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延正思索着，那双异瞳突然占据所有视野。
金色眼瞳如溶金流淌，暗蓝色眼眸仿佛纯净的海洋。
眼眸微微上挑，两种色泽在睫羽下翻涌成漩涡，鼻尖几乎擦过他的唇瓣。
两种颜色的虹膜在近距离蛊惑的收缩。
仿佛要将他的神智拖入漩涡。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
只听她清冷好听的声线犹如珠玉落盘，雪山融水一般，尾调却渗出化不开的蛊惑。
每个字都仿佛裹着独有的意味，让人神魂颠倒。
“如果你非要执着一个答案，那么，我是你的。”
她眼眸微微弯起了一丝笑意的弧度。
崔延近乎被蛊惑一般，眼眸直直地胶着在她脸上，那双蛊惑的眼眸让他胸腔里的心跳突然变得不规律，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连指尖都跟着鼓点般的心跳微微发颤。
他耳尖就腾地烧起来，红晕顺着脖颈蔓延到耳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你……”
格夏看着他可爱的反应，微微歪头，“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崔延已经顾不得去思索，她到底说真的还是在逗自己玩。
思绪变得一片凌乱，最后连格夏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格夏去食堂给崔延买饭。
食堂乱糟糟的，经常能够看到脑袋上缠满绷带的变异者，他们有的衣服袖口烧焦，有的指缝渗血，血腥味混着饭菜香，一切都让人觉得诡异。
但显然基地内部的人已经适应了。
末世时代也无法对环境要求那么多。
格夏有点犯难。
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崔延能吃的东西。
崔延脾胃已经差到一定地步，很多东西都消化不了，得好好养着。
食堂的饭菜标价并没有那么贵。
如果要买新鲜的食材回去自己做，价格会大大涨一截。
格夏不在意那么多，最终只带了一份米粥回去，另外在外面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肉。
崔延在房间里迷迷糊糊地睡着，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少年纤细苍白的手指微蜷，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来，宽松的领口裹不住他削瘦的身体，露出一截玉白的锁骨。
乌黑的眼眸带着刚醒来的迷蒙，过于苍白的肌肤，透着纸一般的单薄，唇瓣颜色很淡，浑身透着一股病弱易碎的气息。
崔延辨别了一会儿，意识到这种声音并不是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在搞怪。
好像是厨房传来的？
直到一股食物的香气从外面传来。
崔延才掀开被子下床，缓缓走出房间。
一眼看到厨房里正在走动的身影。
她一袭白色的古袍，质地泛着仿佛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如流霜倾泻，每道褶皱都像月光凝出的涟漪。
一头乌黑长发被簪子随意挽在脑后，剩下的发如瀑般垂落。
崔延觉得像是小时候看过的古装剧出现在现实画面中。
这副装扮和现代化的厨房有些格格不入。
崔延忍不住轻声问：“你是古老时代的人吗？”
格夏早就意识到崔延的存在，低头看了看自己，“……嗯，算是吧。”
崔延没再问那么多。
只是在心里想着。
那么她以前一定身份十分尊贵。
不多时，格夏做出两道适合脾胃虚弱之人吃的饭菜，一道清蒸鲈鱼和造型十分精致的南瓜泥。
崔延看着面前摆在餐桌上的食物，手指拿着银子汤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对他太好了。
少年轻轻抿着漂亮的唇瓣，“谢谢……”
格夏坐在他对面，一只手托着下巴，神色淡然，“如果你要一直说谢谢的话，那么之后说不完的，不如把我当成自己人一样相处吧。”
崔延轻咬着下唇，不再说什么。
在基地的第一天很快度过。
窗外夜色正浓墨色像化不开的浓墨，将天地渲染成一片沉寂。
末世之后的人们没有了夜生活，都早早歇了下来，一片安静中，连远处零星的灯火都似被浸了水，在浓稠的黑暗里，泛着朦胧的光。
风吹着树影在窗上摇晃。
偶尔能够听到基地上空，能量脉冲扫过天空，那些变异兽被击碎的声音。
崔延白天睡的时间太长，这会儿一时间也没什么困意。
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的夜色。
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他伸手去摸，指腹传来略显黏腻的触感。
借着月光看到一片猩红。
他连忙爬起来，在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捂住鼻子。
少年瘦弱的身体靠着床头，神色安静地望着窗外，波澜不惊。
因为灵媒的能力，他的身体会出现一些副作用，比如精神脆弱，又比如，肉体被侵蚀。
流鼻血已经是最轻度的表现，偶尔还会发烧，甚至出现过短暂失明。
没一会儿，止住了血。
崔延起身来到浴室，打开水龙头。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崔延不敢抬头看那面镜子。
匆匆洗干净手上和鼻子上的血，准备离开的时候，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背脊一寸寸僵住，不敢回头。
直到听到女子一声好听的轻笑。
崔延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懈下来。
他咬着下唇回头。
女生双手环胸，斜斜地靠着门框，“这个时间点了，怎么还不睡？”
崔延拿一块干净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珠。
他轻轻张唇，好几个答案在脑海中掠过，最后说出的是自己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怕做噩梦。”
格夏愣了一下。
浴室里，惨白的灯光铺在瓷砖上，瘦弱的少年孤零零的立着，头微微垂着，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单薄的脊背在光线下弯成一道脆弱的弧线。
做噩梦也是灵媒的能力之一。
那并不是寻常的噩梦，而是被动接收灵体信息，不光是噩梦，还会出现幻觉，或者是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
格夏微微垂眸，“那我陪着你。”
崔延发现，有人陪着自己，更睡不着了。
他躺在床上，格夏就躺在旁边的沙发上。
能够查到另一个人气息的存在。
崔延有些不自在。
但心中的不安和惊惶却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驱散。
他忍不住偷偷看旁边沙发上的女生。
一袭白色的衣袍，仿佛月光一般垂落在地毯上，黑发蜿蜒在肩头，精致的侧脸犹如玉雕，她闭着眼睛，遮住了那双诡异的异瞳，看上去犹如从古画中跑出来的一般，周身透着安然而宁静的意味。
“还睡不着吗？”
她声音清冷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