草!”
众人立刻将竹篓里的净灵草撒向山谷。草药落地的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藤蔓顺着噬灵木的树干攀爬,所过之处,黑气迅速消散,露出树干原本的青绿色。
“就是现在!”杨辰与貔貅对视一眼,仙骨之力与貔貅的金光同时爆发。他纵身跃起,归墟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刃,直劈噬灵木的树冠;貔貅则喷出金色漩涡,将所有黑气吸入腹中,同时用犄角撞向树干的根部。
“轰隆——”
噬灵木在光刃与金光的夹击下轰然倒塌,黑气在消散的瞬间,化作一道金色的魂影,悬浮在半空中。那是一位身披金甲的将军,面容与杨辰有七分相似,背后同样浮现着七道仙骨的虚影。
“初代仙命帝!”大长老激动得老泪纵横。
初代仙命帝的魂影看向杨辰,露出欣慰的笑容:“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你。”他的声音温和而厚重,“仙骨的力量不在杀戮,而在守护,你做得很好。”
魂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七道金光,融入杨辰背后的仙骨中。杨辰感觉体内的力量瞬间暴涨,七道骨痕的刺痛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充盈感,仿佛与这片岛屿、这片大海都建立了联系。
貔貅蹭了蹭他的腿,嘴里吐出一颗鸽卵大的金珠,珠内流动着柔和的光。大长老捡起金珠,惊叹道:“这是貔貅的‘灵核珠’,能净化一切邪祟,比净灵草管用百倍!”
夕阳西下,迷雾渐渐散去,岛屿露出全貌——那竟是一只巨大的貔貅雕像,他们刚才走过的森林,其实是雕像背上的纹路。海水环绕着雕像,在暮色中泛着金光,像天帝遗落在人间的宝库。
“该回去了。”杨辰抚摸着貔貅的犄角,仙兽低低地吼了一声,像是在告别。它转身跃入海中,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浪涛里,只留下一串珍珠般的水泡。
飞舟驶离岛屿时,杨辰回头望去,只见貔貅的雕像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守护着无妄海的宁静。他握紧手中的灵核珠,感觉体内的仙骨与这片天地的灵气完美交融。
或许仙兽的意义,从来不是成为谁的坐骑,而是像貔貅这样,默默守护一方净土,用自己的力量净化黑暗。而他,也会带着这份守护之心,继续走下去。
归墟剑在船舷边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着远方的金光,也像是在期待着下一场与光明同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