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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丝宫

苏流水彻夜未眠。她先是叫来了张然。那么多年,她从未怕过失去什么。可这一回,她竟怕了!

那个龙星柏竟能连屠青阳三个城池。手段毒辣,前所未有。

她从未与他见过面,可她却怕他的疯狂。她下意识的握住娘亲给她的金锁。唇角抿着一丝苍白。

金锁带着人体的温度,意外的安抚了她躁动的心。八十万人对一百万。实力相差不大。可他身边有奇人异士相助。那么,温行云呢?他有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来助他!她取了宣纸出来,无意识的涂涂画画。

张然见她心神不属,蹙眉道:“姐姐是在担心太子爷么?没事的!爷英明果决。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他绝对不会跟二爷一般,被人轻易拿下。”

苏流水心中一怔,她勉强扯了个微笑出来,道:“往常姐姐确是不怕。可这一回,姐姐的心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总觉着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龙星柏说来也是个痴情之人。若非他的痴情用错了地方,跟爷作了对。姐姐怎么也要成全他的。可姐姐依然害怕。然儿,姐姐真的很怕。”

“姐姐莫要害怕。爷计谋出众,熟知地形。定能致龙星柏于死地。”他说到这儿,眼睛微微一红。道:“姐姐最近在宫里不问世事,却不知然儿的药店最近缺了好几味的药。”

苏流水见他眼睛都红了,遂淡淡一笑。道:“缺几味药而已,为何苦着这么张脸。如今正在打仗。等战事一完,你那儿保证能进到所需药材。”她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嘴。

“然儿,你那儿缺了什么药?”她敛眉哑道。

张然见她问起,便赶紧回话道:“一味人参,一味草姑子。姐姐怎么了?”

苏流水面色大变,她挑眉道:“然儿,赶紧去查查前次他们采买粮草的人是谁!把他采买的清单交给我。”她说到此,霍的起身。在千丝宫里来回踱步。

张然见她面色凝重,不敢多问,便赶紧退了去。若然此事是真,那么温行云此行必然凶险无比!

“来人!来人!”她喊了两声。千丝宫里冷冷清清。宫女们却都不知去了哪里。

她拿了披风披上身子,才走得几步,却见温清零正手执折扇立于门口。他依旧白衣黑发,明明心如蛇蝎,可他却偏偏生了一副漂亮的面孔。

“流水,听说行云去了战场。”他上前两步,唇角弯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苏流水不动声色,警觉的瞧着他,道:“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事。”

他见她满眼防备,眼角一勾,道:“如今咱们同住宫中,你又大着肚子。本王就想来瞧瞧你一个人住得是不是习惯。”

苏流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敛下双眸,淡声道:“流水早已习惯独自一人,对不起,王爷。流水有事要办,请王爷让开。”她说罢,便低头要走。

他伸手拦住她,笑道:“流水何必这么见外,说起来咱们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说话了。大家同住深宫,却只能远远的避着。想来确是遗憾已极。”

苏流水眼睛一眯,却差点喷笑出声。敢情他将她这儿的宫女遣了下去,是为着来跟她叙旧来的。她挑起一边的冷眉,淡漠一笑。道:“既然知道应该远远的避着,王爷此时上门却又是为何?”

“流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念旧情了么?”他的声音有些急躁。“自打与你和离后,本王的心里便一直很痛。像是缺了什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后来本王才知道,原来本王心里缺的那一块,是你。”

苏流水没有说话。她哪儿有空管他什么心里少一块不少一块的。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温行云!

“王爷若是心里有病,该去传太医才是。流水已嫁为人妻,王爷这么做,还有什么意思?”苏流水说到这儿,已经嫌他浪费她太多时间。

遂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王爷若是没什么其他事,便请王爷让开。”

温清零面色微变。他府里的小宠们见着他哪个不是曲意承欢,真心讨好?原本这女子对他也是跟她们一般态度,可如今她却这么冷淡待他!

他面色阴沉,突然伸出手将苏流水囚于怀中。唇,便这么落了下来。苏流水被他一搂,心头怒起。她握住他的手臂,将他一个过肩摔。温清零没提防她会对他用武,竟被她摔了一大跤。

他倒在地上。怒眸冷瞠,却见苏流水已经奔至千丝宫院门前,对来往的宫女们大声呼救,“大家快来呀!二王看花看得摔伤了!”

