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裴彦风尘仆仆,形容狼狈。
他戴一顶破草帽,破衣烂衫,腰间绑了一根麻绳,把自己和谢安牢牢绑在一起。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老乞丐的样子,想要混进城。
可是,才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城门口的一个官兵,袖子里藏着什么,正目光炯炯的偷偷比对进城的人。
虽然看不见画像上是谁,可裴彦一下子心中警铃大响。
“走不走?”
后面排队的人怼了他一下。
谢安也眨巴着眼睛看他。
裴彦压了压破草帽,点头哈腰地退出队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突然闹,我们不进城了。”
谢安刚要喊,就被裴彦一把捂住嘴拖着拽着远离了人群。
城外破庙里。
裴彦黑着脸,生了一堆火。
照理说,这种破庙应该有很多乞丐、灾民聚集才对,可眼下破庙里空荡荡的,里里外外只有他和谢安,连条流浪狗都没有!
方才在城门口匆匆一瞥,益州城也不像是遭了灾的样子,百姓们进进出出,一切都有条不紊,看着一个个神情自然,居然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
丝毫没有灾区的混乱不堪。
更没有造反大军!
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那一世的经历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全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而已?
这个世界,从苏氏弃他而去开始,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全不可控!
自从他重生归来,他花了这么久才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可能真的无法再次成功了。
想要靠造反推翻李氏皇权,成就自己的美梦已经不可能了。
说不定,裴珩已经猜透了自己的想法,这会儿正在益州城里悄悄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想通这一点后,他变得异常暴躁。
捡起一根柴火狠狠地丢进火堆里,火光暗了一下,火焰摇曳了一会儿,慢慢的又蹿了起来。
“呵!”
谢安躺在草垛里,看着裴彦比夜色还要黑的脸,无情地嘲笑。
“裴彦,你是不会成功的。”
裴彦:“…… ”
“裴彦,大启国富民强、边境安定,百姓们全都安居乐业,没人会跟着你造反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闭嘴!”
裴彦恶狠狠道。
谢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走了一天的路,他都累死了得赶紧休息休息,裴彦这个神经病,明天还不知道要发什么疯呢。
益州城是不能去了,甚至连想象中的情形都没有出现,裴彦有些不知所措了。
眼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还能干什么?
去死嘛?
如果死了,他能不能再回到那一世?继续做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他看了看手中的匕首,照着心口比划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捅下去。
刚重生的时候,他还以为命运多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够实现比上一世更辉煌的成就。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命运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把他发配到这一世来,根本就是让他来吃尽苦头的。
若是他现在死了,重生到另一个更悲惨、更苦逼的世界呢?
哈!
应该没有更悲惨、更苦逼的世界了吧!
死是不敢死了,可要怎么活呢?
被裴珩抓住了,只怕会生不如死吧。还有李稷!
这段时间,他总算搞清楚了。
原来,李稷就是裴欢。
没想到,裴欢还能认祖归宗成了秦王。上辈子可真是没看出来啊!
“啪嗒!”
破庙外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裴彦如惊弓之鸟,迅速踩灭火堆一把捞起地上的谢安躲进了破庙后头。
“喵!”
原来是一只黑猫。
裴彦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裴珩,也不是李稷。可这么一来,破庙他是不敢再待了。
这一路上,就是靠着随时警惕才活到现在的。
想了想,裴彦拿出麻绳把自己和谢安捆得更结实一些,趁着夜色往外走去。走得匆忙,他没看到谢安刚才躺过的地方,有一个用碳画出的记号。
次日,裴珩和李稷的人同时寻到了破庙。
“国公爷,这里发现了和之前一样的记号,是谢小公爷留下的。”
秦川带人翻遍了破庙,没有找到人,只找到了谢安留下的记号。
这一路上,他们根据谢安的记号一直找到了益州。裴彦狡猾得如一只狐狸,好几次都如这次一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次又是擦肩而过。
李稷整个脸黑得跟碳一样,抓着周刺史就骂道:
“说了暗中行事,敞开大门请君入瓮,如何就惊动了他?”
周刺史吓得双腿发软。
“殿、殿下,真的没有声张啊!真的都是在悄悄找的啊!下官也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其实,这倒也怪不到周刺史头上。
裴彦能看出异常来,一来是他本性就很筋惕,看到益州城和他想象中兵荒马乱的场景不一样,心中就已经提防着了。
再加上他疑心生暗鬼,但凡有些风吹草动的,他就跟只狡猾的狐狸一样缩进山洞里不出来了。
“到底还是低估了他。”
李稷一拳打在柱子上。
“如今打草惊蛇了,不知裴彦下一步会往哪里走了。茫茫人海,要上哪里去找他!”
孙中怀拍拍李稷的后背,安慰道:
“殿下,至少证明了眼下谢安还是安全的,他还能给咱们留下记号。不如暂时回京,发下海捕文书。只要他还在大启境内,不怕抓不到他!”
“另外,我还会继续在南边一个州一个州的巡视,我也会一直留意追查他们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抓了。”
南下赈灾,加上追捕裴彦,他们已经在南方耗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盛京家中,还有妻儿等着。
赈灾的事情也需要做个总结汇报。
听孙中怀这么说,裴珩也点点头。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殊不知,众人动身回京的时候,裴彦也乔装打扮往北赶。
他想过了,大启已经容不下他。
往南走是大理,大理和大启交好也容不下他。
为今之计只有一路北上去塞外。
北邙和大启世代为敌,这次北邙又在大启手上吃尽了亏,虽然短暂臣服了但心中必是不服气的。
他手上有火药配方,还有火枪最初一代制造的工艺(这一世的裴彦跟着柳絮学过)。
有了这两个杀手锏,他一定能在北邙混得一席之地,再图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