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里的霉味裹着血腥气往鼻子里钻,麴云凰盯着被篡改的密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信纸上\"麴家余孽意图谋反\"几个字歪歪扭扭,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父亲用命换来的罪证,是麴家沉冤得雪的最后一线光,怎么能...
\"不是简单的替换。\"牛俊逸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他指尖抚过信纸刮痕,\"你看这边缘的墨迹,是先用消字水褪去原句,再趁纸未干时覆写新字。
曹权的幕僚里有个叫周砚的,专会这种'双面奏折'的把戏——表面呈给皇上的是篡改版,但若遇特殊手段...\"
\"用火烤!\"麴云凰突然攥住他的手腕,记忆如潮水翻涌。
十二岁那年,父亲在军帐里教她辨认密信,烛火映着他铠甲上的血渍:\"若遇危急,可用火烤显文。\"她喉间的腥甜突然涌上来,踉跄着摸出火折子,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
牛俊逸立刻扶住她后腰,另一只手拢着火苗凑向信纸背面。
两人的呼吸几乎要交缠在一起,看着那层被药水浸透的纸慢慢泛黄——一行小字像被春风吹开的雾,渐渐清晰:\"韩某亲启丞相大人,事成后可保礼部无忧。\"
\"韩礼部?\"麴云凰倒抽冷气,\"上个月他还在朝堂上参曹权私吞军粮,原来早被收买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牛俊逸手背,\"这是曹权和同党联络的实证,有了这个,就算他篡改了表面奏折...\"
\"咚——\"
酒坊外传来重物落地声。
牛俊逸瞳孔骤缩,迅速吹灭火折子,将信纸塞回檀木匣。
他扶着麴云凰躲到酒缸后,耳尖微动:\"至少二十人,脚步声混着玄甲卫的甲片响,还有...\"他顿了顿,\"张杀手的刀风。\"
话音未落,破门板被踹得劈啪响。
张杀手的声音像刮过碎瓷:\"搜仔细了,那女娃用妖音惑人,别着了道。\"接着是瓷器碎裂声,显然有手下踢翻了墙角的酒坛。
麴云凰摸向腰间玉笛的手微微发颤——灵犀幻音诀用了五次,现在内力只剩三成。
她望着牛俊逸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酒坛夹层:\"藏这里,夹层有父亲当年刻的机关。\"
牛俊逸指尖一探,摸到坛壁上三道浅痕,用力一推,酒坛底部\"咔\"地弹出暗格。
他迅速将檀木匣塞进去,转身时已换了副闲适笑意:\"阿凰,我们得分头走。\"他指了指后窗,\"我引开他们,你从侧门绕去刑部尚书旧宅找王捕头——他是我师父旧部,可信。\"
\"不行!\"麴云凰急得胸口发闷,\"你伤还没好,张杀手的柳叶刀...\"
\"我若不走,他们会把酒坊拆成渣。\"牛俊逸突然攥住她后颈,在她额角轻吻,\"你带着证据,就是带着麴家的命。\"他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几分哑,\"我牛俊逸,还没活够看你穿凤冠霞帔的样子。\"
外头传来刀剑劈砍梁柱的声响。
牛俊逸猛地推开她,抄起墙角半块砖砸向后窗。\"哗啦\"一声,碎玻璃混着夜风灌进来,他提气跃上房梁,故意弄出动静:\"姓张的,你家曹权给的赏钱,够不够买你这条命?\"
\"追!\"张杀手的怒吼震得房梁落灰。
麴云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喉间的腥甜终于涌出来——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猫着腰摸到侧门。
门轴刚发出\"吱呀\"一声,她就僵住了:街道对面的槐树下,有道黑影正慢条斯理地擦拭刀刃,月光照在刀身上,映出半张青灰色的脸——是前日在报国寺刺杀她的死士!
那死士似乎早等着她,刀身一偏指向地面:\"麴姑娘,曹相说,给你两条路。\"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交出血书,或者...\"他刀尖挑起她垂落的发尾,\"把命留下。\"
麴云凰背贴在门板上,右手悄悄扣住玉笛。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意外地冷静——灵犀幻音诀最后一次,够她震晕这死士半柱香。
她望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金叶坠子(和酒坊墙角那枚碎金一个款式),突然笑了:\"曹权给你的赏钱,够不够买副棺材?\"
死士瞳孔骤缩,举刀冲来的瞬间,巷口突然传来玄甲卫的呼喝:\"那边有动静!\"他顿了顿,回头瞥了眼,再转过来时,麴云凰已不见了踪影——只剩地上半枚被踩碎的金叶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