宫女们一听二王摔伤,赶紧进来寻他。他霍的起身,可那一身雪白的衣服上却沾满了花泥。

“二王爷,您怎么了!”宫女们见着他一身的脏,心中有数。不知哪个宫女竟脱口道:“王爷您真的摔倒了!”

她一说,温清零赶紧去拍身上的泥土。他狠狠的瞪向苏流水,却见后者正挑起眉眼,得意一笑。转身翩然而去!这该死的女人!他心里暗骂。

本以为他在她千丝宫里出现,她怎么也要避个嫌。不敢出声呼救。哪儿知道她竟然将他掉倒在地。他眸中锁着疑惑。这女子,什么时候竟会武了?

上次她被温行云当街抢去时,他虽曾听过她会武,可到底心里还是不信的。加上之后探子对她反复查探,也没见着她用过一回武!便以为她那次将人掉倒,不过就是巧合而已。哪儿知道,她这巧合竟还用到了他的身上!

一个不会武的女子,又怎能掉倒一个会武的男人?这事儿确是他想得差了!”王爷,您脸色好差!要不要奴婢们给您请太医?瞧瞧有没有摔着腰了。

温清零朝着那宫女狠狠一瞪。怒斥,“滚一边去!你哪只眼睛见着爷摔坏了腰?”他说罢,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千丝宫。

她不是苏流水。他心里终于确定。若是苏流水,她怎会对他这般冷淡。若是苏流水,她为何要每天戴着面纱。若是苏流水,她为何竟会武功?若是苏流水,她又怎会,这般打动他!

他朝着她消失的方向瞧了眼,眼中含怒,“既然行云不在这儿,你又正好在爷跟前。流水,爷一定得到你。”

承德殿

苏流水坐于一旁,慢慢的吃着凉果。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一时之间,承德殿里只听到她吃东西的声音。他挑挑眉毛,道:“纵是要等花千树,你也不用一直坐在这儿。”嘴还一直没停过。

苏流水摇头,“皇上若是想吃,流水再让人拿些过来。从这儿到千丝宫要走好长一段路,我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便不逞那个能了。”

他嫌弃的瞧一眼她的肚子。道:“下次出来,叫步辇抬着。这么急要见花千树做什么?行云上了战场,朕瞧你一点儿担心的意思都没有。”

“我很担心。”苏流水飞快的道:“就是因为担心,才要连夜见花千树。此番他与六王闹僵,就一直深居简出,若是此时能让他为皇上出点儿力,相信皇上也会高兴的。”她说到这儿,淡淡一笑。

皇帝见她吃得很香,便也丢下狼毫,走过去拿了些凉果来吃。“你倒是会说!为朕出点儿力!你怎么不说是为行云?”

苏流水眼角一弯,笑道:“不管为谁出力,都是为了青阳,为了皇上。此时还分什么党派。”她小声的道。

皇帝冷冷的睐她一眼。斥道:“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苏流水笑得眯了眼,道:“先前流水以为皇上是个无情的皇上。可后来知道原来是流水误会了皇上。皇上非但有情,而且心肠很软。”

“朕心肠软?你眼睛没长么?”他怒瞪她一眼。看来他对她确实过于仁慈。

“皇上只对自个儿的敌人心肠硬。后宫的娘娘们若是真心待皇上,不参与党派之争,皇上必然也能真心待她们!可身在后宫,女子之间便一定会有争斗。皇上面上虽没说话,心里却很是讨厌。”苏流水缓缓的道。

“你又知道了!华妃从不参与后宫争斗,朕不也没把她放在心里么?”他淡淡一笑。

“可皇上对华妃娘娘却是再好不过。不管她使什么小性子,皇上都不会与她置气。”一如那次御花园,她当着皇帝的面想要把苏流水讨回去给七王。

“华妃,为人确是甚为简单。若非为着飞星,想来她一直会是个简单的女子。”他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嘴。“女子进了后宫便是如此。你不与旁人争,旁人也会来与你争。渐渐的,便会失了原来的味道。”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大震。她敛下双眸,沉默的瞧着自个儿的脚尖。

