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狡山连忙摆手，“我替陛下穿过朝服，妖皇的衣饰太复杂了，主上的想必也是一样。”
沈灵素轻轻笑了起来，没有发出声音，弯弯的杏眸瞥了他一眼。
一人一妖安静走远，只能从神态看出他们相谈甚欢。
陆渊钺望着他们走过拐角。
重锁散落，禁卫看守的囚车忽然敞开牢门。
鬼修被无形的力量拖了出来。
他胸前伤势未经治疗，剑气肆虐，掺杂了鬼气的鲜血在地上留下拖痕。
对于修为较低的修士而言，这便是致命伤了，但是小乘没那么容易死去。
鬼修带着恨意的惊惧眼神仰望着众多妖族，牙齿震颤：“我知道……圣地的谋划。”
“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陆渊钺垂眼打量了他片刻，默许他说下去。
“幻之法则遭劫，圣地大受损失，圣主暴怒，非要杀沈灵素！杀她有重利，我怎么能不出手？我只是想试试看啊！这不是杀不了吗……”
鬼修前言不搭后语说了一大通话，卑微道：“……妖界与阴鬼界并无深仇大恨，何不留我一命？我愿为阁下当牛做马，肝脑涂地。”
他痛哭流涕，凶恶的面相扭曲变形。
就在这时，陆渊钺抬手将他抓到了眼前。
鬼修骇然瞪大眼，脖颈发出一声脆响，七窍流血，肉身死去。
曾经被炼化的鬼气迅速反噬，他的肉身衰败腐朽。
黯淡的魂魄从他识海之中暴掠而出。
陆渊钺扔开手中如同槁木的尸身，看向半空。
无形的灵力围困魂魄，那鬼魂发出一声悲鸣，犹如光点四散开来，映出一段光怪陆离的场景。
那景象变化得飞快，就如走马灯一般，小乘境之下都看不清晰。
无数鬼修的身影从虚像中掠过。
鬼修圣地尽是昏暗的殿堂，人影憧憧，装扮遮遮掩掩，分不清男女老少。
“通缉令许以重利，必有陷阱……”
“……区区一个分神境，杀她实在简单，可是我要如何避开两忘宗的耳目？在何处寻到她？”
“……”
看见一个场景，陆渊钺指尖微动，在光芒照亮鬼修殿堂之时将幻象击散了。
其余妖族没有发现不对，窃窃低语，议论起来。
螣影低声出言道：“看来此事应是阴鬼界的谋划，通缉令给的灵石太多，总会有不怕死的鬼修试试。”
“鬼修通缉……不是为了幻之法则，只是想杀她，这是为何？”狰钰有些纳闷。
“背后还有阴谋？”螣影睁大眼。
阴鬼界与沈灵素的最大冲突是因幻之法则而起，但是看过鬼修商谈的场景，便知道他们的重点在于要沈灵素的命，而不是法则之力。
法则之力早就归传承之地管了，和沈灵素也没太大关系。
陆渊钺没有解释任何，迈步往外走去，平静令道：“封锁皇都与阴鬼界往来的所有传送阵。”
“是。”螣影站直应道。
随行的妖族都跟着陆渊钺离开了。
螣影立刻没有跟上，忽然看向老实杵在原地的禁卫：“你们站在这做什么？”
“我们来审问鬼修。”禁卫恭敬道。
不过活都被太上皇亲自干了，他们纯属看了个热闹。
螣影也是无话可说，挥挥手：“都散了，回去巡逻。”
“是。”禁卫应声。
禁卫训练有素，列队离去。
螣影看向一旁地面，屈指弹出一道炽热的火光。
火光照亮了鬼修枯败的尸身，点燃了漆黑厚重的衣袍。
只是瞬息间，整具尸体被爆燃的火焰吞没了，火势逐渐减弱，熄灭，只剩下一道残灰。
……
沈灵素在地牢附近的凉亭中等人。
狡山难得有了诉苦的地方，向她告状，年幼的妖皇有多顽皮难带。
除此之外，还说了不少趣事。
事关妖皇，这些话连向同僚都不能随意说，但是狡山知道与沈灵素说了无妨，陛下与主上都认可了沈灵素在皇族的地位。
如果给小望一个独揽大权的机会，他会第一时间公布沈灵素是太后娘娘。
说来也奇怪，过往从没有过相关记载，先天祖灵竟然也有雏鸟情结。
让一只幼崽当妖皇，不止背后的劫灵族操心，朝廷老臣同样是一把把地掉头发。
沈灵素听得好笑，狡山更是讲得起劲。
忽然之间，狡山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站起来。
沈灵素就知道肯定是师兄来了。
妖族的直觉比神识还灵。
又认真用神识看了看，沈灵素才发现陆渊钺的身影，正路过附近的大殿。
她也站了起来。
“主上来了，沈小姐，我先告辞了。”狡山说道。
“再会。”沈灵素点点头。
狡山走了，沈灵素也走出凉亭。
皇城遍地灰白石砖，质地坚实，宽阔平整。
大道边只有灌木与花丛，没有遮阴的树木，沈灵素抬手挡了挡光。
妖界的太阳是实打实的金乌，今天挂在天上的金乌大约是太精神抖擞了，晒得满地石砖烫热，可以把人烤熟。
沈灵素胡思乱想了片刻，难怪妖族要在宫城化成人形行走，估计地面太烫也是一个原因，妖族原形都不穿鞋呢。
还没想完，她看见三师兄已经走近了，笑道：“三师兄。”
陆渊钺垂眸看她，微微点头。
宫侍走来，要给她撑伞，陆渊钺却接过伞，屏退宫侍，撑伞遮住两人。
油纸伞面单薄，却是一件灵器，伞下很是阴凉。
沈灵素侧过头看他，脱离了地牢的环境，三师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面庞轮廓凌厉，眉眼淡漠，不过看起来不凶了。
陆渊钺说：“妖界并不太平，以后你来妖界，从霈宫过。”
他将一件圆盘形的灵器递给沈灵素。
传送灵器本就罕见，只需要输入灵力就可以跨界传送的灵器更是价值连城。沈灵素犹豫了一瞬，想到三师兄家大业大，便没有推辞：“谢谢师兄。”
“除了阴鬼界以外，你可有得罪其他势力？”陆渊钺随口问她。
沈灵素仔细想了想：“那可太多了，从哪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