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延睁开眼睛时，他们的车正在特殊通道缓缓进入基地。
他看到旁边一条长龙般的队伍，从国家基地厚重的钛合金闸门，一路延伸到废弃高架桥。
一双双眼睛羡慕而嫉妒地盯着他们的车，望着国家基地的大门时，目露渴望。
那种过于炙热的眼神让崔延觉得恐惧，原本苍白的脸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转头移开目光。
看到身边的格夏，不知为何，就感觉放心了一些。
“我们这是……”
“变异者的特殊通道。”格夏端坐着，“强者总是更有话语权的。”
崔延更加不安，“可我并没有变异。”
如果说末世之前，他的体质足够特殊。
但到末世后，他这样的灵媒就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无法带来价值，而变成一个和普通人一样的‘累赘’。
“有我就够了。”
“可是……”他们又不会永远在一起。
崔延动了动唇，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他竟然有些说不出来。
格夏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漂亮的眼眸注视着他，蛊惑十足。
“你想和我分开？”
崔延微微咬唇，乌黑潋滟的眼眸仿佛蒙着浅浅水雾，点缀着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脆弱易碎。
……那不然呢？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崔延，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停留在可以被随时抛弃的时候。
世界上没有哪种羁绊是永远坚固的。
格夏唇角微微弯出一丝浅淡的弧度，指尖轻轻抬起少年的下巴，崔延对上她诡异又绚烂的双眸，耳畔仿佛轰鸣出潮汐的震颤。
让他整个人都震住了，似乎要被她眼中的漩涡吞噬。
“我是你召唤来的。”格夏声音温和，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谲，“所以，不要想着甩掉我。”
崔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想说，没有想过甩掉她。
他只是需要一个，和她待在一起的理由。
这个理由，他已经得到了。
崔延咬了咬下唇，声音弱弱，“因为你是我召唤来的，所以，就不会离开，对吗？”
“嗯。”
她淡淡点了点下颌，语气轻描淡写，却莫名让人信服。
崔延忍不住追问：“那你会保护我？”
格夏轻笑一声，“当然，我就是因为要做这样的事，才来的。”
-
基地会根据变异者的价值而为他提供相应的待遇。
格夏稍微展现了一丢丢力量，就被测试人员郑重地请进去了。
格夏和崔延被安排在一个套间。
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卧室配有单独的浴室。
格夏简单打量了一下这里，最后选择一间采光比较好的卧室进去，从柜子里翻出崭新的被褥，简单把床铺了一下。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还要出去一趟，变异者需要去专门录入信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崔延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有点头。
“好。”
格夏扶着崔延在床上坐下，等他躺进去，给他盖好被子，他苍白的肤色，竟分不清和白色的被单哪个更白。
苍白病弱的肌肤，黑发凌乱，露出的脖颈有实验留下的疤痕，看上去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器。
格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动作温柔的仿佛对待至宝，“你好好休息。”
崔延对上她的双眸，隐约在她眼中窥探到了类似心疼的情绪，心尖仿佛被烫了一般的发颤，轻咬下唇，移开目光没有看她，声音软绵细弱，“……嗯。”
格夏离开房间，轻轻将房门关上。
卧室变得一片寂静，仿佛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崔延忍不住抓紧了被角，睫毛不安地发颤，他闭上眼睛不敢乱看。
很快，熟悉的心悸传来。
他知道一定是那些东西在搞怪。
他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正在盯着自己，自己无处可逃，即便是把自己藏在被子，即便是睡觉，都能够感觉到它。
甚至能够感觉到它在梦境的角落盯着自己。
阴魂不散。
崔延缓缓掀开被子，转头看去。
明明是白天，房间却昏暗的一片模糊，墙纸接缝处渗出黑色粘液，正对着他刚好有一面镜子，此时镜面起雾，可雾气形成的不是水滴，而是细小的指纹状纹路。
像是有无数只手从镜子里向外摸。
崔延盯着镜子不敢动弹。
便看到模糊的黑色剪映逐渐显露出来，轮廓像人，却四肢过长。
接着，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
格夏录入信息回来，脚步在门外停顿了下，之后迅速推开门。
坐在床边的崔延被惊了一下，转头看去，脸色微微泛白，乌黑的眼眸透着水光，声音嘶哑脆弱，“……你回来了。”
格夏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已经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崔延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察觉到，咬了咬下唇，“……没什么。”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格夏盯着少年看，最终缓缓走过去，抬起手指，轻轻触碰他的眼皮。
崔延睫毛颤了颤。
此刻，他右眼泛起诡异微光。
“你的眼睛………”
崔延反应过来，连忙偏头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抱歉。”
“没关系。”格夏唇角微勾，“我觉得很可爱。”
崔延一下愣住，用一只眼睛怔怔地望着她，“……真的吗？”
他因为灵视能力，在看到不可名状之物之后的一段时间，右眼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孤儿院的人骂他怪物。
第一次有人说，觉得可爱。
格夏手指轻轻抚摸他的眼皮，那只眼睛像发光的宝石，“真的。”
说完，格夏转头看向那面镜子，所有的异常都消失了。
格夏声音微低，“抱歉，我忽略了你的体质，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下的。”
崔延愣了愣，抬头看着她，眼底深处泛起一丝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以变异者的身份进入基地地。
检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常，说明她是人类。
可她又说是被自己召唤来的。
格夏是因为看出崔延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和自己在一起，所以才顺势说自己被他召唤过来的。
其实，是她主动感应他，找上来的。
崔延有点弄不清。
如果她是被自己召唤过来的，那么就不是人类。
鬼魂？
灵体？
或者超自然生物？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