“成了,你跟行云不一样,行云这孩子心眼太死。认准了谁,便没了回头路。朕知道他喜欢你时,心里很是愤愤难平。你知道,行云在他们之中最得朕的心。也是众皇子之中的最拔尖的那一个。朕就想,这么一个人,怎能跟你一辈子。”

苏流水一听他这话,竟依然颇有些歧视的意思。她咬唇一笑,道:“皇上的儿子个个都是人尖子!只是现在这人尖子有了危险,还得我去救。”

皇帝挑起眉毛,正待说话,外头便传来花千树的声音。

他一整衣衫,并不起身。传了花千树进殿。花千树依旧着了一袭蓝色的衣衫。只是这一回,他的袍角却绣了几缕淡淡的流云。

俊脸被冷风吹得微红。他进殿见着苏流水,面色微微一怔。人却已经对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赐了座。笑道:“千树,你有段日子没进宫了罢。怎么着,还在跟于意置气么?”

花千树闻言轻笑了声,道:“哪儿敢跟他置气。人家可是堂堂王爷。又岂是咱们草民可以置气的。”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温于意上次那副熊样,心头不禁好笑。遂咬着牙拼命忍笑。花千树见她忍得辛苦,便冷哼了句,“苏小姐想笑便笑。不必顾忌千树。”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掩着唇笑出声来。她一笑,把个皇帝笑得莫名其妙。他淡漠的瞧着她,冷道:“有什么好笑的。”

苏流水见皇帝面色不好,这才止了笑。道:“上回六爷跟花大官人打架时,流水曾去瞧过六爷一回。那次六爷脸上花花绿绿。两个眼窝又青又肿。如今想起这番情景,却也十分好笑。”

花千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气反倒消了许多。“怎样?怎样?”要知道,温于意那脸上的伤若是真被苏流水瞧见了,他那心里必定难受!

想起他那段日子卧病在床,妻妾们见着他个个都掩唇偷笑。他便气不打一处来。那些女人哪儿懂得欣赏!可他也为此一月未曾召幸妻妾。成天趴在榻上唉声叹气。

苏流水本想再说几句,可眼角余光却见皇帝一双冷眸正阴森的瞧着她。遂笑了声,道:“不过是失了原有的风范而已。并不十分可笑。”

花千树原指望苏流水说一番话来贬贬温于意,哪儿知道她却只说了这么一句。遂失望的哼了声。

皇帝放下茶盏,霜声道:“于意受伤的事儿,你知道了么?”

花千树面色微变,道:“听是听说了,却不知他现在如何。”

“生死未卜。如今青阳兵只得八十万。紫月皇却带了百万雄师过来。最让人忧心的是于意的伤势。若他不能得到妥善照顾,怕是就熬不过去了。”他说到这儿,轻轻一叹。

苏流水接话道:“花大官人,千秋商行那儿可曾短了什么药材?”

花千树眼光一凛,道:“最近确是短了许多。掌柜的与我说是因为战事,所以才进不着货了。可我总觉着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苏流水面色肃然。她垂下双眸,哑然道:“您那儿短了许多,张然那药铺也许久进不着货了。皇上,若是皇宫里头也没这几味药,事儿可就真麻烦了。”

皇帝听她这么一说,眉毛微微一皱,道:“什么药?”

“人参,跟草姑子。”苏流水跟花千树几乎同时说出。他二人互瞧了眼,面色肃然。

“来人!立刻点算宫里的人参跟草姑子。”皇帝扬声道。

简明应声而去。

“前阵子银星国进贡了些银星人参,如今库房里头应该有许多。至于草姑子朕便不知情了。这两味药怎么了?”皇帝淡淡的道。

苏流水与花千树又对视了眼。

苏流水哑声道:“这事儿不过是流水的猜测。人参是补气之用,草姑子是解毒之用。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青阳帝都却突然少了这两味药。前线又正值打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皇帝眉毛一敛,心里却已是明白了三分。他肃然道:“你说马上帝都会爆发疫情?而且治这种病的草药里头定须这两味药?”

苏流水缓缓点头。“如今只是猜测。可若真要爆发疫情,也断断不会在帝都爆发。”

“那会在何处爆发?”皇帝面色森冷。

“哪儿人最多,便应该从哪儿爆发。”花千树面色一寒,接口道。

“军营。”皇帝这回听明白了。“那又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我青阳的人参,跟草姑子全都搜了去呢?”

苏流水这一回眼睛里头已经笑意全无。“孤城。”

此时简明惶恐来报,“皇上!不好了!宫中库房起火,竟把银星国进贡来的人参全都烧光了!”

皇帝面色突变。“那草姑子呢?可有全数烧光?”

“所有人都在找草姑子,可却一无所获。皇上,草姑子也没了!”简明说到这儿,敛下眉毛。

皇帝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森冷可怕。握着凉果的手,指节根根尽白。“真跟朕来这么一招。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皇宫犯案!来人!立刻搜查各宫。把这几日去过库房的人全都抓起来拷打。一天找不出细作,便一天不许停止。”

萧庭推门进来,淡淡的应了句。正要退下,皇帝却又道:“各宫娘娘那儿也仔细搜!别顾忌朕!”

“叫太医全数到承德殿来议事。”他说到这儿,突然又道:“不必传了!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关押天牢。”皇帝说到这儿,面色已经有些红了。

苏流水眉毛一皱,道:“萧庭,回来!皇上!您稍安勿躁。”

皇帝见她竟有胆子驳了他的命令。心中一怒,斥道:“苏流水!你大胆!”

“皇上!您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是告诉那人咱们已经知道了那事儿了么?他若有了防范,这疫情发不出来,便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来对付青阳士兵。咱们何妨只作不知,将计就计!”苏流水飞快的扫了眼,又道:“咱们这儿只得寥寥数人,相信消息定然不会就这么传了出去。”

皇帝挑眉一笑,“朕就是要打草惊蛇。让他不敢再动手。”

花千树听到这儿,漠漠一笑。“知道他要做什么手脚倒是容易处置。若是不知情了,那却如何是好。”

皇帝不说话,眼睛却瞧向苏流水。苏流水也不说话,便只淡定的吃着凉果。“皇上要做什么咱们管不着。请便。”

皇帝听了她这话,心里火大。他愤愤的瞧向花千树,只见花千树也摆出这种姿态来。他拍案怒起。“来人!立刻闭宫。搜寻人犯!”

皇帝这么一来,苏流水便只轻轻一叹。”花大官人,这回还要请您鼎力相助。”

花千树笑道:“小姐吩咐,千树必然照办。”

苏流水顿了顿,又道:“皇上这儿有青阳的地形图么?有的话借我瞧瞧。”

皇帝古怪的瞧她一眼,道:“你要地形图做什么?难道你就是紫月的细作?”

苏流水眉毛一跳,轻咳两声,道:“流水要的不过是青阳失城的地图。其他的就不必了。”

“小姐要研究如何收复失地?千树早年经商在外,对地图颇有研究。小姐若是不弃,千树便为小姐解说地图,如何?”花千树笑道。

皇帝听到这儿,眼睛便这么直直的瞧向苏流水。苏流水心里暗暗一叹。她本就已经桃花缠身,皇帝对她颇为忌讳。这花千树竟还在此时给她添乱。难道想把她往死里整么?

“流水幼时跟父亲学过瞧图。”她说罢,便敛下双眸。

皇帝听她这么一说,这才似乎有些满意了。他眼睛瞧着花千树。嘴里却对苏流水道:“朕这儿有一幅图。画得甚为详尽。你便拿去瞧瞧罢了。到时候战乱一起,逃生时却倒还有些用处。”

苏流水见他放了口,心中一笑。道:“多谢皇上。”

皇帝起身在书案上寻了幅精密的羊皮地图出来交给苏流水。他三人又密议许久,等到天将亮,他几人才各自散去。

苏流水与张然坐了马车往战场而去。她虽一夜未睡,可眼睛却还一直盯着那地图。张然见她不眠不休,赶紧道:“姐姐还是早些去睡。这攻城夺地的事儿便交给爷去处置。”

苏流水揉揉干涩的眼睛,道:“对方有军百万。咱们才不过八十万。他们又占了地利之便。若不能早日研究出破敌之法,事儿怕是不妙。”

张然心中颤然。短短二月而已,紫月便夺了青阳三城。青阳军队也死伤无数。若这战事再这么扩大下去,惨的还是百姓。

苏流水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情,她想的不过就只有一个人而已。若是温行云此战失利,他必然失势。他周围多少人想他死,她又岂会不知?人在高位时尚且如此,更何况失势?

她这么一想,眼睛便缓缓的眯起。皇帝派来的护卫紧随在马车两侧,前面的路黑得瞧不清方向。

连着赶了几日的路。她几人便进了白水城。此时白水城城门紧闭,严禁出入。

城外的军营里,八十万大军原地待命。温于意已经进城养伤。温行云的主帅营帐却还在城外。

他们一行人被带进温于意所在医馆。此时的温于意依旧昏迷不醒。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墨发微湿,贴在他苍白的面颊边,隐隐的现出一丝脆弱来。

张然坐下给他诊了脉,眉毛却打了结。

程副将赶紧道:“张大夫,王爷到底怎么样?”

张然蹙眉道:“那一箭险些伤及王爷的心脉。加上后来处置得又不好。此时怕是要费些周折。罢了,这事儿便交给我跟我的助手。水苏,赶紧准备药箱,咱们给王爷换药。”

苏流水应了声,扯紧披风低着头,便去找药。

“王爷需要好好的休息,若是无事,便不要过来。这儿交给水苏跟我便成。”张然说罢,便将程副将赶出去。

程副将没有说话,他素知大夫规矩多,倒也不加为难,便这么退了下去。

苏流水淡淡的瞪着张然,笑道:“你倒机灵,竟还为我取了这么个名字。”水苏!为什么不叫水流苏!她很想笑,可她瞧了眼依然昏迷不醒的温于意。肃了肃面色。

张然朝她吐了吐舌尖,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若真叫您水流苏,旁人便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了剪子去剪温于意胸前的衣服。白衣被条条剪碎,露出他精壮却苍白的胸膛。他的伤口确实只被草草处理过,那处箭伤竟然还起了黑黄的脓水!

苏流水把头转向一边,张然取了纱布出来,将他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温于意在梦中蹙紧眉头,额头冷汗直流。他轻声低吟,显然是痛得狠了。

张然洗完伤口,已经一头是汗。苏流水赶紧取了帕子帮他抹去汗水。一会子后,他便取了把锋利的小刀,对着温于意的伤口划下去!

温于意闷叫一声,痛得身子缩起来。苏流水见他伸手要去推张然,赶紧捉住他的双手,拉到另一边。

他一捉住她的手,力道便猛的加大。苏流水但觉十指骨骼被他捏得格格作响。她小声低叫,咬牙斥道:“疼死人了。温于意你是不是装晕?”

温于意没有反应,额头上的冷汗依然不住的往下掉。张然见苏流水双手痛得狠了,立刻将他伤口里头的脓挤出来。

那么一挤,温于意便痛叫一声。握着苏流水的双手便更绞得紧了。“你不会给他上点儿麻药么?疼死了!”苏流水瞧着自个儿被他绞红的小手。

张然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竟然面色不变。又再给他反复清洗伤口。

“苏流水,很痛!很痛!苏流水。”他在梦中痛叫,捉了她的手放到嘴边就咬。苏流水见势不妙,赶紧抢救自个儿的手。

可她哪儿敌得过他的蛮力?手背刺痛一起,她认命的闭上双眼。真的被咬了。她痛得额头冷汗直流,咬牙怒斥,“温于意,你别太过份!惹火了我,我每天照三餐给你上药。疼死我了。”

温于意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紧蹙的眉毛微微一舒。嘴里也跟着松了。她头痛的瞧着自个儿手背上的两排血印。无语。

张然为他上完药,这才将他的伤口一层一层的包起来。等他终于包好,他才怒道:“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大夫,竟把伤口包扎成这样!”

苏流水蹙眉道:“然儿,这事儿可不妙。他好像还在发烧。得弄些退烧的药来。”

张然点点头,哑道:“也不知王爷这么熬了多久。竟也没个人瞧瞧他。难道打了败仗的人,便这么不招人待见么?连个像样的大夫都不给!”

话说到这儿,门便被人砰的一脚踢开。高大的老人冰冷的瞧着张然。怒道:“怎么着?老夫就不是一个好大夫!老夫都只给蓄生瞧病,从来没瞧过王爷!”

苏流水头痛欲裂。可他们两个倒还吵起来了。张然怒斥,“你一个兽医还敢来为王爷瞧病。你处置的这叫什么伤口!那伤口都化脓了!你都不瞧一眼么?”

那人拍案而起,怒道:“他怎么样有我什么事儿!若不是他们在前方打仗,这白水城里的大夫能全都跑了吗?人家紫月都已经连取三城了!这个人!”他以食指指住温于意的鼻子。

“就是这个人!他竟然一来便让人去送死!整整五十万人他用来夺一个城!大家以为这仗该胜了。哪儿知道才不到几日的光景,他竟自个儿倒下了!非但夺下的城被人再度抢走了,现在那些紫月兵还想来攻打咱们白水城!他带来一百六十万大军!一百六十万啊!那些全都是人命啊!可就是被这么一个饭桶,全都送了去死!这人你也让老夫来救?我没那功夫!”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苏流水敛下眉毛,轻轻一笑。“大夫也是个性情中人,不论他犯了什么错,他也是想要保住青阳。如今他躺在这儿,便是大夫的病人。您一句不想救,大可把他推给旁的大夫。何必这般误人性命!”

老头指指她的鼻子,又指指张然。“那你怎么不问问他误了多少人的性命!打仗老夫见得多了!可却没见过他这么不要人命的打法!士兵不是人了?他不把人当成人看,老夫也把他当成蓄生来救好了!”

张然听到这儿,只有无奈摇头。“您这儿开的还是医馆。不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对待病人罢。若这事儿传了出去,您的声誉……”他话才到这儿,声音突然拔高了。“你这儿是医馆,你竟还说你是专治蓄生的!”

老头不理他,径自在房里寻了个烟杆,再找了袋烟叶。点了蜡烛慢慢的吸着烟。他的眉毛皱得死紧,可见他见着张然是多么的不快。

温于意在睡梦中被烟呛了口,他费力的咳嗽着。几次下来,他胸口的伤又裂了。

苏流水见他这样,面色一变。她淡淡一笑,道:“张然,把门窗全部打开。把老人家请出去。”

张然应了声,这便将门窗全数打开。“老人家,请。”他对他做了个赶人的手势。

那老头淡漠的瞧着张然,冰冷一笑。”你们倒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怎么却竟做出这种事儿来呢?这医馆是老夫的。要走也是你们走。”他说着,竟还在温于意的床头坐下来。把烟喷向他的俊脸。

温于意被他一喷。咳得更厉害了。

苏流水扬着甜蜜腻人的笑,“老人家,您这是想要他死么?张然,把刀拿给老人家。”

张然心中一震,可见着苏流水怒极的双眸,便真就取了把刀子双手递给老头。那老头倒也不跟他客气,真便取了那刀过来瞧了许久。

“怎么着?想吓我?”他挑挑眉毛,瞧向苏流水。

苏流水微微一笑。这便将两人交握的手递到他跟前。“既然老人家要杀他,那倒不如把他的手指先一根一根的切下来。他这么捉着我,很痛。”

那老头见她的手被他捉得发红,眼睛一眯。冷笑。“我道是谁,竟还是个丫头。怎么着?这是你的情郎啊?”他的眼睛斜着瞧她。

苏流水没有理他,径自催促道:“快切快切。切掉我好走人。”

老头面色一窒,怒斥,“我还不想切了!”他说罢,便把张然的刀子收了,“这刀子不错,老头子要了。”

张然被他一气,两眼一翻,几乎没上来跟他动手。

“他死不了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伤。”他又装了一袋烟,慢慢的抽着。“这人身子本就比旁人弱。体内不知怎么还有好几种毒。”他一边抽烟一边用脚翻看着地上染着黑色脓血的纱布。

“毒脓刚刚出来一些。你怎么就给破了!再过个几日,等他胸口的脓血出来的颜色全成了鲜红色,这体内的毒也就解请了。”老头说到这儿,便取出一枝银针来,朝着温于意的虎口就是一针。

他手一松,苏流水的手便解放了。她揉着双手,恨不能一脚踹过去将他踢醒。“原来老伯竟是个治毒高手。真是失敬!”苏流水笑眯眯的道。

陈无术眼睛淡淡一扫,霜声道:“别说得这么好听。我瞧这儿也不能呆人了。外头那八十万大军摆着也不过是好看的。一个王爷不成,难道来个太子就成了?打仗就该用将军,这些人都该只在朝堂上头纸上谈兵。”

苏流水挑高眉毛,轻笑。“外头八十万人,与人家的兵力也不能说是悬殊。紫月皇若不是一箭将他射成这样了,那仗还真不知是谁赢谁输。”

陈无术冷哼。“这般不顾人性命的打法,自然是咱们输了!你瞧人家紫月皇,他带来百万人,依然还有百万人。这个蠢人,一百六十万人却折损了八十万!八十万!那都是人命啊!想想真不该救他。”他说罢,便抬起烟杆子要去榻上敲人。

张然赶紧去拉他。”别!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王爷已经晕迷不醒了。若您再这么敲下去,他可死定了!”

陈无术怒气冲冲,如同一头斗牛,“别拉着我,我就要敲敲这人的头,看看他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苏流水见他这般,心中一叹。她便这么坐在一边看戏。陈无术见她也不过来拉人,便怒道:“反正他妻子也不管他了,不打他做什么!”

苏流水面色一寒。道:“谁是他妻子!”

“你女扮男装的混来这儿,不是他妻子那会是什么?”他说到这儿,眼睛竟扫到她微微露出披风外头的肚子。突然不响了。

“你怀着孕?你一个女人怀着孕跑这儿来做什么?”陈无术压低音量,飞快的道。

“还能做什么,找自个儿的男人呗。”苏流水老实的道。“外头全是监视我的人,被人发现我来了军营,我跟孩子一尸两命。”

陈无术情知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这便一肃神色,道:“跟你说,立刻离开这儿。”

苏流水摇头。“要是怕我就不会来了。”

“战场凶险,你怎么就不明白?马上便要连番大战,最要命的是,这儿还会爆发疫情。你一个女人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他疾言厉色。

苏流水面色一寒。道:“你怎么知道会爆发疫情?还是说这疫情已经爆发了?”

陈无术眉毛一蹙,小声的道:“你们这儿的士兵吃的东西不对。那伙头给他们进城买办吃食的时候老夫见着了。他买菠菜时,一定会买豆腐。总之吃食怎么相忌他怎么买!”

苏流水面色一变。“怪不得先前查的时候查不着。原来他竟在当地采买。吃相忌的食物,一天两天的只会让人腹泻。可若时间长了,这病就不好治了。”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先去告诉爷?”张然心中一急,飞快的道。

苏流水缓缓摇头,道:“不!直接从食物动手。往食物里头加些料。这个紫月皇想要咱们的士兵吃了生病,那咱们不如也让他们生病好了。”

陈无术两眼一瞪,“你这女人不学无术,就知道动些歪心思。他给咱们下毒,难道咱们就该给他还回去么?”

苏流水眯着眼睛不说话。一会子后,她挑眉淡道:“那不然怎样?”

“战场上头用毒最是下流了。毒不该这么用的。”陈无术飞快的说着。“而且那赤霞城四面都是平地,咱们的人根本不能接近他们百步以内!你想投毒,那是绝无可能!”

苏流水眼睛一挑,古怪的瞧着这个陈无术。他这么一说,也就间接的承认了,他其实也研究过如何给赤霞城投毒。

“叫人假扮百姓进城,如何?”苏流水淡淡的道。

“绝不可行。紫月兵只要见着青阳百姓便是一刀。进城就是送死!”陈无术又道。“再有,这儿是青阳的土地,你若用天花传染过去,也还是不成!紫月人一走,青阳兵入城,大家个个染上天花,不是找死么?”

苏流水听到这儿,不说话了。这人想的东西比她还要深远许多!她不由的多瞧了他几眼。

“原来您还想过用天花!”她讶然的道。“也对,传染病远比下毒要好得多。”“跟你说不成!这事儿到头来终会害人害己!”陈无术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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